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大舅媽許霞堆著笑，半摟著外婆丁蘭的肩膀跨進包廂，嘴裏不住念叨，
    “媽，您慢著點兒！”
    肖青抬頭瞅見丁蘭，比袁建搶先半步衝了過去，雙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丁蘭另一隻胳膊，
    中山裝袖口輕輕擦過老人布滿皺紋的手背，聲音裏滿是關切：
    “外婆，大舅媽，你們怎麽突然來了？！”
    丁蘭揮手示意許霞放開自己，騰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肖青的手背，
    “就想著來瞧瞧你們這些小沒良心的！一個二個都忙得昏天黑地，不是悶頭搞工作，就是折騰開廠開店。
    整整兩個月沒見著你們人影！
    我天天搬個小板凳坐在大院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路口，脖子都伸長了！
    要不是家裏倆小娃娃還能陪陪我，我這把老骨頭啊，怕是早就被你們丟到腦後頭去咯！”
    這話如同一把尖銳的鋼針，毫不留情地紮進袁建、文蕾、肖青和文蔚的心窩，四人滿臉發燙，尷尬得恨不能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再看丁雁羽，下巴高高揚起，臉上寫滿得意，邁著輕快的步子，幾步竄到丁蘭和許霞身旁，扯著尖嗓門喊道，
    “外婆，您可瞧仔細了！我和文初可是天天回家的哦，
    不孝順的是蕾蕾和二表弟他們，就怕是連咱家大門朝哪兒開都快忘幹淨嘍！”
    說著還衝袁建、文蕾等人撇了撇嘴，眼神裏全是得意。
    丁蘭顫伸出手，輕輕撫過丁雁羽的發頂，眼角的皺紋裏都溢滿笑意，
    “嗯嗯，還是我們雁羽貼心！天天惦記著我和你外公，將兩孩子留在大院，變著法兒逗我們開心。
    外婆心裏明白著呢，你和文初是個好的。”
    說著她攥緊了丁雁羽的手，舍不得鬆開，完全沒注意到一旁袁建幾人不自在的神色，更沒看見丁雁羽藏在背後偷偷比出的得意手勢。
    與此同時，包廂裏桌椅挪動聲嘩啦響起，紀奶奶抬腿就往門口迎，馮爺爺也麻溜站了起來。
    趙大隊長“謔”地起身，楊組長也跟著站直了腰板，趙六丫、花嬸子幾個老鄉更是七手八腳推開椅子。
    丁蘭甩開丁雁羽和肖青的手三步並作兩步，還沒走到紀奶奶跟前就咧開嘴笑，眼角的皺紋都擠成了核桃，
    “老姐姐、老哥哥！可把你們盼來啦！你們倆今晚跟我走，明兒我帶你們在京都好好轉轉。”
    她一把攥住紀奶奶的手，掌心的老繭蹭在紀奶奶的手背上，另一隻手還不住地衝眾人揮舞，
    “都別杵著啦！大老遠趕來累壞了吧？趕緊坐！菜都要涼透了，吃飽喝足咱們再嘮嗑！”
    此時，文蕾狠狠的鬆了口氣，她覺得外婆就是自己的救世主，特意來解救自己的。
    以後不管多忙，真不能躲懶不去大院看外公和外婆了，必須經常過去看看二老！
    文蕾剛攥緊拳頭下定決心，就見丁蘭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箭，
    “唰”地射向四哥和牛莉莉。
    馮二姑不屑的表情，像根燒紅的鐵簽子，直直戳進外婆心窩。丁蘭捂著胸口直抽氣，喉間泛起鐵鏽味——
    她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外孫女，卻被眼前一家人狠狠作踐過一番！
    想想她心窩子就抽抽的疼。
    再想起當年袁家落魄，文蕾一手將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不僅跑到鄉下去照顧了自己和老爺子，
    甚至牛棚裏那些老家夥都得到了文蕾的照顧。
    當年若是沒有文蕾的安排，她始終堅信，自己和老爺子難得善終，甚至牛棚裏的那些老家夥能完好無缺的怕是也不多。
    更別提她帶著蘭溪大隊辦工廠、搞副業，硬是把窮窩窩折騰成了富裕村。
    如今蕾蕾又是京大畢業，不僅捧上金飯碗，這又是開服裝廠、盤飯店，還整出個罐頭廠，可以說京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能人！
    可這麽個萬裏挑一的寶貝疙瘩，當年竟被馮二姑踩在泥裏磋磨。
    丁蘭眼眶瞬間漲得通紅，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若不是瞅到紀奶奶羞愧的神色，她恨不得衝上去把這些不長眼的人狠狠罵個狗血淋頭。
    丁蘭斜睨著李霖，目光像淬了毒的針尖，恨不得把對方戳出幾個窟窿。
    她冷哼一聲，別過臉去直皺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髒了眼睛。
    可一轉頭望向顧晨，臉上的褶子瞬間笑成朵菊花，眼神裏滿是慈愛，活像瞧見了自家親孫子，
    "還是顧晨好看，濃眉大眼的，看著就招人稀罕！"
    文蕾瞥見外婆那副模樣，後脖頸"唰"地竄起一層白毛汗。
    丁蘭盯著顧晨的眼神，哪是什麽長輩看晚輩，分明像狼外婆盯上了小紅帽。
    此刻，她心裏直發毛，暗暗叫苦：
    完犢子，今天不架上火上烤，怕是沒完了！
    “小晨啊，記得給你外婆打個電話，讓她來京都過一段時間！
    剛剛在包廂外頭，我可都聽清楚了，
    雁羽說得在理啊，長嫂為母，既然她都把你和文蕾的婚事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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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趕緊跟家裏商量商量，挑個黃道吉日把喜事辦了！”
    她環視一圈包廂，衝紀奶奶、馮爺爺和蘭溪村的長輩們揚了揚下巴，
    “你瞅瞅，這些可都是你們的長輩，不是親人比親人都親厚，他們可都眼巴巴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可別讓大家等太久！”
    包廂裏瞬間炸開了鍋，杯盤碰撞聲混著此起彼伏的哄笑。
    花嬸子拍著大腿喊道，
    "就是就是！郎才女貌的，早該辦酒咯！"
    趙六丫扯著嗓門，大聲嚷嚷著，
    "顧晨你小子，辦事麻溜點，可別讓文蕾等急嘍！"
    此起彼伏的應和聲裏，文蕾嘴唇翕動了好幾次，喉嚨像被棉絮塞住。
    同時她瞥見馮二姑抱著胳膊冷笑，牛莉莉歪在李霖肩頭一臉的不屑，
    再對上四哥如淬了冰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隻是，她覺得後脊發涼，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黃翠翠慢條斯理的走到文蕾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在文蕾耳邊說道，
    “聽我的，別再倔了！顧晨滿心滿眼都是你，和我小說裏那個男二可完全不一樣。你要是這會兒拒絕，以後肯定得後悔！”
    她湊近文蕾耳邊，溫熱的氣息帶著幾分焦急，
    “聽我一句勸，把反駁的話全給我咽回去！顧晨為你做的事，哪件不是把心窩子都掏出來了？
    就當是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喘息的空檔，回去好好想想！”
    她急促的呼吸掃過文蕾耳畔，壓低聲音繼續說著，
    “但你要是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拒絕，以後哭都沒地方哭！
    你現在若是拒絕，牛莉莉和馮二姑或許還以為你還在惦記著李霖呢。
    怕是李霖也會這樣想吧，看你的眼神中都淬了冰，千萬不要讓自己成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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