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武當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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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來到徐驍所在的院子時,北涼王正靠在榻上休息。
這位當年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錚錚鐵漢,如今也到了垂暮之年,斑白的頭發以及佝僂的腰身,見證了徐驍的過往,預示著他的將來。
方浩走了過去,為徐驍鬆鬆肩膀,徐驍語氣低沉道:“當年,你娘就是這樣為我鬆肩,說起來,似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方浩沒有答話,北涼王妃吳素,絕對是這兩個男人的禁忌,對吳素的死,徐驍和方浩兩人,都憋著一股勁呢。
“武當山那邊來信了,說武當掌教王重樓,邀請你往武當山一行。”徐驍對方浩道:“你覺著呢,去還是不去?”
“既然是王掌教親自相邀,我當然要去。”方浩答道。
方浩既然走上了另一條路,大黃庭對他的作用,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這件事,王重樓應該心知肚明才對。此老卻如此執意邀請他去武當,想來另有要事。
這些年來,因為龍虎山的原故,武當在天下道門當中,地位尷尬。
和被離陽王朝排斥的北涼,可謂難兄難弟。
雙方在這種情況下,心照不宣的展開了一係列的合作,包括王重樓要給方浩渡入大黃庭真氣一事,也是早就商量好的。
王重樓體內大黃庭真氣行走的氣穴,還是仿照方浩體內的氣穴,量身定製的。
如今,方浩另辟蹊徑,走上了氣運修行之路,卻是偏離了原有計劃,武當那邊自然想要弄清楚北涼這邊的想法。
因此,於情於理,方浩都要去一趟武當山。
“去了武當山,見了王重樓,需恭敬一些。”徐驍說道:“還有,別老為難那個倒騎牛的小道士,你大姐的事,和他無關。”
方浩的大姐徐脂虎,雖然遠嫁江南,在北涼時,卻喜歡上了武當山上一個倒騎牛的小道士。
可惜,哪怕是徐脂虎最終出嫁了,那個叫洪洗象的小道士,自始至終都沒有下武當山。
徐脂虎嫁去江南盧家以後,夫君暴斃,日子過的也很艱難。
幼年的徐鳳年就把帳算在了洪洗象的身上,每次去武當山,都要針對他一番。
“徐驍!你有完沒完,這事我心裏有數。”方浩說道。
洪洗象是呂祖轉世,這件事放好心裏門清。而呂祖是誰?那可是過仙門而不入,修為到了三教合一大聖人境的人間武力天花板。
這位爺巔峰時的戰力,便是麵對仙界的五方帝君,也能一戰。
告別徐驍,方浩本欲孤身一人,踏上前往武當之路,臨行前,卻被徐驍把薑泥塞了進來,還美其名曰,讓她來伺候自己。
方浩大概猜到了徐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沒有拒絕。
……
武當山作為道門名山,有兩池四潭九井二十四深澗三十六岩八十一峰,風光秀麗,美不勝收。
武當派以玉珠峰上的太真宮為中心,八十一峰圍繞此峰做垂首傾斜狀,形成著名的八十一峰朝大頂的風水奇觀。
千百年來,無數求仙問道之人歸隱武當,或坐忘懸崖,或隱於仙穴,聽著金聲玉振梵音仙樂,看著霧鎖重樓碧水青山,留下無盡傳說。
千年以降,武當都是道門聖地,前朝千年,甚至能穩壓龍虎山一頭。
離陽王朝創立以後,因離陽皇室出身龍虎趙氏支脈的緣故,采取了“揚龍虎抑武當”的政策,這才讓龍虎山成了道門祖庭。
離陽王朝創立至今,武當已經沉寂超百年光陰,卻無人敢小覷這座名山的千年底蘊。
現任掌教王重樓依舊占據著武評榜前十的一席之地,其人早年行走江湖之時,傳說曾以一記仙人指路,破開了整條洶湧的滄瀾江。
王重樓以“一指斷江”之名,震懾天下宵小,方才有了武當幾十年的清修歲月。
“噠噠!噠噠!”
鐵騎錚錚,馬踏而來,方浩在三百北涼鐵騎的護送下,浩浩蕩蕩,來到了武當山前,那座刻著“玄武當興”的牌匾之下。
彼時,玄武當興牌匾之下,已經有兩位年紀相差甚多的道士,恭候多時了。
其中一人,便是方浩口中那個喜歡倒騎牛的小道士洪洗象,此人還是孩童時,就被武當掌教王重樓的師父帶上武當,收錄門下。
年紀輕輕,卻已經是武當輩分最高的道士之一了,這位號稱“武功道統都將一肩挑之”的武當道士,實則乃是呂祖轉世,隻是此刻尚未覺醒前世記憶罷了。
另一個老道士鶴發童顏,生的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功的模樣。
這人乃是洪洗象的二師兄陳繇,執掌武當俗物,相當於是武當派的大管家。
兩人引著方浩沿著山路,一路向前,往小蓮花峰走去。
這期間,兩人竟是絲毫沒有停下休息的意思,好在方浩也不是吳下阿蒙,玄黃氣調理呼吸,輕鬆跟上。
陳繇和洪洗象相視一眼,心道徐鳳年這小子不僅練了武功,氣脈還如此悠長,修煉的定是上乘內功無疑。
到了武當掌教王重樓的閉關之所,老道士還在清修。三人沒有打擾,就在外麵的茅屋當中靜候。
場麵一時間有些冷清,陳繇見洪洗象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讀著手上那本《靈源大道歌》,隻得硬著頭皮,招呼起方浩來。
“聽聞世子最近在勤練武藝,不知是喜歡用刀還是用劍?”陳繇問道。
“我用刀。”方浩笑了笑道:“可我也不排斥用劍,畢竟劍術刀法,殊途同歸,好比那位桃花劍神,以桃花枝為兵刃,說劍亦可,說刀也成。”
聽了方浩這話,陳繇眼前一亮道:“不曾想世子的想法竟是和貧道不謀而合。”
方浩接著道:“武當劍術,放眼天下,亦是不凡,道長能和我說說天下劍法麽?”
陳繇說道:“天下劍法何其多,真論起來其實隻有三家,站劍、走劍和坐劍。”
方浩好奇心起,虛心求教。
陳繇接著道:“所謂站劍,簡單來說就是出劍停劍較多,劍勢迅猛,如冬雷震震,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走劍重步法,行進之間劍勢連綿不絕,如夏雨磅礴,潑墨寫意,至於坐劍麽?老道卻是不知了。”
方浩追問道:“這是為何?”
“坐劍法乃吳家劍塚的家傳,外人不得而知。”陳繇道。
“吳家劍塚麽?”方浩沉聲說道。
他的母親吳素,其實就是吳家劍塚那一代的劍冠,因緣際會之下,愛上了徐驍,方浩放棄了原本的身份,做了北涼王妃。
不得不說,陳繇對天下劍道見識極廣,對各派劍術也是如數家珍,方浩與他對談良久,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