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之在外麵走了一圈，又回到許清宜身邊，想陪著許清宜一道，然而穩婆到了之後，卻不由分說地將他趕了出去。
“國公爺，您快出去吧，不能待在夫人身邊。”
女人生孩子爭分奪秒，男人留在這裏除了礙手礙腳以外，沒有別的作用。
謝韞之也知曉男人不能待在產房，可是他看向許清宜，以為自己能是個例外。
“出去吧，你又幫不上忙。”許清宜也是這麽想的，沒準謝韞之留在產房還影響自己發揮，便掙開對方的手下逐客令。
謝韞之無奈：“好……”
在戰場上他是發號施令的元帥，可是在產房裏，穩婆和夫人的話才是聖旨，他也隻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一會兒大夫也來了，問過許清宜的狀況正常，便暫時退下，等候吩咐。
穩婆指揮丫鬟嬤嬤們：“各位小心這些，先將夫人扶到產房。”
產房早已準備好了，就在隔壁，一應生產所需的物品都整整齊齊。
許清宜原本肚子不怎麽痛，被人扶起來走路便開始痛了。
“這就對了。”穩婆見她臉龐扭曲便喜聞樂見地道：“夫人羊水破了，不能久等，需得早點生產才行。”
“嗯。”許清宜忍痛點頭，倒真是這個理。
在古代生孩子太危險了，除了順產別無他法，為了早點將孩子生出來，即便是到了產房裏，許清宜也沒敢躺下或坐下，而是扶著嬤嬤的手，在產房裏走動。
這樣可以加速宮縮。
都說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曆劫，運氣好可能生幾個小時就生出來了，而有些人運氣不好，能從早上生到晚上。
許清宜想想就怕啊，嚇得臉龐煞白，照現在這麽個痛法，若是一直痛到晚上，她會崩潰的。
於是她祈禱自己是運氣好的那一批，在產房裏走動的期間，在心裏默默地將自己‘認識’的佛菩薩與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
如果有效，回頭她一定去還願！
漫天神佛，估計還真有一兩個顯靈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許清宜慢慢就感覺自己肚子裏的下墜感特別明顯，成了。
“快快，叫夫人躺下。”經驗豐富的穩婆也看出來了，連忙道。
產房門口，謝韞之領著三個兒子在外麵等候。
“爹爹，娘是不是要生了？”珩哥兒穿著厚厚的大棉襖，被嬤嬤領過來時問道。
府裏緊張的氣氛叫他有點害怕，好像生孩子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他擔心娘，便不由自主地抱住爹的大腿。
“是，你娘要生了。”謝韞之摸摸珩哥兒的小臉，剛從外麵走來，被寒風吹得有點涼，於是道：“你還小呢，別在這裏守著了，讓嬤嬤帶你回去。”
“爹爹，我想留在這裏。”珩哥兒卻不肯走，滿臉寫著對娘的擔心。
謝韞之一頓，便沒有勉強幼子，隻是叫人去準備了椅子碳爐來，還有驅寒的薑湯。
臨哥兒修長的身量披著大氅，到時微微喘著氣，顯然走得有些著急，關心道：“爹，娘現在如何了？”
還有禛哥兒，也是第一時間趕到了，臉上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專注看著產房緊閉的門，似乎想聽出裏麵的動靜來。
聽了大哥的提問，便也回頭望著爹。
“早晨醒來破了水，還未開始肚痛，應該有得等。”謝韞之皺眉低聲道，也聽說過婦人生產的凶險與痛苦，所以心裏皺巴巴的，既期待孩子出生，又心疼夫人受這份罪。
“嗯。”臨哥兒也嚴肅著臉，自從娘懷孕後，他也查閱很多關於這方麵的知識，越查越擔心。
期間不可避免的便想起了自己的生母。
對方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也生下了自己，何嚐不是一種偉大。
“娘的身體這麽好，不會有事的。”禛哥兒抱著手臂在那嘀咕，心裏頭卻一點兒都沒放鬆。
聽說生孩子很痛，他想著自己習武之人不怕痛，若是能替娘承擔這份痛楚就好了。
禛哥兒說罷，發現自己的話一點兒也沒有讓現場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反而還更凝重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們聽到了產房裏傳來的第一聲動靜，是許清宜再也壓抑不住的痛呼。
“……”父子四人的心髒均是一揪，十分難受，恨不得衝進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所幸，他們都不是那麽衝動莽撞的人，到底還是乖乖地在外麵候著。
此刻寒冬臘月的風霜也好，早起粒米未進的饑餓也罷，都被他們忽略了。
在產房裏的許清宜本來不想喊的，目前的疼痛程度暫時也還能忍，但穩婆說喊出來更快，不喊沒力氣。
許清宜：“……”她知道謝韞之和孩子們肯定在門外候著，說實話，很想叫人出去清個場再喊。
為了自己的麵子著想，也是為了他們的小心髒著想。
不過事到如今，又哪裏還有心思去顧及那些啊，就張嘴喊了。
喊出來果然更快，最後那一下堪比殺年豬還要淒厲幾分，但孩子出來的那一刻是真的輕鬆了，許清宜有種墜機卻安全著陸的狂喜心情。
“嗚哇——”還未來得及多歇兩下，一聲清脆的哭聲劃破產房。
穩婆弄好了孩子的臍帶，輕輕拍了下孩子的屁股，然後笑容燦爛地恭喜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喜得千金！”
顯然穩婆也知曉，這家的情況很特殊，國公爺夫妻倆都盼著閨女，所以她也笑得特別開心。
聽說了孩子的性別，許清宜也欣然地笑了，生兒生女她倒是都歡喜，但謝韞之那個女兒奴這下該高興了。
嬤嬤一聽，連忙識趣地跑出去，開了一點點門探頭報喜，道：“恭喜國公爺，夫人生了個千金，母女均安！”
剛才那道嘹亮的哭聲傳來，隔著門扉也聽得出中氣十足，謝韞之還以為是個小子，表情複雜，這會兒峰回路轉，聽說是千金，眼神頓時鋥亮：“當真？”
“是啊，姐兒長得可漂亮了，瞧著眉眼像國公爺，嘴唇像夫人呢。”嬤嬤笑道。
其實孩子剛出生，哪能看出來，不過謝韞之聽了就是高興，笑道：“好，傳令下去，全府有賞。”
想起來還是臨哥兒管家，便看向臨哥兒。
娘生了妹妹，臨哥兒兄弟幾個也正在高興呢，恨不得馬上就能進去見一見妹妹的模樣。
“嗯，我一會兒叫賬房去做。”臨哥兒回答完爹的話，便問嬤嬤：“我娘還好嗎？何時可以進去看看？”
嬤嬤回答：“夫人還好，隻是比較疲憊，裏頭還要收拾一會兒呢，請國公爺與少爺們且再等等。”
“給夫人準備的參湯喝了嗎？”謝韞之問，自然也是心係著許清宜的，不會比臨哥兒這個長子的心疼少。
“喝了，還要再撐一會兒的，不然沒力氣。”嬤嬤隱晦地道。
婦人生產過後，還要排出肚子裏惡露，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這麽一說，眾人的欣喜便恢複了平靜，繼續心裏邊皺巴巴地等著。
許清宜是疲憊，身體也依舊不太舒服，不過感覺自己已經是幸運兒中的幸運兒了，整個生產的過程又快又順利，沒有受太多的罪。
過了兩刻鍾，後續的事情也弄完了，下人們開始收拾產房，將一盆盆帶血的熱水端了出去。
許清宜躺在床上側頭看女兒，剛出生的小朋友像個小猴子，跟可愛尚還沾不上邊，大抵需得養幾天才會變得好看吧？
這時，便看見謝韞之大步地走進來。
再一看，臨哥兒兄弟幾個也跟來了，許清宜意外又不意外，他們家的家庭氛圍一直挺不古代的，都是她的鍋。
謝韞之第一時間將女兒的繈褓抱了起來，不過沒有多看就轉手塞給了臨哥兒。
而後，自己坐在女兒剛才躺的位置上，低聲與許清宜說話：“夫人，辛苦你了，眼下如何，身體可還痛？”
許清宜搖搖頭，不舒服是肯定的，但跟之前比起來就是天堂。
“娘。”珩哥兒趴到床榻邊，眼波柔柔，聲音輕輕，生怕驚動了娘。
“珩哥兒。”許清宜看著眼前的小天使，心中暖暖地笑了起來：“去看看妹妹。”
珩哥兒點點頭，卻挨著許清宜的被褥沒有離開，似乎很心疼娘。
妹妹在臨哥兒的懷裏，臨哥兒對妹妹的評價和娘一樣，真像個小猴子，皮膚也是紅紅的，難為嬤嬤還能看出來眉眼嘴巴像誰。
不過書上說了，嬰兒剛出生都醜，要養養才會好看。
橫豎爹娘的容貌這麽好，也不太可能生出醜娃娃來，便放心了。
禛哥兒站在旁邊看著妹妹傻笑，然後眼巴巴道：“大哥，可以給我也抱一抱嗎？”
臨哥兒便將繈褓給了眼巴巴的禛哥兒，囑咐一聲：“抱好了，小心點。”
接著自己上前去問候娘。
許清宜剛曆了一場劫難，身心都可累了，又哪裏有心思招呼他們。
於是和他們都見過就道：“好了，我累著呢，你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別打擾我和姐兒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