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說廢話了。”小王爺素來臉皮厚，被禛哥兒戳穿了心思也不惱，連忙轉移話題對珩哥兒道：“反正你就是我的小師弟，師弟來，師兄教你紮馬步，你可別小看紮馬步，這是習武入門第一課。”
“我知道。”謝珩點頭，早已不耐煩聽他們說廢話，聞言步子一跨，向旁邊橫過去，然後握拳抬起雙肘。
穩穩當當，正正規規。
“……”趙思睿和禛哥兒目瞪口呆，二人一起仔細打量小師弟的姿勢，隻見對方背上功夫也好，腿上功夫也罷，竟然無可挑剔！
這不可能！
“謝珩！”趙思睿頭一個不服氣，怒視著出人意料的小師弟道：“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自己偷偷練了？”
禛哥兒欲言又止，那個，他可以證明，老三沒有偷偷練，反正在他眼皮底下沒有。
不過半夜有沒有爬起來偷練他就不知道了。
“表哥，紮馬步有什麽難度嗎？難道不是一看就會？”謝珩‘天真無邪’地問道，實際上他很清楚，紮馬步還真不是一看就會。
這是基礎功夫，也是很難做到完美的功夫。
趙思睿一噎，就不說話了。
他才不能讓表弟知道，自己光是練習紮馬步就挨了謝禛很多嘲笑。
“就是，紮馬步一看就會。”禛哥兒附和弟弟道，也選擇性地忘記了自己當初入門時的艱辛，不然會顯得自己連老三這根豆芽菜都不如。
小王爺輕哼一聲，也在旁邊紮起了馬步，免得小師弟的進度追上來，自己的師兄地位就要不保了。
謝珩見狀暗笑不已，逗小孩子真好玩，隨後收斂起心神，全副身心地投入到鍛煉中。
小珩哥兒的底子很不錯，至少是健康的，比他們當初好多了。
隻要肯下苦功磨煉幾年，必有所成。
禛哥兒這個大師兄十分盡責，已經將弟弟天資不錯這件事記在心中，等鍛煉完畢，便興奮地去找爹報告。
沒準老三真的能夠成為他們的小師弟。
書房。
謝韞之正在處理各處送來的信件，雖然被禛哥兒嫌棄沒有事業心，但其實那隻是表麵。
坐到他這個位置，好生待在家裏養花逗鳥，相妻教子才是明智之舉。
史有漢初三傑，張良、蕭何、韓信這三位都是開國功臣。功成名就後，張良選擇卸甲歸田，與漢高祖君臣相宜，好聚好散。
而韓信依舊眷戀榮華富貴，緊握手中的權力不放，很快就成為了漢高祖忌憚的對象，最後被呂後設計處死。
蕭何之所以能善終，也是因為自汙名聲，被迫做了個欺壓百姓的貪官。
這才逃過一死。
宣和帝登基後，謝韞之便深居簡出，無比低調。
其中最高調的一次，還是璿姐兒出生後，他沒忍住往外流傳了一些消息出去，好叫世人知曉，他有女兒了。
並且很疼愛這個女兒。
“怎麽了？”謝韞之見老二汗津津地進來，便停下手中的事務問。
“爹，跟您說件事。”禛哥兒道：“剛才我和小王爺還有三弟他們不是在校場上鍛煉嗎？我發現三弟很有練武天資！”
珩哥兒？謝韞之揚眉，笑道：“你怎麽看出來你三弟有練武天資？”
禛哥兒道：“小王爺的天份就還算不錯了，可三弟的表現更驚人，一上來紮的馬步就穩穩當當，比我紮了三年的成果還要厲害。”
“是嗎？”謝韞之被勾起了興趣，老二是個臭屁的人，一般不會承認別人比自己厲害。
現在猛猛地誇讚老三，那就隻能說明，珩哥兒確實有其出彩的地方。
由於珩哥兒一直未曾表現出對習武有什麽興趣，謝韞之也就不曾把孩子往這條路上帶。
沒想到病了一場，倒是激發了珩哥兒對習武的興趣，倒也不是壞事。
“您明天親自看看就知道了。”禛哥兒期待道。
等他走後，謝韞之繼續處理信件，沒一會兒，門外又傳來腳步聲。
這次倒不是孩子們，而是孩子們的娘。
謝韞之好整以暇地望著門口，果然看見一道倩影轉進來。
“璿姐兒睡著了，我帶點羊肉湯給你喝。”許清宜笑著提了提手中的食盒道。
“難為夫人有空惦記我。”謝韞之似嗔似怨地道，眼神一眨不眨地跟著許清宜。
“是，我冷落你了，以後多惦記你。”許清宜表情無奈地順著道。
其實並沒有啊，兩個人天天膩歪，猶如熱戀好嗎？
不過也罷，若是幾句甜言蜜語能令得對方心情更好，何樂而不為呢？
謝韞之倒是不好再控訴夫人，他動手收拾了一下桌麵，夫妻二人一同在春日晌午用些熱湯。
“剛才禛哥兒與我說，老三也有練武天賦，一上來馬步就紮得特別好，等我明日看看。”謝韞之閑聊談起此事：“若是所言屬實，夫人意下如何？希望珩哥兒學武嗎？”
“是嗎？那得看他自己。”許清宜道，一開始沒往心裏去，隨後才想起來，珩哥兒現在不對勁，馬步紮得好也是一個蹊蹺。
這下好了，等謝韞之這邊再確認一下，基本就能確定珩哥兒的底細了。
“韞之，一個人學武學了多少年，能從紮馬步看出來嗎？”許清宜道。
“不太能。”謝韞之見妻子對學武的事有興趣，仔細回答：“用眼睛看不準確，需要交兩手才能摸清底細。”
“哦。”許清宜點頭。
眼下那孩子無意間已經露出了許多馬腳，應該是年紀尚輕，對待他們這些家人也沒有那麽多防備心。
否則紮馬步這件事，不應該暴露的。
由此可見，對方並無壞心思。
現在疑惑逐漸明朗，隻剩下許清宜自己的心理準備了……
羊肉性溫補，微燥。
謝韞之今日吃了好些羊肉，夜晚早早安寢，與夫人親熱纏綿，體會魚水之樂。
次日一早起來，去校場帶領孩子們晨練。
昨日禛哥兒所說之事，他放在心上了，此刻看見珩哥兒單薄的身影，依舊有些意外。
這麽冷的天，對方還真爬起來了。
珩哥兒與禛哥兒不同，幼子在謝韞之的心裏，仍然是那個瘦瘦小小需要嗬護的印象。
“爹！”
“姨父！”禛哥兒與小王爺一同喊道。
謝珩看見爹走來，不由有些緊張地歪了歪身形：“爹……”
他的確對家人沒有防備心，可是依舊害怕暴露，因為他會害怕，這個幸福美滿的家並不歡迎他。
也許大家更喜歡天真可愛的珩哥兒。
“嗯，珩哥兒也來了？”謝韞之目光溫和地看著幼子，聲音也比平時輕緩幾分：“如何，還跟得上你二哥的指導嗎？”
禛哥兒搶答道：“那還用問，三弟很厲害！”
“二哥謬讚了，我也就會紮個馬步。”謝珩忙道，暗暗心驚，不由責怪自己太大意露出了破綻。
爹的武功造詣那麽高，估計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蹊蹺。
確實，謝韞之眯起眼眸，很快就看出了珩哥兒的呼吸不同，這是習武之人才會刻意保持的收腹提氣，時時警惕。
而八歲的珩哥兒從未學過武，更別提練氣了，所以這套學武痕跡不可能發生在珩哥兒身上。
謝韞之心頭一驚，腦海中閃過諸多奇聞軼事傳，坊間傳說等。
他自然不信世上有這麽玄乎的事，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珩哥兒身上不對勁，蹊蹺過於明顯。
謝韞之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對方是否還是自己的兒子？
“珩哥兒，看招。”謝韞之負手而立，稍加思索後便單手打了出去。
謝珩習武多年，身經百戰，見狀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還未等他有所考慮，人已經迅速向一旁閃躲。
他反應快得閃瞎了禛哥兒與小王爺的眼，二人呆若木雞地看著這一幕，內心隻有四個字：媽呀，天才！
沒錯，小小年紀竟然能躲過謝韞之這個大將軍的攻擊，哪怕謝韞之其實隻用了三分速度，也是很了不得了。
然而謝韞之的眼底卻是一片寒芒，毫無喜色，走到幼子身邊寒聲道：“你不是珩哥兒，你是誰？”
謝珩的腦子嗡地一聲，坐在地上苦笑，他知道自己遲早會暴露，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果然，爹這個常勝將軍並非浪得虛名，世人敬仰他崇拜他，都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