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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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南燭隱約地覺得心底有種強烈的不安,而身畔的年獸的異常也讓他愈發地堅定了這種想法,畢竟除夕一直以來都同年獸朝夕相處,可是今天自打入夜之後年獸便始終顫抖地趴伏在蕭南燭的腳邊發出壓抑的嗚咽聲,而當蕭南燭用手掌撫弄了下他的鬃毛後,被無端的痛苦折磨著的凶獸微弱地哀鳴了一聲,半響那雙金紅色的眼睛卻是衝蕭南燭落下兩滴淚來。
    “阿年,除夕在哪兒?”
    聲音不自覺地帶著些急促,蕭南燭用定字訣攝取自己的心神試圖找出除夕的所在,可是卻始終一無所獲,在整個市裏找了一圈沒結果後,他甚至開始惱火起自己前幾日為什麽沒有更加留心些除夕的變化,更對他這種什麽都不告訴自己的莽撞而感到氣悶,而一想到那除夕滅魔圖中所暗示的含義,蕭南燭便覺得心頭一陣陣的發冷。
    他不願去猜疑他所在乎的人,畢竟從彼此相識開始時,除夕對他一直是那般的順從而溫順。那種堅硬外殼下的柔軟一直讓蕭南燭不忍心去傷害他,所以才會生出那麽多他本不願有的情誼來,寒食說除夕是害怕自己厭惡他滿身髒汙的樣子所以才不願告訴他濱江發生的事,要是之前,蕭南燭說不定真就信了。
    可是除夕滅魔圖畫上的那一幕幕,仿佛讓蕭南燭忽然意識到自己或許還是沒那麽了解這個曆神,而一想到自己的信任和交托背後全部是欺騙和謊言,就連蕭南燭自己都不確定,他會對那個口口聲聲愛著自己的神明做出怎樣的事來。
    這般想著,神色都變得有些複雜,騎著年獸一路從雲霄中穿行而過的蕭南燭抬腳落在濱江路的大橋上,半響卻是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在他的呼吸間一閃而過,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抬起頭,他隻看見不遠處有個紅衣烏發的身影狼狽地半跪在地上,眼看就要被黑色的江水淹沒,而幾乎就在同時,心中一沉的蕭南燭已經捏著一張黃色的曆紙施展開一個開字訣破風出現在了紅衣男人的身前。
    黑色汙濁把紅色的衣袍角染得髒臭難聞,男人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想來已經跪在這裏很久很久了,蕭南燭伴著金光出現的時候他的臉上煞白的一片,黑魆魆的眼睛直直地落在江水中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不顧那汙濁落在人類的皮膚上的灼傷感,蕭南燭臉色難看的一把將紅衣男人緊緊擁在懷裏,接著便將他從汙水中一把拖了上來,跌跌撞撞地從這滿是人間惡念的江水中大步走了出來。
    上來的時候,江水裏不斷掙紮出人手似的東西想要拖出蕭南燭,蕭南燭神色泠然地往回一看,他身上充裕的福澤之氣便猶如一道天罡正氣般劃開了一道水路。不過有些飛濺起來的邪祟還是因此近了蕭南燭的身,而透過那些落在他眼睛裏的汙水,蕭南燭忽然覺得自己好似看到了什麽他分外眼熟的場景。
    被烈火燒死的少年,那些刺耳絕望的咒罵快速地從自己眼前閃過,沒等蕭南燭反應過來,一陣焦急的狗叫聲便從岸上傳了過來。
    “汪!汪!”
    年獸在岸上一陣大叫,險些被左右了心神的蕭南燭背著渾身濕透的除夕走上岸,臉色慘白的男人便將臉頰順勢埋在他的脖子裏。蕭南燭感覺到他在一陣陣的發抖,但是他卻也什麽都沒有開口去問,而一直到兩人都已經回到了幹淨的岸邊,那些仿佛沾染著人間最肮髒的欲念的江水終於離他們很遠很遠了,蕭南燭才將除夕小心地放下來準備處理他的傷口,可是還沒等他用手掌去擦拭除夕髒汙的臉頰,他便感覺到一絲可怕的力道惡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接著躲閃不及的蕭南燭便被摁在了紅衣男人的身下。
    柔軟的黑發垂落在蕭南燭的眼睛上,他的手腳都被除夕壓製住了,如今自然是動彈不得,剛剛那一瞬間他本可以毫無顧忌地反擊,將這個此刻正用一種古怪眼神盯著自己的邪惡神明生生撕裂,可是臨要出手,蕭南燭卻還是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隻將除夕的長發拽的拖開點,半是惱怒的回了一句。
    “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這一句話仿佛帶著些魔力似的,除夕原本凶神惡煞的表情一下就收斂了起來,他的眼圈周圍紅的仿佛要淌出血來了,慘白的麵頰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色,而就在蕭南燭稍微等待了幾秒後,看上去似乎又一次被邪祟所控製的曆神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他所熟悉的表情。
    “曆師……”
    無端的顯得有些脆弱的神情,除夕的聲音低啞的可怕,卻剛好能勾起蕭南燭心底最深處的憐惜之情,光是聽到除夕這麽衝自己說話,蕭南燭便覺得今晚一切發生的事情自己都暫時不想去計較了,而半響他才在心底發出挫敗的一聲歎息,隻將自己溫熱的額頭抵住除夕,接著閉上眼睛輕輕道,
    “不想解釋就什麽也別說,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跟我回去,聽見了沒有。”
    蕭南燭的話聽上去溫柔地不可思議,甚至帶上了些本不該存在於他身上的感情用事,他的眼裏心裏都仿佛被自己深愛著的神明所充斥,完全選擇性的避開了本該和除夕好好追究的那些問題和疑點,而在難得溫順的擁住蕭南燭,任由著他將自己攬在懷中的紅衣曆神也是將臉頰埋在了男人的心口,半響卻是在一片黑暗中緩緩勾起了一個陰沉沉的笑。
    【你平時就是用這招勾引他的嗎?】
    輕蔑嘲諷的聲音無可避免的傳到了此時被困在深處的那個存在的耳朵裏,察覺到了那種憤怒和傷心,此刻正占據著這具身體的靈魂卻是不動神色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如今這種模仿的行為讓身體內的那個家夥很是不安,而惡劣如夕這般的性格自然不會僅僅隻是這樣就不去繼續了。
    【他可什麽都沒有發現,是不是很傷心?】
    心底先是一陣幾乎抹殺人全部希望的苦澀,半響之後卻是再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傳來,完整占據這副軀殼的邪惡神明當下彎起眉眼,而在看上去對自己的狀態全無所知的蕭南燭的縱容下,這一晚回到家中,他甚至連一句過多的解釋都沒有,就享受了這個男人本該對另一個人的關懷。
    “你又不回年曆裏去了嗎?”
    半靠在床頭的蕭南燭低著頭在翻看自己手上的曆書,紅衣男人枕在他的腿上,半響卻是抬起眼眸回了句不想回去,見狀的蕭南燭先是一愣,在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後卻是用手掌無奈的揉了揉除夕的長發。
    “寒食都和我說了怎麽回事,說了那麽多次了,你還是一句都聽不進去……打從我接受你的那天起,你的一切我都接受了,有任何事都不要瞞著我……”
    這話聽上去真是有些讓人感動了,性格沉悶又不懂情趣的曆神自然是不會給什麽直接回答的,躺著的男人隻需要做出一副聽見了的樣子就可以了,然而在心底,此刻這具身體的占據著卻是不無嘲諷的在思索著什麽。
    說起來他和除夕本就是同源的,隻是因為當初夕的軀殼神魂都被破壞了,所以才有了除夕和他這樣的存在。那些華夏族的人在原有的基礎上再造了除夕,是因為夕當初被燒毀的灰燼當時無法完全除盡,他們也怕之前夕背叛的劫難再次發生,所以就隻能將那些曆紙的灰燼分作兩半,一半用來創造了全然善良簡單但是骨子裏留著對惡意極度敏感的除夕,一半用來繪製了那幅被當作鎮族神物的除夕滅魔圖。
    這副除夕滅魔圖一直被華夏族看管著,說是神物實際上卻是害怕那被鎮壓在紙上的半數全然惡毒的靈魂跑出去,可是清朝末年的那次朝廷上供讓這副畫被迫被送到了皇室,之後就被一直埋藏在了地底,而蕭南燭在地宮的那次巧合,卻是將暗含著殺機的這幅畫給重新帶回了人間。
    畫裏的那份屬於夕的惡意默默的等待著機會,等待著和自己擁有同樣原魂的家夥掉以輕心,而很快的,這個因為有了人類感情就開始瞻前顧後的家夥就真的讓他找到了機會,而伴隨著這個天賜的好機會,他先是製造了一段虛假的回憶讓原本強大的除夕暫時性的分心,接著便利用除夕在八苦麵前那一瞬間的錯愕和茫然,徹底的占據了他的身體。
    【你便是夕,他們殺了你,你什麽都忘了嗎?】
    夕死去前的記憶留在了他們兩個人的魂魄裏,除夕自然也隱約能回憶起,可惜他完全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個存在於那幅畫中的存在,所以在麵對蕭南燭幾次的追問下也無法給出自己回答,他完全不想隱瞞什麽,隻是自己也全然不知情,而畫裏的那一半神魂卻是利用這一點,錯誤的引導了除夕,真真正正的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
    華夏族的人沒有給他製造軀殼,但幸好他除了一顆髒汙的心之外和除夕一模一樣,所以輕輕鬆鬆地就接受了這個身體,暫時性虛弱的除夕被他惡狠狠地壓製在了身體深處,而除非他人主動發現,否則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那個原本心性幹淨的除夕已經被他除去了。
    可惜……蠢笨的凡人根本無法發現這一點,而因為這一場他蓄意謀劃的邪祟染身,也讓這個一心一意愛著除夕的男人愈發地坐不住了,曆書中的提到的許多方法在之前的實驗下顯然並不適合除夕這樣的存在,而接下來的辦法也無非是——
    “你的問題一直不解決始終是個問題,我這幾天一直在查看曆書,不行我們就回華夏族一趟吧,姬宰說族裏的大巫也有精於這個的,這樣也好過你一直這麽難受……”
    事情終於被自己成功的引到了本該進行的方向,滿懷著惡意與憎恨的醜陋靈魂聽見這句話後心底差點笑出聲來,他沒有去管心底那個不斷顫抖抵抗的可憐蟲,隻是將自己全數的興奮和殺意壓抑住,半響才回了句。
    “好……都聽曆師的。”
    作者有話要說:好的,我是石頭羊,我回來了,大家可以舉起手上的臭雞蛋了。
    這次真的是回來了,一直到寫完我再消失你們就舉起手上的榴蓮吧。
    麽麽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