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格辛站在城堡的四層，這裏是她的書房。
    她不怎麽看書，但書房通常還承擔洽談空間的作用，雖然她也幾乎不洽談。
    所以她決定物盡其用，擺了些雙塔城帶來的好東西。
    遊戲機，麻將桌，還有一台用來記錄生活的攝像機。
    雖然高高瘦瘦的樣子看上去滲人，進城堡時嚇壞了不少孩子，但看久了也還好，意外地覺得還挺帥。
    那個詞叫什麽來著，科技感。
    坐在麻將桌的東風位，正好能透過窗戶俯瞰整個凜冬城。
    小時候在王城時，對於城市的規模沒什麽概念，初到北境還很興奮。
    如今發現整個凜冬城，還沒有雙塔城的混種區大，經濟水平可能都不如。
    這裏就好像失去了幾十年時間，在世界上其他地方日新月異時，完全停止了發展。
    一定會好起來的。
    但是好想玩一局自走棋，不行，那東西有點魔性，隻要一玩，整天時間就會神奇地消失。
    沒關係的，看一眼，就當測試離雙塔城這麽遠匹配功能還好不好用。
    注入魔力，啟動自走棋遊戲機。
    短暫的開機動畫後，預想中的匹配界麵並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卓戈抱著爪子斜眼看她的形象，還有兩行字。
    “你怎麽玩得下去，你這個階段怎麽玩得下去？”
    “所以這裏有個更適合你的新遊戲。”
    菲格辛看得眼皮直跳，這算不算貨不對板，欺騙消費者啊。
    接著所謂的新遊戲出現。
    北境改革成就係統測試版。
    展開是一個進度條，上麵有一頭可愛的紅龍在跑，終點是白金獎杯。
    進度由很多細分目標組成，諸如人口普查，掃盲教育，廢除殘餘農奴製，組建治安武裝，削減幫派，剿匪，傳送陣……
    而且每個目標都能點擊查看詳情，裏麵寫著各種注意事項。
    有種育嬰的感覺，“寶寶真棒，今天竟然把飯都吃幹淨了，獎勵你一朵小紅花”的既視感。
    其中有不少她很認同，比如組建武裝要做到令行禁止，紀律嚴明，她的親衛隊也能做到。
    也有一些沒聽說過，但看起來很有道理的建議，隊伍要製定隊列，內務標準，長期遵守，可以增強紀律性。
    但還有暫時不太能理解的建議。
    裏麵特意提到要加強武裝的精神文明建設，提高文化水平，知道自己為何而戰的隊伍，才是真正有戰鬥力的隊伍。
    以前從沒見過哪個國家，會提高自己軍隊的知識水平。
    相反，除了統帥和將領會有意識地學習知識，普通士兵裏文盲比例極高。
    大家普遍認為低級士兵能服從上級的命令就行，太聰明反而更有可能怯戰。
    就在菲格辛研究著成就係統裏各種各樣的建議時，房間門被敲響。
    “是我。”格爾達的聲音。
    “進。”
    格爾達帶著一個小冊子進來，“這是報名參加治安隊伍的名單，都是背景幹淨，與幫派勢力有仇的人。”
    “怎麽這麽少？”
    菲格辛接過小冊子，隻有薄薄一本，因為還寫著背景和掌握技能，一頁隻能寫下兩三個人。
    整本看下來，一共也就一百出頭位報名者。
    那些大點的山頭，人馬就有上千，雖然並不全是作戰人員，但那也是幾倍的兵力差距。
    她又不是什麽傳奇生物，就算再能打也沒法以一敵百，對麵架幾把弩箭，火繩槍，耗都能把她耗死。
    按理說北境受幫派欺壓的人，一百後麵加三個零都不止。
    這次又不是抓壯丁式的募兵，她立下過誓言，保證軍餉發放，甚至隻要報名後被選中，就可以先拿一個月的餉。
    誓言在這裏可真的是誓言，破誓是會受到法術反噬的。
    並且發的錢在北境已經能算中高收入。
    要是在以前，還有什麽軍餉拿，農民兵上戰場連幹糧都得自備。
    “其實，”格爾達猶豫著這句話該不該說，她不想打擊菲格辛，但現實就是如此，“人們根本不信任我們。”
    “為什……”
    話沒說完，菲格辛就意識到這問題有多蠢了。
    人們根本就沒理由信任她，畢竟在她成為郡長以來沒有做出過任何成績。
    難道就憑她公主的名頭嗎？
    說不定因為這個名頭，表麵尊敬，心裏隻會更恨她。
    而以往的曆任郡長，行事作風多少都有點擬人了。
    上一任募兵的郡長，說得都挺好，最後把募集來的人都拉到礦上，簽下黑合同。
    剿匪？那不可能，怪危險的，而且再說了，會繳稅的土匪，就是好土匪。
    “我要到附近的村鎮看一看，我要讓大家知道我的誠意。”
    格爾達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終究是沒說出打擊的話，誠意看是看不出來的。
    菲格辛穿戴整齊鎧甲，威風凜凜，帶著親衛隊，來到距離凜冬城很近的一個村莊。
    村長將目前在村子裏的全部村民都召集到一起，聆聽公主馴化。
    麵黃肌瘦的村民聚在一片空地上，臉色如喪考妣。
    以往的經驗裏，見到這種大人物時，從來都沒什麽好事情。
    菲格辛的計劃是現場招募，並將薪酬當麵交給招募來的人。
    以表示她的募兵計劃不是開玩笑。
    同時再搭配上振奮人心的演講，這是每位貴族都要上的必修課。
    通過言語的力量激發人的鬥誌，那些著名戰役前都少不了將領們一段載入史冊的演講。
    她從當前的處境，講到反抗的意義，再到勝利的可能，還有對未來的美好構想。
    辭藻樸實懇切，語氣鏗鏘有力，凝結了澤特法師多年來的文學儲備。
    然而所有村民都無動於衷。
    為什麽會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說好點燃鬥誌呢？
    站在人群前，心裏越來越沒底。一雙雙空洞的眼睛雖然看著她，但並沒有聚焦在她身上，讓她心裏發毛。
    “哈哈哈！”一道誇張且沙啞的笑聲。
    菲格辛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棵歪脖子樹下，有位缺了一條胳膊一條腿的老人，靠在樹上，發出刺耳的嘲笑。
    “我少了胳膊，我還少條腿，我不會遊泳，我溺水了，我溺水了，你站在岸邊，遠遠地看。
    “你說：‘快努力遊啊，伱可以的，陸地就在那裏，遊到岸上就不會死了。’你隻是說。
    “但是我溺水了，我不會遊泳，哈哈哈……”
    澤特法師看向菲格辛，示意需不需要處理。
    菲格辛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看著笑得快要嘔出來的老流浪漢。
    他說的沒錯啊，這些漂亮話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突然想起成就係統裏，關於削減幫派中提到的一句話。
    誰贏他們幫誰。
    “搶劫你們村子最多的匪幫，”菲格辛看向村長，“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