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嶺南開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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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嶺南。
這裏遠離京城靠近大海,生存環境十分清苦,氣候也是四季不分明,常年濕熱多風雨,總之就是一個適合流放的地方。
與肅王一起謀反的那批罪臣都被流放到此處開荒了。
謝韞之的父親謝明宗與弟弟謝淮安,因著謝韞之的名號響亮,待遇向來還不錯。
到地方後,一家四口被分配到了還不錯的住所,每日去工作的環境與工種也相對而言輕鬆少許。
別的罪臣及家屬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一朝從京城流放到嶺南,全都過得苦不堪言。
有些甚至在路上就熬不住死了。
對比其他人,謝家人心知肚明,自家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過,已經是托了謝韞之的福。
然而,謝明宗寫信回京城沒要到錢,他的妻子秦氏還是相當有怨言:“俗話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他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和弟弟?他又不是沒錢,隻稍從手指縫裏漏一點出來,都夠我們一家嚼用的了。”
“可他就是不肯給,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受苦。”
“老爺。”秦氏看著丈夫道:“你這個當爹的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沒要到錢,謝明宗心裏邊也很不舒服,畢竟妻子說得對,謝韞之還真不差這幾個錢。
但不舒服歸不舒服,又能如何?
他其實隱約知曉謝韞之不給錢的緣故,無非是對他們失望透頂,同時希望他們吃點教訓,好好在嶺南改造。
謝明宗相信,隻要自己一家有所改變,慢慢得到謝韞之的認可,那麽以後謝韞之有機會幫他們脫罪,就一定會伸出援手的。
“好了,別說了,他這樣做也是我們自找的。”謝明宗心煩地說道。
秦氏憤憤道:“我們是有錯,但這也不是他見死不救的理由,你可是他的親生老子,哪有他這樣當兒子的?”
“再是天大的錯,也沒有打他殺他,可他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子和兄弟在嶺南累死累活。”嶺南的日頭太毒辣了,秦氏看看被曬得又黑又瘦的丈夫與兒子,悲從中來,越發憤慨地道:“如此不孝,我看他留在京城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娘,慎言!”謝淮安心驚肉跳道,聽著母親越說越過分,他連忙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免得隔牆有耳。
然後提醒秦氏:“您這般胡說八道,是嫌我們現在過得還不夠淒慘嗎?”
他們一家子靠著謝韞之才稍微好過點,若是被人知曉他們這般編排謝韞之,有他們好果子吃。
“你真是老糊塗了,以後莫出去外麵風言風語。”謝明宗道,也用銳利的眼神瞪著秦氏。
秦氏也知自己失言,臉色難看地閉上嘴,顯然她也知曉,若是謝韞之在京城真的不好了,他們的日子會更難過。
杜縉雲看著他們吵,一言不發,臉上隻有麻木與空洞,因為說什麽也沒意義,來這裏待了幾個月,她已經被磋磨得麵黃肌瘦,哪還有當初在侯府當貴妾時的水靈。
好在他們的待遇已經算好的,沒有怎麽受人欺負。
“淮安,吃飽了就趕緊打個盹,一會兒又要上工了。”謝明宗懶得理妻子,徑自對謝淮安道。
“嗯,您也是。”謝淮安也是滿臉憔悴,吃飽飯便就地躺下,太累了,甚至希望自己長睡不醒,一了百了算了。
罪犯們休息的時間不多,眾人吃過飯,稍歇片刻就要出去上工了。
壯年男子去開荒,婦女也有活幹。
秦氏和杜縉雲有上麵的人照顧,派的活還算輕鬆,是去給人做飯收拾。
但是吃飯的人這麽多,每天做起來也是很累的。
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吃飽肚子,不至於餓著一家人。
“上工了上工了!都起來,別在地上賴著!”到了點,一個個官差呼呼喝喝地催著眾人上工。
眼下已是九月末,嶺南的氣候卻一如既往地悶熱,眾人吃飽了便在地上躺著,能歇一刻是一刻。
等官差來喊人,他們又要拖著疲憊的身體起來幹活。
秦氏與杜縉雲早就去幹活了,雙手整天泡在水裏漿漿洗洗,早已粗糙不堪。
“眼下就這麽難過了,到了冬天可怎麽辦?”秦氏看著自己的手,忽然簌簌地掉眼淚。
杜縉雲不喜歡秦氏,聞言暗暗翻白眼,但秦氏的話也勾起了她對未來的恐懼。
是啊,眼下就這般難過了,以後可怎麽辦?
想到這樣的苦日子沒有盡頭,她的眼前便一黑又一黑的,全是絕望。
可是絕望又如何,隻要不想死,苦日子就還得繼續熬著。
重陽過後不久,宣和帝登基的消息天下皆知。
嶺南這邊也知道了。
由於謝韞之被升了鎮國公,顯然是助新帝登基的功臣,嶺南這邊的官府一時想起來,對方的家人還在自己手下服罪呢。
看現在的情況,肯定很快就要脫罪回京了,於是趕緊派人到謝家人住的地方報喜問候,好生招呼著,沒準還能留個好印象。
“恭喜謝侯賀喜謝侯。”官差一進門便笑吟吟告知道:“京城傳來消息,恭王殿下於重陽節登基了,令郎被陛下賜予了鎮國公爵位,哎呀,看來各位不久後便要回京了,恭喜賀喜!”
謝家人累了一天,正在吃晚飯,聞言手裏的碗都摔回了桌麵上,滿臉震驚狂喜。
什麽,恭王殿下登基了?
謝韞之被賜予了鎮國公爵位?
謝明宗立刻問:“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我豈敢拿這種大事開玩笑。”官差好脾氣地笑道,看來謝侯是高興瘋了。
也是,戴罪流放本再無翻身之日,但架不住人家生了個爭氣的兒子,此番回到京城,說不定還能再當回侯爺呢。
從龍之功四個字,立刻映入謝明宗的腦海中,這是他曾經做夢都想要的殊榮,可惜他不僅沒有成功,還害得自己一家子被流放嶺南開荒。
而謝韞之追隨著他當初最不看好的恭王,卻成功了。
可能這就是命,他天生沒有出將入相的命。
“太好了。”秦氏呆滯了一下,連忙扯著謝明宗的衣袖問道:“老爺,我們是不是可以回京城了?陛下會赦免我們的對吧?”
先帝死了,名聲還臭不可聞,恭王登基了,謝韞之是大功臣,怎麽著都不可能繼續流放他們一家子。
“應該可以吧。”謝明宗高興之餘也不敢誇下海口,能不能回去還得看謝韞之的意思,不過應該可以?
“什麽叫應該可以?”秦氏看到一絲希望就死命地抓住,見謝明宗不敢確定,她頓時情緒激動地叫起來:“他都當國公了,還讓我們在嶺南受苦,他還是人嗎?!”
如果謝韞之繼續坐視不理,秦氏心想,自己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向天下人告謝韞之一狀!
“娘!”謝淮安皺眉,趕緊製止秦氏亂說話,免得官差多想。
這幾個月在嶺南吃苦,他成長了很多,此時客氣地對官差解釋道:“官差大哥,我娘太激動了,恨不得趕緊回京與家人團聚,沒別的意思。”
秦氏聽著兒子的解釋,又看看眼神淬毒的丈夫,連忙收起撒潑耍賴的樣子。
她心裏難受地想,自己如今怎麽變成這樣了,她也不想這樣。
都怪嶺南的苦日子不是人過的,能把人折磨成一個潑婦,時間久了,任是天皇老子也維持不了高門貴女的端莊穩重。
杜縉雲聽說可以回京了,整個人也活了過來。
太好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又可以繼續過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