第294章 原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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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東郊賞了雪回來,袁夫人又吩咐袁煦陪水喬幽在城中四處走了走。一連幾日,水喬幽都沒有去安王府換那張字據。
    小年那日,文元將藥製好了,派人送到了楚默離府上。楚默離看著窗外的雪,知道水喬幽這日應該亦不會有空閑來他府上的,吩咐時禮將藥送到袁府。
    水喬幽又在袁煦那裏借了幾本地誌與遊記,藥送過來時,她沒有外出,就在房間裏看書。
    隨藥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兩碟滿園春色。
    大雪的天,精致的糕點還帶著些許熱氣。
    水喬幽記得楚默離說過,在臨淵城時,他給她帶的滿園春色是當地一家酒樓的大廚做的。
    瞧見糕點,她有些許意外。
    這些都是袁煦幫忙送過來的,她問了袁煦一句,“你可認識這樣糕點?”
    袁煦搖頭。
    水喬幽讓袁煦帶了一碟給袁夫人,晚上,袁夫人讓人請她去花廳吃年夜飯,袁夫人向她表示了感謝,自說是第一次見到那麽精致的糕點,以前從沒在城裏的糕點鋪子裏見過。
    水喬幽聽著她讚歎安王府的廚子,知道中洛是沒有這樣糕點賣的。
    雖然這夜是小年夜,袁府也是十分看重,府中很熱鬧。這是水喬幽從肅西山下醒來後,第一次過年。席間,袁夫人與袁老夫人時不時都親自給她夾菜,袁府的幾個孩子也將她當做真小叔,與她並無客氣疏離。
    水喬幽起初有些不適應袁府飯桌上的熱鬧,但是,袁府從上到下都和氣,很讓人容易生出貪戀。
    漸漸地,她有些恍惚,似是回到了西都的家中。
    回房時,看到屋中的滿園春色,水喬幽想回一趟原陽。
    天還未亮,外麵卻又飄起了雪。到了早上,路上本就還未融化的積雪更厚了,城中行走都已十分艱難,水喬幽隻好將回原陽的事情暫時延後。
    這樣的天,這幾日外界傳言差點被訂婚之人打死的顧尋影找到了袁府,來感謝水喬幽和袁煦。
    袁煦也在家,看到她胳膊、額頭、腿都纏著厚厚的繃帶,差點沒認出她來。
    “顧姐姐,你還好嗎?”
    顧尋影點頭,纏著繃帶的雙手一手四五個錦盒,袁煦想要幫她,被她拒絕了。她將給他與他家中長輩帶的四份禮給他後,自己提著剩下的錦盒朝著他所指的方向去找水喬幽了,腳步不受‘重傷’阻礙。
    袁煦看得目瞪口呆。
    水喬幽開著窗,坐在窗邊看書,聽到顧尋影的聲音,將手裏的地誌收了起來。
    顧尋影手裏拿的是特意給水喬幽帶的糕點,另外,還有兩件狐裘。
    她支走了袁煦,將狐裘給拿了出來,非常誠實地告知水喬幽,“這不是我送的,是公子讓我給你帶過來的。”
    其中一件,雪白無瑕。
    水喬幽看著它,想起了楚默離曾經也讓人給她送過一件相似的。
    “我……”
    水喬幽才開口,被顧尋影搶話。
    “我隻負責送過來,不負責帶回。若是你要感謝公子,當麵去與他道謝為宜。”
    這狐裘,也讓水喬幽想起另外一事。
    前幾日她和楚默離在街上因撞車相遇,她上了他的馬車後,他上下掃了她好幾眼,目光若有所思。
    她當時還沒明白他在想什麽,現在似是明白了。
    水喬幽也沒難為顧尋影,看她裝扮,關心了一句,“你身體怎麽樣?”
    顧尋影眼睛彎了起來,給她展示了一下手腳,“什麽事都沒有。”
    那日,她掉下樓時,水喬幽手中幔帳已經幫她卸去了下墜的力道,那桌子之所以會四分五裂實際上是她自己手中的九節鞭悄悄抽的。
    說起這事,顧尋影也給水喬幽講了講後續。
    “我和那個混蛋玩意已經退婚了,那混蛋本來還想倒打一耙,狀告我毆打他,幸虧你那日提點了我。”
    水喬幽給她倒了杯水。
    顧尋影顧不上喝,迫不及待同她分享,“宴家還將這事鬧到穎豐公主那裏,想要拿捏我,我真後悔那日,沒多抽那混蛋玩意幾鞭,不,我就應該讓他斷子絕孫,省的他以後還禍害其他好人家的女子。好在,公子派了人幫我,那宴府昨日主動退親了,他們已經將庚帖退還給我,還承認是他們家有錯。”
    水喬幽從顧尋影的話語中聽說,她與宴磊的這門親事能成,多半還與穎豐公主有關。宴家和穎豐公主府的關係,應當確如袁煦所說,顧家千方百計攀上這門親事,如今想退,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種情況下,楚默離卻願意幫下屬擺平這件事,水喬幽算是知道顧尋影他們為何願意死心塌地為他效力了。
    這些事情,都與水喬幽沒有關係,她也不想有關係,隻是靜靜聽著,並未多打聽。
    顧尋影與水喬幽聊了一會,也問起了她接下來的打算,“水哥哥,你這次會在中洛待多久?”
    “不知道。”
    “哦,那你可要回原陽?”
    “不清楚。”
    “……那你應該會在中洛過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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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定。”
    水喬幽連說三不,顧尋影沒話問了。偏偏她似乎還是在認真回答,讓人也不好懷疑她是在敷衍她。
    顧尋影離開後,水喬幽又翻開了之前看的書。
    看了一夜,目光瞥到還擱置在旁邊的狐裘。
    她收回目光,書還未翻頁,腦海裏響起顧尋影的話語。
    第二日,雪下得更大了。若非必要,大家基本都不出門。
    這段日子,外麵尋找藏寶圖一事,也未中止。
    慶合有人傳出,他們祖上認識遷往慶合的洛家先祖,並且還見過那份藏寶圖,甚至還在打聽到那是藏寶圖後,臨摹了一份。雖然他們先祖臨摹的那一份不全,可是後來還是有人認出,圖上畫的就在以前的西都附近。
    同時,江湖上也有消息傳出,當年德宗拿出的傳國玉璽實際上假的,真正的玉璽早就被德宗放到太祖地宮裏。那枚假玉璽,後來被大鄴舊臣銷毀,造成了玉璽遺失的假象,目的就是為了讓各方勢力相互爭鬥、繼位不正。
    雪下了整整兩日,終於停止。
    天歇了一日,城裏又熱鬧起來。
    水喬幽看了天色,謝過了袁夫人的好意與挽留,帶走了那碟她還沒動過的滿園春色,趕往原陽去拜祭父母。
    離除夕隻剩兩日,觀棋趕著馬車進了中洛城。
    進了城門,觀棋詢問車裏的夙沙月明,“大公子,我們現在去哪兒?”
    夙沙月明挑開車簾,看著外麵熱鬧的街道,眼裏有著難以克製地期待,“去打聽一下,袁府在哪個方位。”
    觀棋欣慰,他們這大公子總算是開竅了。
    袁鬆還在中洛時,官職也不算小,袁府所在很好打聽。
    觀棋很快打聽到了袁府所在,趕著車直奔袁府。
    主仆倆人到了袁府,卻從門口的人嘴裏聽到水喬幽昨日回了原陽的消息。
    夙沙月明眼裏的激動被失落取代,卻又很快恢複過來,吩咐觀棋去原陽。
    馬車還沒到城門口,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馬不願走了。
    觀棋換著法引誘,它都不為所動。
    眼看天就黑了,馬市也即將歇市,一時之間,他們換不了馬,隻好暫時在城中住了下來。
    太醫院裏,文元以為將藥送給安王,暫時就不會有其它事情了。
    就在這一日,朝廷百官開始休沐,他卻聽到消息,安王病了。
    安王不僅是病了,據說還病得很嚴重。
    他去宮裏給青皇請安,離開時,差點摔倒在門口。
    青皇立即讓孟柏傳召太醫,文元聽到傳召時,正在鑽研楚默離給的那瓶黃泉。
    他看著手邊的黃泉,心裏一突。
    不會中毒之人,真的是安王?
    文元心提到嗓子眼,一刻也不敢耽擱,連忙收拾藥箱進宮。
    隔了數日,文元終於替楚默離診了脈。
    楚默離不是中毒,隻是感染了風寒。這讓文元提了一路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些許,楚默離請他製藥之事,他暫時也就沒有上告給青皇了。
    可是,楚默離的脈象讓他也不敢將心放得太下。
    他雖隻是風寒,卻甚是嚴重。他的風寒實際上好幾日前就開始了,但是剛開始,他還能堅持,他日日上朝也沒人看出來他病了。
    雪連下了兩日,他的風寒變重了,且發起了熱,反反複複至今,人已經燒得有些不清醒了。
    文元給他施了針,開了藥,想盡辦法降熱,忙活了一日,他的情況終於有所好轉。
    下午,楚默離回到自己府上,還不到半個時辰,又發起熱來,嗓子燒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文元立馬又趕往安王府,照看了一夜,到了早上,楚默離的精神終於好了一點。
    文元看天似乎還有大雪之兆,建議楚默離立刻去原陽的溫泉別院休養幾日。
    馬上就除夕了,青皇早就下旨,這個除夕與百官共慶,安王不想掃了青皇興致,沒有向青皇請旨。
    到了下午,他又發起熱來。文元將他搶救過來後,前往宮中向青皇回稟他的病情,將這建議與楚默離的顧慮告知了青皇。
    青皇聽了文元所說,派人送了楚默離去原陽。
    水喬幽在除夕的前一日,抵達了原陽城。
    她在糕點鋪子斜對麵的那間酒樓住了一晚,第二日,她在城裏買了些祭品,下午出了城前往又一山。
    這個除夕,中洛凡是能進宮參加除夕宮宴的,基本都帶了女眷,其中一半都是尚未婚配的小女兒,環肥燕瘦,群芳爭豔,各有千秋。
    宮宴之上,各個都在期待安王入席。哪知,一直沒有見到安王的身影。
    穎豐公主向青皇問起了安王,青皇隻是說他今日不來了。
    穎豐公主前幾日聽說了楚默離因擇選安王妃一事惹怒了青皇。她聽出青皇不欲多說,這大好的日子,也不好追著問。
    她不問了,慶王也沒去多嘴。
    宴會之上,青皇與好幾位肱骨之臣都聊了聊家常,問了他們旁邊的女兒或者侄女類的小姑娘幾句話。其中,青皇也問到了梁太傅與他帶來的梁小姐,不少人看出,青皇對於知書達禮、溫婉賢淑的梁小姐很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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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之上,也不乏消息靈通者,早就聽說慶王與慶王妃也有意撮合安王與梁家小姐。
    有人忍不住誇讚慶王身在皇家,沒有擔心此舉會有損自身,鶺鴒在原之情,讓人欽佩。
    今日見青皇對梁太傅與梁家小姐的態度,不少人在心裏猜測,難不成慶王與安王兄弟倆真的又要成連襟了。
    可若是如此,青皇到底要立誰為儲君,大家就犯迷糊了。
    不過,到了宴席散場,青皇都沒說起擇選安王妃之事,安王這個正主亦沒有出現,青皇也沒說他幹什麽去了。
    這個時候,穎豐公主與慶王才通過孟柏打聽到,安王病了,去了原陽的溫泉別院休養。
    水喬幽在又一山上待了一晚,初一早上給父母和其他長輩都上了香,她才從又一山上下來。
    上元節過後,袁煦要回書院去讀書,有一段路與水喬幽回臨淵城是同路的,水喬幽答應了袁夫人幫忙護送袁煦一段,故而,她還需要回一趟中洛。
    但是,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忙著走親訪友,水喬幽暫時沒打算去袁府叨擾,打算就在原陽找個地方住一段日子。
    從山上下來,天又開始飄雪了,她正思索要不要返城,看到前麵官道上停了一輛馬車。
    馬車車廂是黑的,停在白雪之間,有些打眼。
    這樣的畫麵,讓水喬幽想起上兩次來這兒的一些事情。
    她回憶剛起,有人從馬車上下來,接過旁邊人手中的傘,走上覆雪的小徑,穩步朝她走來。
    水喬幽腳步漸緩,透過飄飛的雪花,漸漸看清了傘下之人的臉,正是她想起的那張臉。
    去見父母,水喬幽換回了女裝,衣著單薄,沒有穿楚默離讓顧尋影送去的狐裘。楚默離走到她麵前,瞧她裝束,在心裏輕歎了一聲。
    水喬幽目光從頭頂上多出來的傘上收回,“公子,怎麽在這兒?”
    楚默離將傘遞給她,“幫個手。”
    水喬幽和他對視了片刻,還是接了過去。
    楚默離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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