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

    穆卿綰混在進城的第一批百姓裏，盡量低下頭，不想惹人注意。

    回到林家破舊的院子後，她強迫著自己多吃些早飯。

    隻有好好活下去，才有找到一切真相的機會。

    之後，她破天荒地簡單打扮了一番。

    又取出暗格裏攢的碎銀子，來到了城內最大的茶樓——追月樓。

    每逢初一、十五，城中的一些閑來無事的小姐、少爺們就會在此聚會。

    今天正好是初一。

    這裏的茶錢可真貴，穆卿綰咬牙付了。

    以前，都是娘來這裏。

    因為可以接到生意，為人作畫。

    但娘那時是不用付茶錢的，隻不過接到的生意，要和茶樓對半分賬。

    “穆卿綰？真的是你啊！”一個女子驚喜的聲音響起。

    穆卿綰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熟人，立刻回頭道：“唐姑娘，好久不見！”

    唐歡，家裏是開綢緞莊的，她可是母親的老主顧了。

    自她十二歲起，每年生辰都會請母親過去畫一幅小像。

    而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唐歡，永遠帶著笑意。

    唐歡直接坐在了她身旁，“真難得啊，你也會出來玩！”

    穆卿綰淺淺一笑，緊接著便道：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正好和你打聽一個人，這裏有誰叫陳默嗎？”

    唐歡搖搖頭，“不認識，你找這人做什麽？”

    穆卿綰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母親過世後，留下幾副完成的小像，其中有個客戶好像叫陳默！”

    紙條的事情，她並不打算告訴其他人。

    唐歡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你娘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節哀！”

    穆卿綰隻是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唐歡是個熱心腸，當即便要幫她去問其他人。

    穆卿綰連忙道了聲謝，同時也鬆了口氣，自己到底還是不太適應這種人多的地方。

    昨天晚上，她理清了自己腦中的思路。

    自己手中現在隻有這一樣證據，除了那個人名，就是“脂硯齋”這個地址。

    這裏人多，或許有認識的。

    樓梯口響起腳步聲，又有人來了。

    “哎呦，陸夫人，您今天怎麽這麽有雅興啊？”

    意外，上來的人是池挽秋！

    她一來，不少人都圍了過去。

    九江大部分有錢人都是經商的，有幾個不認識陸家呢？

    難得對方出席這種場合，都想上去認個臉熟，為以後的生意通通路子。

    商人多重利，陸家更是出了名的無利不起早。

    陸家的少夫人怎麽會突然來九江呢？

    眾人麵上誇著，心裏都猜測著，其中肯定有什麽他們看不懂的深意。

    話題還是很快就繞到了今年夏季的貢品，眼瞧著天熱起來，宮裏的娘娘們該添新衣了。

    但池挽秋狡猾如狐，回答從不超過三個字，“不錯”“還好”“沒決定”。

    任何人休想從她口中套出有價值的消息。

    之後，她有意無意地往人群後掃了一眼。

    有一瞬間，穆卿綰生出一種錯覺，她好像在看向自己。

    她隻在一旁低著頭，巴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這時，唐歡也回來了，“不好意思啊，沒有找到認識陳默的。”

    穆卿綰一歎，想了想那張紙條，又問：“那你知道脂硯齋是什麽地方嗎？”

    這回唐歡可來了興致：“這麽有名的地方，當然知道了！是一家十分雅致的店鋪，而且從老板到店員都是女子！”

    終於打聽出一點線索，穆卿綰趕緊追問：“是賣什麽的店鋪？”

    唐歡：“既然叫脂硯齋，自然是賣女子用品的胭脂鋪和文房四寶的書齋，就在城南！我娘昨天去買東西時，聽說還在招學徒呢！”

    穆卿綰將她的話一一記在心裏。

    特別是聽到“招學徒”三個字，更是心中一動。

    茶會上已經有人陸續起身離開，畢竟穆卿綰今天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有小夥伴來催唐歡，她轉頭對穆卿綰道：

    “我也得走了，你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穆卿綰點點頭。

    她心裏有事，獨自坐在那裏想得出神。

    等反應過來時，女賓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她有些局促，也趕緊起身。

    剛走到樓梯口，餘光就瞧見那邊的幾個人也走了過來。

    “你和我一起坐馬車回去吧！”身後有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穆卿綰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原來池挽秋也沒走。

    她想拒絕，但池挽秋壓根沒給她這個機會。

    徑直從她身旁走過，仿佛隻是順嘴一提，載她一程而已。

    穆卿綰便也沒矯情，低頭在後麵跟著。

    等上了馬車，她隻堪堪坐在邊緣，身上的肌肉都緊繃著。

    幸好池挽秋一直閉眸養神，穆卿綰這才敢偷偷瞧她。

    女子生得唇紅若玫，齒白似貝，靈氣滿滿又可愛嬌俏，但眉心一直微微蹙著，還帶著兩個黑眼圈。

    她是有什麽事情煩心嗎？

    穆卿綰剛要收回視線，卻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目光在池挽秋腰間一掃，果然看見了自己昨天送給她的安神香囊。

    這種便宜的小玩意，想不到她還真戴在了身上。

    看來，她最近的睡眠一定不太好。

    馬車到了林府門口，沉默了一路的池挽秋突然開口：“你現在一個人住在這裏，不害怕嗎？”

    穆卿綰一驚，“不會，早都適應了。”

    池挽秋垂眸，想了一下，從懷裏拿出一塊令牌，“給你，以後遇到麻煩的話直接來驛站跟門房說就行。”

    穆卿綰呆愣愣的接過。

    等進了林府大門，穆卿綰和她打了聲招呼，便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池挽秋撩起車簾看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離開。

    馬車饒了一圈，最後依舊停在了追月樓前。

    丫鬟立刻上前打開車門，搬過腳踏。

    池挽秋下了馬車，大步朝著樓內走去。

    三樓的單間內，趙瀾正在等她。

    池挽秋開門見山，“你那邊收到什麽消息了嗎？可查出九淵是從哪條路走的？”

    趙瀾道：“原本計劃走陸路，但陛下給的時間有限，為了趕時間，這才臨時改走水路！結果遇到了暴雨，船都失蹤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