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走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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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第一跑男!
    長沙。
    內外暗流湧動,注定是個不眠夜。
    長沙兵備官蔡道憲此時正怒氣衝衝地巡查著城防。
    一想到李幹德、孔希貴二人一直攛掇吉王棄城南逃的事,蔡道憲就氣得牙癢癢。
    數日前,從嶽州敗退的李幹德、孔希貴二人率四千餘殘兵敗將進入長沙城後,便向吉王朱慈灶大肆渲染賊寇如何勢大,如何凶殘還一直力勸吉王放棄抵抗,棄城南逃。
    兵備官蔡道憲聽聞後,言辭激憤地駁斥了這種不戰而逃地主張,並提出自己誓與長沙共存亡。
    李幹德與孔希貴二人,一個是湖廣巡撫,另一個作為一方總兵,見區區一個兵備官竟以下犯上駁斥自己,心情十分不爽。
    於是消極怠戰不說,還處處給蔡道憲下絆子、穿小鞋。
    見嶽州潰敗下來的一眾士兵無精打采、有氣無力、毫無鬥誌的樣子,蔡道憲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過。
    一臉悵然地立於城頭,看向望城方向。
    距離炮聲傳來已過去兩個時辰,不知駐守望城的岷王總兵劉承胤有沒有擋住賊寇水路的攻擊。
    這時,城下一騎快馬絕塵而來。
    “我是前線遣使,有緊急軍情稟報,快開城門!”
    蔡道憲一驚“可有信物?”
    那信使掏出一枚令牌揚了揚,蔡道憲命人確認後,打開了城門。
    “可是尹總兵派你來的?”一見信使,蔡道憲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兵憲大人,賊寇大軍已抵達戴家湖、白果湖一帶,與我軍相距已不過數裏,總兵大人派在下前來傳信,若不敵賊寇,我軍將退守內城,請大人做好接應和禦敵的準備。”信使喘著粗氣道。
    “本官知道了!”蔡道憲聞言答道,麵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在下還要去吉王府報信,兵憲大人,就此告辭!”信使說完,翻身上馬向內城疾馳而去。
    “什麽,賊寇來了?”半夜時分,仍在辛勤耕耘地吉王朱慈灶一把推開身上地女子,驚慌失措地叫道。
    “王爺,尹總兵的遣使還在王府候命,是否需要招他當麵?”門外傳來一道太監特有地公鴨嗓音。
    “傳,再命人把二弟也叫來!”朱慈灶一邊穿衣一邊急切地說道。
    “奴婢遵命!”
    賊寇兵臨長沙的消息得到證實後,朱慈灶開始不安地來回踱步。
    “怎麽辦怎麽辦?”
    “王兄,深夜將愚弟傳來,所為何事?!”朱慈煃遠遠便開口問道。
    “二弟呀,你終於來了,尹先明遣使告知,賊寇已兵臨長沙了,咱們是守還是走,孤王一時拿不定主意,故把你找來商討一番。”
    “嗬,王兄乾坤獨斷,一意孤行,此時此刻,賊寇都快兵臨城下了,愚弟的意見還重要嗎?”朱慈煃悲歎道。
    “這賊寇號稱20萬大軍,就憑長沙這點防守力量如何抵擋?咱們的身家性命不能全押在上麵!”朱慈灶斬釘截鐵地道。
    朱慈灶沉默,顯然也對長沙守軍沒有報絲毫希望。
    突然,一個名字在腦海中一劃而過。
    “朱老四,對!那朱老四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證,隻要將錢糧如數奉上,這賊寇便彈指可滅麽?!”
    想起這茬,朱慈煃便向朱慈灶道
    “王兄,要不,那朱老四的要求,你再考慮考慮?”
    朱慈灶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麽,頓時怒喝一聲“那騙子的話你還真信?此事休要再提!”
    “那如今之計,隻能令尹先明退守北門,劉承胤退守西門,不然憑他們那點人馬,打野戰的話,都不夠賊寇塞牙縫的!
    至於東門,可以交給蔡道憲;南門則由孔希貴四千餘人據守。
    當然了,如若王兄能拿出些錢糧出來,犒賞守城的將士們,再令李幹德收攏潰兵,增強防守力量,咱們再據城堅守,未必沒有勝算!”朱慈煃又補充道。
    本以為朱慈灶會鬆口,不料反應卻還是異常激烈
    “錢糧,錢糧,你怎麽跟那幫人一樣,老是惦記著府上的錢糧,這仗要是一打起來,那就是個無底洞,咱們祖祖輩輩好不容易積攢點家底兒,如何能禁得起揮霍。”
    朱慈煃把手一攤“那你說怎麽辦吧?!”
    “除了錢糧,其它的我都沒意見。”
    朱慈煃聞言,暗自歎了口氣。
    轉身將一錠銀子塞到傳令使者手中道“你即刻出發,傳令孔總兵立即率軍退守北門,不要與賊寇硬碰。”
    平白得了十兩銀子,使者頓時覺得這趟差事非常劃算,一掃先前一路疾馳地疲態,覺得全身的力量又回來了,當即躬身說道
    “小人定不如辱命,這便告辭!”
    說完,風風火火地走了。
    朱慈煃又命人分別去向李幹德和蔡道憲傳令。
    而朱慈灶仍不放心,開始命人做兩手準備
    “來人,命人將王府寶庫悄悄裝車,糧食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衛隊時刻待命,戰事一旦有變,我們便迅速南行此事,任何人不許聲張!”
    朱慈煃聞言,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地表情,兀自在屋中踱步徘徊。
    “王兄,要走你走,愚弟便是死,也要死在這裏”
    朱慈灶聞言,慍怒道“那惠王尚且知道苟且偷生,你真是愚不可及,言至於此,你自便吧,愛走不走,哼!”
    說完轉身回了寢宮,留下朱慈煃獨自沉默著
    此時,湘潭一處民宅中,躺在一堆稻草上,正苦苦忍受蚊蟲叮咬地惠王朱常潤猛然打了一連串噴嚏。
    “王爺,可是著涼了?您還是將這袍子蓋上吧!”身旁同樣無法入睡地繼室陳妃關切地將身上唯一的一件衣袍蓋到朱常潤身上。
    朱常潤一把將袍子扔的老遠,立起身來低喝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現在要叫我老爺或者老頭子!成天王爺王爺的,不想活啦?”
    “這不是難以改口嘛”被朱常潤喝罵,陳妃委屈地啜泣起來。
    朱常潤心一軟,一把攬過陳妃安慰道“好了好了,這兵荒馬亂的,咱們萬事需小心為上,老夫也非是有意的,再忍忍,待到了衡州,咱們就不用東躲西藏了。”
    “那吉王尚且不待見我們,即便到了衡州,還不知你那位弟弟的脾性呢!”
    朱常潤聞言道“怎可將吉王與常瀛作比,放心吧,我與常瀛乃一母同胞、血濃於水的兄弟,他豈會如吉王那般待我?”
    陳妃心情還是有些低落,嘀咕道“劉、喬、董三位姐姐侍奉老爺多年,最後還不是受不了這顛沛流離的生活,離老爺而去”
    朱常潤沉默著,黑暗中,回想起這些年逃亡途中的種種心酸,淚水止不住地滾落下來。
    沒錯,自打崇禎十五年逃離荊州,往湘潭時在湘江遇上狂風,隨行的家眷宮人將近九成被淹死,餘下二十餘人逃到長沙投奔吉王。
    此番被吉王羞辱,帶領餘下的二十餘家眷和宮人們打算南下衡州投奔桂王朱常瀛。
    可惜這幾年東奔西逃、風餐露宿地日子已令大家疲憊不堪。
    四名妃子,除了陳妃,其餘三人盡皆選擇離去,還帶走了有數的幾名宮女。
    現在,身邊便隻有陳妃以及嫡長子朱由樑不離不棄地跟隨。
    “唉,真是人走茶涼啊!”朱常潤低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