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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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默離話語之中,沒有半分傲慢,不緊不慢的話語中,可以聽出誠意。
    袁鬆思緒跟上,回應也跟了上來,“殿下言重了。”
    “殿下乃君子,一言九鼎,您對阿喬的這份情誼,下臣相信。不過。”袁鬆看出他並非隨便說說,也正色與他道:“這男婚女嫁,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阿喬是從安王府出來的,殿下想必比誰都更了解阿喬。對阿喬而言,這婚嫁之事,主要還是看她自己想法。她喚我一聲兄長,可我與她畢竟不是真的兄妹,我更不能做她的主。我亦真心希望,這人生大事,能隨她自己所願。”
    楚默離聽出他話外之音,沒有不滿,“袁卿的意思,吾明白了。你放心,此事,自會如此。”
    袁鬆內心悄悄鬆了口氣,“那就再好不過了。能得殿下此諾,我與她嫂子亦可放心了。”
    袁鬆邀請夙沙月明去袁府做客,是他自己的事情,楚默離不會去問。
    袁鬆自然也不會與他說。
    兩人心知肚明,又默契統一,都沒有談起。
    楚默離在都水台待了大半個時辰,禦史台的人終於收集好了需要補充的案牘與證據。
    楚默離帶著禦史台的人一起離開,袁鬆將人送到了門口,看著他的馬車走遠,他才上車回府。
    上了馬車,他想起楚默離與他所談,晚下值的糟糕心情一掃而空。
    水喬幽到清風徐來門口時,夙沙月明正準備出門去她那裏。
    聽到夥計稟報,夙沙月明迅速出門下樓。
    本要進門找他的夙秋,被他直接忽視。
    夙秋看他腳步,就知道是誰來了。
    他在回廊上站了片刻,果真見到夙沙月明迎了水喬幽一起進門。
    他盯著樓下兒二人看了須臾,轉身回房去了。
    夙沙月明看到水喬幽真地記得來複診,有種欣慰之感。
    水喬幽的身體也沒有出現他擔心的情況,比起先前,這兩次的情況也是愈發穩定,一直擔憂她不注意身體的夙沙月明也放心了許多。
    複診過後,兩人寒暄起彼此的近況。
    雖然主要是夙沙月明在說在問,可能與她這樣麵對麵坐著交談,他卻也覺得很好。
    聊了幾句,夙沙月明想起昨晚袁鬆邀請他去袁府做客的事。
    他本來以為袁鬆突然邀他,也是向楚默離那樣有事情找他幫忙。
    可是,他似乎猜錯了。
    昨晚,袁鬆並沒有同他講其它的,隻是表達了他對水喬幽的照顧的感謝。
    他也從袁鬆那裏聽出,水喬幽沒去是因為她並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思索過後,他還是將這件事告訴了水喬幽。
    水喬幽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聽到夙沙月明講了袁鬆邀請他做客的原因,她亦有些意外,感覺這是袁鬆會做的事情, 又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她不是懷疑袁鬆待她這‘妹妹’的愛護之心的真誠,主要是她跟著他當差這麽久了, 總覺得他突然來這麽一舉動……好像也不完全像他的行事風格。
    一向聰慧的水喬幽,一時之間卻也沒想出這‘不像’的地方在哪裏。
    夙沙月明對袁鬆不熟悉,起初也不知昨晚袁鬆所說是否是真實原由。
    直到昨晚離開袁府,袁鬆也沒與他說其它的事情。
    夙沙月明回來後又思索了良久,想到袁鬆在席間以水喬幽兄長的名義強調感謝他對水喬幽的關照,夙沙月明如醍醐灌頂,似乎明白了袁鬆的意圖。
    這讓一向老成的夙沙月明有些激動。
    夙沙月明見水喬幽沒有意識到,也沒與她說了,跳過了這個話題,邀請水喬幽晚上一起用飯。
    水喬幽想起辛苦了好幾日的夙秋,當時她能請動夙秋,又是夙沙月明的麵子。
    她想著楚默離還在都水台,昨晚他也有說今晚要很晚回去,便答應了下來,同時,她提出這頓飯由她做東,感謝他們兄弟二人的幫忙。
    夙沙月明已經了解她的性子了,像她這種每次的藥錢都必定會結算給他的人,他若拒絕,她是不會吃這頓飯的,他沒有跟她推拒,隻是在出門時,跟觀棋使了個眼色。
    觀棋很快找到了掌櫃,觀棋離開後,掌櫃的看著今日雅間裏的酒菜單子,思索該給個怎樣的優惠最合適。
    席間,夙秋仍舊是那個夙秋,對於水喬幽嘴裏的感謝有些不屑,安靜地用著自己的飯。
    直到水喬幽開口,還想請他辛苦幾日,他才抬起目光。
    夙沙月明聽著則想都沒想,表示他閑著也是閑著,很樂意看到他出門找點事情做。
    夙秋又瞥了他一眼,但現在的確是有點閑的他,最終也沒有不滿與拒絕。
    紅綺的事,水喬幽不知夙秋有沒有同夙沙月明說起過。飯間,夙沙月明沒提,夙秋亦未開口,水喬幽便也沒有說起相關之事。
    她這次找夙秋幫忙,也沒有當著夙沙月明說具體的。
    夙沙月明在這種事情上,向來也不會多想。她不想讓他知道,他亦不介意。
    水喬幽照舊沒有需要夙沙月明的相送,夙沙月明將她送到門口,她與夙秋往前走了兩步,夙沙未再上前。
    水喬幽低聲與夙秋說了兩句後,同夙沙月明告辭離開了。
    夙秋看了夙沙月明一眼。
    夙沙月明笑了笑,沒有向他打聽水喬幽同他說了何事,轉身往回走。
    夙秋看出他是真的不介意,在原地站了會,跟了上去,沒有向他透露水喬幽說的事情 。
    水喬幽回到住處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
    楚默離還沒過來,隻有甜瓜在等她。
    甜瓜離開後,楚默離依舊還沒過來。
    水喬幽看著月亮估算了一下時辰,端了碗水進了鄰居家。
    暗室裏,早上水喬幽離開後,紅綺短暫的低落了一段時辰,陰暗寂靜的環境讓她又振作起來,著實有些餓的她,不再考慮有毒沒毒的事情,喝完了粥重新尋找出口。
    隻是,她在裏麵轉了不知多久,轉到最後精疲力盡,她仍舊沒有看到出口,油燈的燈芯也燃盡了,她隻能又跌回在最先的角落裏,等著水喬幽再次出現。
    暗室裏,沒了油燈,又是一片漆黑,她無法感知白日黑夜。
    在漆黑的環境裏待久了,她甚至沒有辦法去預估自己等了多久。
    她感覺自己可能等了半個時辰,又感覺自己好像等了大半夜,甚至有可能是整整一日,一日一夜也不是不無可能。
    安靜到讓人分不清時點的環境,被困的人根本冷靜不下來。
    紅綺驟然覺得,比起如今的處境,當初還不如直接在慶王府待著。
    無奈,她如今也隻能想想。
    她想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她甚至要懷疑她被困在這裏是不是已經過了很多日,驟感好像有人在看著她。
    她又擔憂又期待地向門口張望,看到的卻仍舊是一片漆黑。
    四下掃了一圈,也沒有發現異樣。
    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被困出幻覺時,手邊摸到了一隻碗。
    因為看不見,差點弄翻它。
    她記得先前她喝完那碗粥後,將碗放在了原地,離她所處的這個角落,還有一段距離。
    她心中一驚,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摸到了裏麵的水。
    她湊近一嗅,沒有聞到味道,想到了水。
    口渴許久的她,下意識就想端起來喝,意識回籠,“……誰?”
    水喬幽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往回走了。
    紅綺沒有聽到腳步聲,但是她意識到一定是有人進來了。黑暗中熬了良久,知道終於有人來,她都忘了警惕,伸手快速向四周抓去。
    她來回抓了幾次,都沒有抓到人。她踉蹌著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又轉了兩圈,手上不僅連片衣角都沒有碰到,反而還讓她又失了對方向的記憶。
    她喊了幾聲,也沒得到回應。
    她又站了許久,周邊依舊一片寂靜。
    她意識到,來的人又離開了。
    喊了幾嗓子,人覺得更渴,她隻好又小心地去摸那碗水。
    好不容易摸到水,她終於也回到原來的角落,重新辨別出門所在的方位。
    一口氣喝完了水,她想到早上的粥,又趕緊往旁邊摸索。
    許久過後,卻沒再碰到其它的。她不死心,再掃了一次,仍舊沒有……
    水喬幽剛從鄰居家出來,聽到前麵有開門聲。
    她步伐未變,從後門踏入廳中,看到了昨晚說會晚歸的人。
    楚默離看到今日準備下值的她還是在都水台的穿著,又是從後院回來,隨口問道:“去喂馬了?”
    水喬幽神色自若,“嗯。”
    楚默離示意時禮將食盒放下,“晚上可有好好用飯?”
    水喬幽沒有多想,實話回他,“我去了清風徐來,與夙沙他們一起用了飯。”
    楚默離拉住準備回房去拿衣服洗漱的她,“你,去複診了?”
    水喬幽感覺他的話似乎斷了一下,停住腳步,卻又沒從他臉上看出異樣來,“嗯。”
    楚默離握住她的手,關心道:“如何?”
    “還好。”
    楚默離就沒從她嘴裏聽到‘不好’過,以防她敷衍,詳細問道:“夙沙具體如何說的?”
    “與之前差不多。”
    “那就是有差的?”
    水喬幽確切地感受到了他對她中的這毒比她自己還要在意,沉默須臾。
    看出他是必須聽全部的,她沒再與他耗下去,根據夙沙月明說的,多說了兩句。
    楚默離得知她的情況是有所好轉,這才放下心來。
    他又細心詢問了夙沙月明的可有給她更改藥方、有何醫囑等事,能問的都被他問了一遍。
    等他問完,水喬幽抽手,抽了一下,卻還是沒抽出來。
    她看向他,楚默離握著她的手依舊不放,反拉著她在旁邊坐下。
    水喬幽會意他是還有話要同他說,“有事?”
    楚默離輕聲應道:“嗯。”
    既然有事,水喬幽還是坐了下來。
    一向有眼力的時禮早就出去了,屋裏就他們兩人,兩人坐在一起,有點像是平常夫妻夜話,隻是他們自己沒有意識到。
    楚默離溫聲問她,“我聽說,昨晚,你兄長邀請了夙沙去袁府做客,你可知曉這事?”
    這事,水喬幽回來前剛聽夙沙月明說過。
    可是,他對袁鬆這個指代,她聽上去似乎有點別扭。
    “嗯。”
    楚默離聽到她坦然的回應,人無意識坐直了一點,“你知道?”
    水喬幽瞧見他的反應。
    她知道,很奇怪?
    “嗯,剛才在清風徐來,夙沙有與我說起。”
    原來是這樣。
    楚默離知道她不是提前知道,人又恢複如常,“那,夙沙可有與你說,你兄長邀請他的原因?”
    水喬幽再次聽到他這樣指代袁鬆,感覺到他似乎是在強調這一點。
    她觀察了一眼他的神情,“說了。”
    楚默離聲音與同她聊其它瑣事的時候一樣,“那你怎麽說?”
    水喬幽少有的沒聽懂別人的話,“……什麽怎麽說?”
    正常說。
    不然,這事她要怎麽說?
    楚默離靜靜地看著她。
    水喬幽回望著他。
    她怎麽感覺他想聽的與正常該說的,好像又不是一樣的。
    兩人互看少時,楚默離明白了,她還沒有懂袁鬆真正的用意。
    楚默離無奈一笑,告知她道:“你兄長會邀夙沙去袁府做客,其意在我。”
    在他?
    “他是不滿我先前拒絕了父皇的指婚。”
    指婚?
    他是指……與他們二人有關的那次沒成的指婚。
    水喬幽望著他一息,想起了先前袁鬆說要替她找楚默離說道的事情。
    她再仔細想了一下夙沙月明跟她說起的袁鬆主動相邀他做客一事,好像知道了先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了。
    當時水喬幽與袁鬆說清楚後,這麽多日過去,袁鬆都沒有同她說起這些事情,她還以為他當時是將她的話給聽進去了。
    原來,他還放在心上。
    更沒想到,他會想了這麽一計。
    那麽,今日……
    “你今日,是特意去都水台的?”
    楚默離點頭,亦誠心與她道:“這件事,的確是我疏忽了。如今他是你兄長,他與袁府待你也都是真心實意的,父皇指婚,被我直接拒絕,確實是我的‘不對’,我拒婚了,還沒有及時給個說法,更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