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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你看我給洋娃娃梳的頭發好看嗎？”
    “嗯，好看。”
    嚴淩生活在一個富裕幸福的家庭裏，爸爸很能賺錢，媽媽貌美如花。
    小小的嚴淩長得隨媽媽，盛滿星光的眸子，白皙的皮膚，桃花般的臉頰。
    在幼兒時期，即使他全身上上下下都是男孩打扮，別人還是會誤認為他是女孩。
    媽媽也越看他越像女孩，哪有男孩長得這麽漂亮的。
    媽媽一時玩心爆棚，背著爸爸，把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樣子，買了很多漂亮的公主裙，小發卡，給他裝扮。
    路上的行人，都朝他的媽媽投來羨慕的眼光，家裏有這麽一個小美女，看著都覺得心情很好。
    所以在三歲以前，嚴淩都以為自己是女孩。
    上幼兒園了，他媽媽想再也不能這樣玩了，孩子長大了，記事了，要再這樣玩下去，兒子長大後肯定要怪罪她的。
    所以，再上幼兒園的前一晚，她和嚴淩好好地聊了聊。
    “淩淩，媽媽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嗯，什麽啊。”嚴淩拿著一個布娃娃正給它換衣服。
    “淩淩，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女孩。”
    “不對的，你不是女孩。”
    “為什麽呢？”
    “你看這個娃娃屁屁跟你的屁屁有什麽不一樣嗎？”
    嚴淩翻看著娃娃的屁屁，嘟著小嘴，歪著腦袋，“是有點不一樣。”
    “嗯，所以啊，淩淩，你是男孩。”
    “為什麽屁屁長得不一樣就不是女孩了呢？”
    “男孩和女孩的區分，就是從屁屁這裏區分的。”
    “哦，可為什麽很多叔叔阿姨都說我是女孩呢？”
    “那是因為你長得漂亮，所以是別人弄錯了。”
    “可媽媽，男孩是不穿裙子的，為什麽出去的時候，你總給我穿上裙子？”
    “……”媽媽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上幼兒園的時候，嚴淩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自己是男孩子的事實，因為他看到所有男孩都跟他的屁屁一樣。但他仍喜歡混在女孩堆裏玩女孩的遊戲。
    隨著嚴淩漸漸長大了，也有了羞恥感。雖然自己很想和女孩玩，但又不敢靠近女孩子，怕同學嘲笑。還好，在家裏，媽媽沒有過多地管束他。他想幹嘛，就幹嘛。
    所以，他的房間就成為了他的樂園，粉紅色的床單，各式各樣漂亮的公主娃娃，還有從媽媽那裏拿來的首飾，都是他的最愛。
    他也跟其他的男孩不一樣，不喜歡運動、追逐、打鬧，就喜歡呆在家裏和媽媽一起做飯、打掃衛生。媽媽還誇他懂事，知道心疼媽媽。
    可到青春期時，問題就顯現出來了。
    很多班裏的男同學都有了自己喜歡的女生，有些甚至談起了戀愛。
    不是班上的女同學不漂亮，而是他根本就不喜歡看女同學，卻對班上的一個男同學心動不已。
    他經常去找那位男同學說話，並和他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他覺得這位男同學的一抬手一投足都撩動著他的心扉。
    他經常送給這個男同學各式各樣的禮物，有男孩喜歡的遊戲機、品牌球鞋、學習用品……還經常誇讚這個男同學學習好、會打球、為人友善……
    搞得這個男孩覺得自己已經優秀得不行了，可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的。
    反正嚴淩覺得他什麽都好。
    有一年情人節，他送了那男孩巧克力和一封情書。
    嚴淩剛把禮物遞到男孩麵前時，那男孩還以為是嚴淩收到的情人節禮物，不想要了，才給的他。
    所以，那男孩就欣然接受了，一邊吃著巧克力，一邊打開了情書，可沒一會兒，他差點被巧克力噎死。
    嚴淩拍著那男孩的背，問他怎麽呢？那男孩讓他離自己遠點。
    次日，那男孩帶著嚴淩以前送給他的所有禮物，還給了他，並跟他絕交。
    嚴淩回到家裏撲進媽媽的懷裏痛哭，並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媽媽。
    媽媽表麵裝作心疼憐愛，可內心狠命地捏了一把汗。她不敢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老公，因為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可能是自己一時貪玩，釀下了大禍。
    可她又是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家長是不能跟他硬著杠的，萬一想不開，那一切都完了。他們家就這一個寶貝兒子。
    媽媽安撫好嚴淩的情緒後，私下自定了一套計劃，看能不能扭轉兒子的性取向。
    “嚴淩。”
    “嗯？媽媽。”
    “隔壁家的張成龍暑假要去山上學武術，說什麽要成為武術界的一代宗師。媽媽一開始也覺得好笑，可認真思考了片刻後，媽媽發現學武術除了能強身健體外，還可以保護好自己。你再學校老被欺負，要不要去試試。”
    “我才不了，好傻啊，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
    媽媽忽然想起自己和兒子一起看武俠片時，自己就是這樣評價片裏的打鬥的，想到這裏，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
    媽媽思忖著要投其所好。
    過了幾天。
    “嚴淩，媽媽看你們有幾個同學學習擊劍的，好帥啊，穿著亮白色的訓練衣，拿著長劍像電視裏的騎士一樣。去學一個好不好？”
    嚴淩帶著發圈，對著鏡子，一層一層極其專業地抹著自己前幾天從商場買來的某品牌麵膜，支支吾吾地說道：“學那東西要帶頭盔的，最近我的皮膚都有點暗沉了，別把我的皮膚弄毀了。”
    嚴淩媽媽張著嘴，本來想說什麽的，可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最後，咽回了肚裏。
    這天晚上，丟垃圾的時候，她把自己的所有護膚品和麵膜全部仍進了垃圾袋裏。
    第二天早上。
    “媽——”一聲尖叫從洗手間裏傳來。
    “怎麽呢？怎麽呢？”媽媽急匆匆地衝了進來。
    嚴淩睜著大眼睛，驚恐萬分，“我們家招賊了！”
    “啊？”嚴淩媽媽嚇得瞳孔放大。
    嚴淩爸爸因為一心想著賺錢，長年在外出差，忙得不可開交，除了過年期間，很少能在家裏呆著的。家裏就嚴淩這麽一個嬌滴滴的男孩，要是真進了賊，還得靠自己。想到這裏嚴淩媽媽心涼了一截。
    “我們報警吧。”嚴淩媽媽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好。”嚴淩堅定地點點頭。
    ……
    “110，您好。我家被偷了。”
    “請問你家住在哪裏？”
    “河圳市，永康二路，風之園7棟21f”
    “好，我們會盡快出警的。”
    嚴淩握著媽媽冰涼的手，陪著媽媽坐在沙發上。
    警察來了。
    “怎麽呢？”
    “我家昨晚應該有小偷入室偷盜了。”
    “盜取的財務有哪些？”
    “洗臉池旁的一個化妝品櫃裏的所有護膚品。”嚴淩煞有介事地回答著。
    嚴淩媽媽向她投來匪夷所思的目光。
    警察臉上也掃過一絲訝異。
    “還有呢？”
    “沒有了。”
    嚴淩媽媽懸了一早上的心，像被人抓住了，又狠狠摔倒了地上，裂得四分五裂，比遭遇了小偷更傷心欲絕。
    她站起來，走到了警察身邊，一臉的尬尷：“警察同誌，不好意思啊。那些護膚品是我看過期了，自己扔掉了。”
    警察皺著眉，一臉的不滿，“你們這是浪費國家公共資源，知道嗎？”又將眼睛掃了一眼這個穿著一身粉紅睡衣的少年，“別沒多大事報假警。”說完，收起自己的筆錄本，走了出去。
    嚴淩竟還憤憤不平起來：“什麽？他到底知不知道你那些護膚品值多少錢啊？”
    媽媽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想說了，隻有女人才那麽在乎自己的護膚品。
    “媽媽，你怎麽呢？”
    “沒什麽。”嚴淩媽媽心如死灰。
    “可你為什麽把護膚品都扔了呢？”
    “扔錯東西了而已。”
    “你這可血虧啊。什麽時候補上，我還等著用了？”
    “過段時間吧。”
    嚴淩媽媽走進自己房間，躺在床上，什麽也不願意思考了。
    有一天，嚴淩爸爸回來了，看著嚴淩媽媽一臉生無所戀的表情。
    “怎麽呢？孩子他媽？”
    “沒什麽。”
    “是病了嗎？”
    “沒有。”
    “那你這是怎麽了，我可沒惹你啊。”
    一陣震破蒼穹的哭聲爆發了出來，一時間，嚇得嚴淩爸爸不知所措。
    過了半個多小時，哭聲逐漸地平息下來。
    嚴淩爸爸才敢張口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呢？”
    嚴淩媽媽終於開口了，“我們兒子……他……他……”
    嚴淩爸爸心揪到了一起，“兒子怎麽呢？”
    “他……他……”
    “快說啊。”
    “他喜歡男孩。”
    一個響雷在嚴淩爸爸的腦袋裏炸裂開來。他晃了晃身子，扶住了衣櫃。
    什麽？兒子喜歡男孩？
    一些兒子平時的舉動和表現一一在大腦裏輪番上演。
    兒子每天都要護膚貼麵膜；兒子吃飯細嚼慢咽，非常雅致；兒子從小到大沒很人打過架，乖巧恬靜；兒子喜歡購物買衣服，一逛可以逛一天；兒子不怎麽喜歡打手遊、運動……
    嚴淩爸爸心說：完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為了他的將來，我拚命地在外賺錢，就想他將來取老婆養孩子沒什麽壓力。可這倒好，還能指望他取老婆，生孩子嗎？
    嚴淩爸爸心一橫，決定先留在家裏解決兒子的問題，生意找其他的人幫忙打理。
    “走，兒子，跟爸爸去爬山去。”
    “好。”
    等了一個小時，兒子全副武裝，帽子、手套、長衣、長袖……
    “你這樣，爬地上山頂嗎？”
    “山上蚊子多，又加上今天太陽太大，等下把我皮膚曬壞了。”
    嚴淩爸爸一頭的冷汗。
    再爬山的過程中，嚴淩每過10幾分鍾就沒勁了，吵著鬧著要休息。
    嚴淩爸爸看著別人家的父子，甚至還有女兒，都比自己的兒子要強些，頓時悲從中來。
    早就聽人家說了，兒子就是要多跟爸爸在一起，才有男孩氣概，一直跟著媽媽的男孩不乏容易娘娘腔。可當初他隻想著賺錢，缺失了對兒子童年的陪伴，才把兒子搞得這副模樣，真是何苦當初啊！
    嚴淩爸爸又幾次帶兒子出去進行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活動後，徹底絕望了，回到家裏，忍不住跟嚴淩媽媽大吵起來。
    “你這麽多年是怎麽帶咋兒子的？”
    嚴淩媽媽聽出了興師問罪的口氣，也有些惱火，“你呢？你又為兒子做過什麽呢？”
    “我沒為兒子做過什麽？你說這話時，有沒有過腦？”
    “我怎麽沒有過腦。”
    “你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分錢不是我賺的。”
    嚴淩媽媽不服氣道：“你也就知道往家裏拿錢，其他的呢？”
    “你一個每天在家享福的人，哪裏會知道賺錢的艱辛與苦楚？還說我隻知道賺錢，你給我出去賺一分錢，回來試試。”
    “哦，你現在知道要我出去賺錢了。當時，要不是你請求我在家好好地照顧這個家，我能隻呆在家裏，成一家庭主婦嗎？”
    “你自己不也不想去上班嗎？”
    “你個沒良心的。我為了你為了孩子，放棄了我的事業，放棄了我的人生理想。你現在倒來數落我？”
    “也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幾個意思呢？這麽多年來，我一人在家照顧著孩子，孩子生病住院，你有管過嗎？孩子學習一直是班上的優等生，這裏麵難道就沒有我日日夜夜的幫助嗎……”
    嚴淩媽媽把這10幾年來辛酸苦辣的人生，從各個角度，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一股腦朝嚴淩爸爸潑了過來。
    可潑這些苦水又有什麽用呢？現在當務之急是兒子的事，看來他跟他老婆是無法商量出一個所以然來，於是他就不再說話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正迎上兒子忐忑不安的目光。
    “淩淩，你都聽到了啊。”
    嚴淩媽媽一聽，馬上把眼淚收了回去，走到了門口。
    “我是說，你們最近怎麽這麽奇怪，非要帶我去做一些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事情。原來你們也覺得我有問題對不對，你們也覺得我喜歡男孩不行，對不對？”
    “不是你想的這樣子的。”
    “怎麽不是。你們不就是為了我喜歡男孩子的事情吵架的嗎？”
    “可是……”
    “你們打算拿我怎麽辦吧？”
    “淩淩，你可不可以為了父母做一些改變？”
    “什麽改變？”
    “比如不穿粉色衣服，不做護膚，出去做做男孩平時做的事情。”
    “我為什麽非要這樣？”
    “你就沒覺得別人看你的目光有些不一樣嗎？”
    嚴淩回想著他喜歡的那個男孩，自從他跟那個男孩表白後，那個男孩總離他遠遠的。每次兩人眼神不小心相撞時，他看到那男孩眼裏的厭惡之情，好像他是一坨鼻涕似的。
    “爸爸媽媽不想你被孤立，人是群居的，要學會合群才能過得自在。可你的喜好在大多數男孩子的心理是不被接受的，所以你可不可以試著做一些男孩子的事情，試著跟女孩交往一下，也許你會有其他的人生。”
    嚴淩認認真真地思考著爸爸的肺腑之言，畢竟這麽大的孩子還是很在乎別人的目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