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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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星散!
    蘇語落和竹柒抵達浮生堂時,陸玨並未親自在門外等候,隻是安排小廝迎接他們,又將他們的行李送至玉鉤軒的廂房。
    雖說浮生堂與竹取堂一樣都修建在山林之中,但氣氛卻截然不同,相比於竹取堂別致清雅的環境,浮生堂倒是富麗堂皇了許多,看得出陸玨這處私宅定然花費了他不少的銀兩,甚至可與勳國王府的府邸相媲美。
    小廝引著蘇語落和竹柒走到正廳,陸玨似乎已經等候多時,見到他們前來並未起身,隻是微微頷首,又示意他們在椅子上坐下來。小廝立刻低眉順耳地斟了茶,陸玨擺手要他們退下,他們便畢恭畢敬地離開了。
    蘇語落觀察著那幾個小廝的言行舉止,卻覺得與其用畢恭畢敬四字形容,倒不如說是畏首畏尾。
    可見這陸玨平日裏定然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否則這些下人也不會如此謹慎畏懼,像是一個不小心便會掉了腦袋似的。
    “竹柒兄,蘇姑娘,還請賞臉嚐嚐陸某的清茶。”
    蘇語落微笑著,抬手端起那茶杯,但卻故意將指甲伸入茶水之中,隻裝作不小心為之的樣子,待見那指甲並無異常,她這才小酌了一口茶水,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陸大人的清茶果然名不虛傳,語落隻覺唇齒留香。”
    “蘇姑娘不愧是名門之女,懂得品茶,行事也足夠謹慎。隻是蘇姑娘多慮了,我陸某自然不會做出在茶中下毒這等齷齪之事。”
    蘇語落一怔,隨即唇角勾起嬌柔的笑容,故作輕鬆道“陸大人見笑了,我也是平時行事習慣了,語落便是性子再不羈,可畢竟也是朝廷重臣的子女,宮宴上總是要先試毒以求穩妥,日子久了倒是改不掉這習慣了。”
    陸玨笑起來,貌似是十分理解,不住地點著頭,“是,陸某不過是讓蘇姑娘放鬆些,否則便是在我這裏小住,也不會住的太過舒適。”
    “陸大人如此體諒語落的心情,語落感激不盡。”
    蘇語落麵上雖是做出這般順從附和的樣子,可心裏卻暗自嘀咕,想當初陸玨每次到訪竹取堂都會格外小心,試毒這種事做得得心應手毫不掩飾,而如今他倒反而開口挑剔她的不是,委實是好笑得很。
    竹柒開門見山道“陸兄此次找我們前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商議?”
    “倒也算不得什麽要緊事,不過是覺得紙上談兵太沒誠意,也怕竹柒兄和蘇小姐懷疑陸某的辦事能力,因此才特意要你們過來驗貨。”
    “驗貨?難道是陸兄之前所說的,用陸兄和落丫頭的血所製造的軍團?”
    “說到這軍團,陸某已經篩選出了許多合適的軀體,如今他們已經被注入陸某與蘇姑娘的血,靈力正在滋生,很快軍團便會被建立起來。”陸玨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自然是這大計中最關鍵的一環,南宮池。”
    蘇語落聞言渾身一顫,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動,險些就要將茶水灑出來。
    陸玨將這細節盡收眼底,目光直逼蘇語落,“蘇姑娘怎的如此激動?陸某可否將這激動看作是欣喜?南宮池若是現身,可謂是天助我也。”
    蘇語落覺得思緒亂作一團,卻還盡量讓自己保持理智,收起麵上所有慌張與不安,笑著朝他眨了眨眼睛,“語落隻是等這一刻等了太久,因而才激動了些,隻是南宮池五年來都杳無音訊,陸大人也該多留心,可不要抓錯了人。”
    “即便是抓錯了人也無妨,殺了便是。”陸玨語氣甚是自如,仿若殺人對他而言是世上最為簡單不過的事情,“不過陸某自然是不會抓錯的,那小子的樣子陸某記得一清二楚,隻要見到了便不會認錯,更何況他身上可有南宮池獨有的玉佩呢。”
    竹柒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那如今,陸兄有何打算?”
    “陸某不才,在揀靈族倒是也有一些忠心耿耿的自己人。如今隻要南宮池肯替我傳話,讓他們與我裏應外合,自然事半功倍,至於陸某究竟要做什麽,二位便不必操心了,待事成之後,二位自然能如願以償。”
    陸玨頓了頓,冷哼一聲,目光中盡是惱意,“隻可惜那小子不識趣的很,竟不願與我合作,看來此事還是要費些周折的。”
    廢話,你誅了人家全族,還指望人家同你合作,你怕不是腦袋被驢踢了。蘇語落在心裏直翻白眼。
    “那如今南宮池人在何處?”竹柒問。
    “還請二位隨我來。”
    陸玨說著便站起身來,引著竹柒和蘇語落朝內室走去,蘇語落和竹柒對視一眼,二人雖心懷疑慮,但卻也隻能見機行事。陸玨關好內室的房門,摘下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字畫,一揮衣袖,卻見牆壁幻化成了一個洞口,一條昏暗的地下階梯赫然顯現。
    “陸兄,這是……”
    “……區區障眼術,不足掛齒。”陸玨低低地笑著,麵目有些可怖,“歡迎二位參觀我的地下牢房。”
    竹柒看向蘇語落,神情中不免有些憂慮,他隻是擔心自己這個從小在保護中成長的外甥女見不得髒東西,然而蘇語落卻並未退縮,反而先一步跟著陸玨走下了石階。
    身後的石牆緩緩合上,黑暗頓時吞沒了整個密室,蘇語落小心地走下石階,心裏暗暗咒罵著陸玨為何不點個燭燈,然而走了沒有多久,便看到前方有微弱的火光,再向前走了一段路,四周的景象便明晰起來。
    隻見一排牢房並肩而立,牢房中並無任何響動聲,周圍安靜得令人發指。蘇語落鼓起勇氣朝第一間牢房望去,卻見牢房中坐著幾個身穿布衣的男子,他們皆一動不動,目光空洞無神地望向前方,仿佛他們並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失去魂魄的軀殼。
    蘇語落的腦海中陡然閃過三個字——傀儡術。
    她記得幼時聽哥哥講鬼故事,在那些神鬼之說中,她最怕的便是這傀儡術,攝人魂魄,亂人心神,被施法術的人如同一具具木偶,憑人擺布,任人宰割。
    而此刻她的心中卻格外清楚,這並非是什麽傀儡術,而是陸玨所懷有的靈力——攝魂術。
    蘇語落跟在陸玨的身後,鼻腔裏傳來血腥和惡臭混雜的氣味,分明看不到屍體,可這氣味卻愈加濃烈,她幾乎快要嘔出來,隻能盡量屏住鼻息,硬著頭皮朝前走去。
    竹柒察覺到了她的表情變化,於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蘇語落抬起頭勉強朝竹柒笑了一下,表示她還能撐得住。
    “這些人啊,好多都不中用,飲了我與蘇姑娘的血,血脈不能相容,身體經受不住,竟慢慢地變成了幹屍。”陸玨的聲音從前麵幽幽地飄了過來。
    蘇語落愕然地瞪大眼睛,隨即渾身猛然顫抖起來,她彎下腰,劇烈地幹嘔起來,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幸而能用生理反應作為遮掩,然而隻有她心裏知道,這是愧疚的淚水——她竟從來不知,原來那些飲了她和陸玨的血的人,若是不能擁有靈力,那便隻能是死路一條。
    可是沒有人對她說過啊!她隻以為那些飲了血仍無任何變化的人,陸玨自會解除加注在他們身上的攝魂術,放他們一條生路。
    是她太過天真,以為陸玨尚存一絲人性,卻沒想到他竟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殊不知有多少條性命死在他的手上,連屍骨都隻得腐爛在這陰暗的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