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像是一個咒語一樣，把所有人從壓抑陰霾中解救了出來。

    宋艾雙手合十，嘴裏不停念叨著感謝佛祖保佑 。

    紀懷安四肢僵硬，身體在聽見手術成功的時候驟然間發軟，他抬手抓一片橘光在手心，明明是想笑的，臉頰卻濕潤一片。

    不隻是他，所有人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如同劫後餘生一般。

    感謝聲和放肆的哭聲交雜在一起，讓人止不住側目。

    王醫生在內的幾個醫生走出來，手術服被汗水浸濕，如釋重負，腳步都變得輕盈起來。

    杜還笙被推出來，身上又插滿了管子，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所有人跟著一起去了ICU的門口，比起上次，這次大家的表情看起來要輕鬆很多。

    麻醉過去以後，杜還笙有點發懵，他努力睜開眼睛，看清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

    他又回到那個死亡率最高的地方了，身體太累太累了，他隻來得及輕輕咳嗽了一聲，感受著自己的胸腔隨著咳嗽而震動。

    震感傳遍了四肢百骸，動手的時候稍微有點疼，但確實是會跳的。

    杜還笙自己對自己說，這回是真的熬過來了。

    他在重症的這幾天也不停有人來看他，他們都在跟他說話，杜還笙有時候清醒，有時候模糊。

    偶爾會回應，但大多數都是因為太累隻能閉著眼聽著。

    他身上的呼吸機被拿掉，然後是鼻子裏的管子，和身上的各種管子一一被取下。

    七天後，他回到了普通病房。

    他被護士推出來，門一打開，所有人都在門口等他。

    杜還笙迎著眾人的視線，臉色看起來還是很蒼白，嘴角的弧度是向上的，琥珀一樣的眼睛彎起來，乖得要命。

    紀懷安看著他鮮明的笑容，無比感恩，自己還能看見還笙的笑容。

    病房裏擺滿了小餛飩玩偶，地上還鋪了小貓的卡通毛毯，踩上去是毛茸茸的質感。

    杜遠知把人抱到床上，輕聲說：“我跟醫生申請了，過幾天把小餛飩抱到醫院陪你一會兒。”

    杜還笙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困難，亮晶晶的眼睛替他回答了。

    他現在非常的開心。

    隔天王醫生過來查房，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說杜還笙恢複得很好，個把月就能出院了。

    大家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才算是真的鬆懈下來。

    王醫生說杜還笙和新的心髒適應得很好，就像是原本就長在他身體裏的一樣。

    杜還笙每天清醒的時間逐漸增加，身體在一天天恢複，他從躺著變成坐著，最後還能扶著紀懷安的手在床邊站一站。

    他站累了，紀懷安扶著他坐回床上，每天都如此。

    站了這麽一會兒，杜還笙覺得身上出了點汗，不用他說，紀懷安已經拿著浸濕的毛巾給他擦臉。

    床頭櫃上放著一本詩集，是張存前兩天給他帶來的。

    杜還笙怕自己住院住得記憶退化，想看點書。

    全英文的詩集被他翻開，一個薄薄的燙金色的平安符掉到床上。

    紀懷安視線落在那上麵，問：“這是什麽？”

    杜還笙手指把平安符提起來，在空中晃了晃。

    金色的流蘇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這是洛念去寫生的時候給我求的平安符。”

    不止這一個，他的枕頭底下，書裏，衣服口袋裏，都放著。

    也不知道洛念到底買了多少。

    紀懷安愣了片刻，隨後真誠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還個願。”

    杜還笙點點頭，他其實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可他身上經曆了太多不尋常，沒辦法用科學去解釋。

    或許自己真的被佛祖給庇佑了，才沒讓病魔把他帶走。

    轉入普通病房後的第十五天，杜還笙已經能下地走走了。

    活動室裏，周白和幾個小孩圍在他身邊，最小的是個有先天性哮喘的女孩，今年才五歲，最大的已經高二，不得不輟學治病。

    杜還笙坐在矮凳上，檢查了一遍周白的作業，問他在學校過得怎麽樣。

    小光頭的頭發已經長了一點，摸上去有點紮手。

    “學校裏的老師同學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歡我。”

    周白長得虎頭虎腦，之前因為營養跟不上看起來跟個豆芽菜一樣，腦袋大四肢細。

    因為有新芽基金會的資助，周白媽媽的壓力減輕了很多，工資已經完全能夠把他養得很好了。

    看著他原本消瘦的臉蛋變得圓潤起來，和同齡孩子一樣的可愛，杜還笙捏了捏他的臉說：“新芽會一直幫助你直到你的病情完全痊愈，一定要按時複查知道嗎？”

    周白點頭說知道了，然後乖乖收回了自己的練習冊。

    “還笙！”活動室門口，紀懷安笑容溫和地敲了敲門。

    周白跑過去，一把抱住紀懷安腰，仰著腦袋喊人：“懷安哥哥！”

    紀懷安笑著地彎下腰，說他怎麽又跑醫院來了。

    “我來看還笙哥哥。”

    孩子們天生會被長相優越的人所吸引，紀懷安身上的氣質平和，笑起來如沐春風。

    雖然長得很高，但是每次和他們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蹲下來和他們平視。

    除了杜還笙之外，紀懷安就是這裏最受歡迎的了。

    紀懷安把哮喘的小女孩抱起來顛了兩下，對孩子們說：“還笙哥哥要回去休息了，明天再來和你們玩好嗎？”

    孩子們：“好——”

    今早，杜還笙覺得熱，身上隻穿了一件襯衫。

    紀懷安牽著他的手腕把他從活動室帶出去，給他披了一件外套。

    小朋友們站在門口看著並肩離開的兩個人。

    還笙哥哥和懷安哥哥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個小孩，連衣服都不會自己穿了。

    走了兩步還耍賴不樂意走了。

    大家看見懷安哥哥無奈地笑了一下，捏了一把還笙哥哥的臉。

    還笙哥哥伸手去打他，被一把撈到背上。

    周白撓撓臉，疑惑地說：“還笙哥哥和懷安哥哥是什麽關係啊？”

    他記得還笙哥哥有親哥哥的，他的親哥哥看起來很凶。

    高二的少年抱著手，拍了拍周白的腦袋，一針見血：“懷安哥哥是還笙哥哥的男朋友啊！”

    孩子們捂著嘴巴，一張張小臉嗖的紅了，“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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