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深水城郊外的空地上。
    一眾龍族排排坐好，接受艾莎的問詢。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麽多龍。
    不過艾莎大人並不緊張，怎麽說也是當初麵對遠古龍卓戈“麵不改色”的人。
    哼，區區這些龍，怎麽可能嚇到她。
    “豆豆，你走前麵。”艾莎故作鎮定地說道。
    她發動職位優勢，要來不少漂亮COSER小姐姐的簽名照片集，收買豆豆作為她的臨時保鑣，不對，翻譯。
    可惡的卓戈，考慮得一點也不周全。
    如果有龍語翻譯術翻譯得不到位的地方，還需要豆豆這位精通雙語的外援。
    不過沒想到豆豆竟然喜歡COSER，而且身為孩子王的他，竟然在他們麵前羞澀到不會說話，更何況要簽名了。
    還有超出艾莎認知的是，她一直以為那些把自己打扮成虛擬角色的人都是出於愛好呢，結果發現有不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出席活動有錢拿，有固定的粉絲群體，能賣各種周邊，主要是照片，還有線下簽售之類的。
    半精靈由於出眾的外形條件，成為這一行業的頂流。
    他們兼具比大多族裔好看，又比純精靈勤勞的優點。
    讓精靈成天跑漫展可太難了。
    這些還算正經收入，當然也有不正經的。
    誰能想到穿上虛擬角色的衣服，成為了特殊行業抬高價格的好方式……
    到達目的地，艾莎終於見到逃難龍們。
    看起來實在慘了點，體型雖然高大，但都瘦巴巴的，恐怕是幾月沒吃過飽飯，昨晚獸人們送來的食物，連點渣都沒剩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沒給他們吃的呢。
    五顏六色的龍們，身上大多帶著傷疤，看著很滲人，話說回來，卓戈身上竟然沒幾個疤痕，神奇。
    走近一點，就能聞到股不太美妙的味道。
    是那種魚腥帶點膻，還混合著大型動物身上特有的騷臭的氣味。
    可以理解，想來逃難的龍也沒什麽時間在乎衛生。
    給他們安排工作之前，一個個的都得拉去洗刷幹淨。
    豆豆一龍當先，要不是嘴裏叼著棒棒糖，手上捧著漫畫，衣服上印著龍娘角色，看起來還挺有帶頭大哥的氣質。
    雖然豆豆在遠古龍中名聲不太好，但畢竟也是遠古龍，一登場，這群年輕龍就低下高昂的頭顱，表示尊敬。
    他啥也沒說，往那一坐，翻看漫畫，朝艾莎撇撇頭，意思是該她了。
    艾莎深吸一口氣，從寶箱怪裏掏出簡易的桌椅和紙筆，還有翻譯器。
    “咳咳，大家好，初次見麵，我是艾莎，卓戈的助理，你們中有會通用語的嗎？”
    龍龍們一臉茫然。
    艾莎不由得歎了口氣，啥年代了，還有不會通用語的，這不一群半文盲嗎。
    啟動翻譯器，剛才說的話轉換成龍語，播放出來。
    “我這次來，是根據卓戈先生的要求，統計你們的個龍信息，包括年齡，特長，所有會的東西，以往做過的工作等等。”
    說到這，綠龍支起脖子，一幅想說什麽的樣子。
    “如果有想問的問題，舉手，舉爪，額，前爪。”
    綠龍聽話地舉起爪。
    “問吧。”
    “什麽是特長？”
    “就是你……”
    還沒等艾莎解釋，綠龍又問道：“還有，什麽是工作？”
    “……”
    艾莎沉默了，收回之前這是幫半文盲的評價，這就是幫純文盲，對現今社會一無所知。
    “特長，就是你最常幹，幹起來最熟練的事情，至於工作，就是你們如果想留在城裏，也就是卓戈的領地生活，要付出勞動，換取金幣，用來買食物，或者存起來，隨意，你們應該挺喜歡存金幣的。”
    艾莎用最簡單的語言，給他們大致做了解釋。
    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就從你先來吧，”艾莎一指綠龍，“姓名，種族，年齡。”
    “我叫米爾庫索爾，綠龍，應該，一百六七十歲吧，具體我也記不太清楚。”
    一百六七十歲，成年沒多久的龍。
    “識字嗎？龍語的字也行。”
    雖然深水城裏不用龍語，但認不認識龍語的字差別也很大，如果認識，想教給他們什麽新內容，可以直接提供文本讓他們自己學。
    如果不認識，那就費勁了，隻能找人帶著翻譯手把爪地教了，很費力。
    “認識，但不太多，不過我能寫出自己的名字！”語氣中透露著驕傲。
    聽他這麽自豪，艾莎就知道，這群龍裏能自己寫出名的肯定不多。
    啥教育水平啊，還是不是智慧種族，純憑著種族天賦硬浪是吧。
    其實理論上講，龍確實沒有識字的需求，一般再大個百十歲，就能激活寫在記憶裏的文字傳承了。
    可惜時間不等人，這種傳承方式，對現在的社會節奏來說太慢太慢。
    “那會什麽法術嗎？”
    綠龍說出幾種毒性法術。
    一聽就知道沒正經學過，純是綠龍生下來自帶的老幾樣。
    “特長？”
    “我很擅長交流，龍群以前需要和其他龍交流的時候，都是我負責的。”
    “哦？”艾莎終於聽到有點用的東西了，“也就是說，你和其他龍群有聯係。”
    “沒有，不過我知道不少龍群的位置。”
    艾莎把這條記下來。
    “還有嗎？”
    “我在族群裏一直負責照顧幼龍，還幫他們孵過蛋。”
    原來是個男媽媽。
    艾莎如實記錄後想了想，應該可以讓他繼續去照顧孩子。
    這群小龍總歸要有龍來照顧。
    “好了，下一位。”
    下一位是頭藍龍，饒是麵對豆豆，還是沒有完全把頭低下。
    “姓名，種族，年齡。”
    “吾乃高貴的藍龍，沙漠暴君·不可直視的弗雷克爾，88歲！”
    艾莎一整個愣住，啥玩意兒，88歲，還沒成年的藍龍，為啥這麽膨脹？
    她扭頭問豆豆，“這是？”
    豆豆頭也不抬，“小問題，藍色的一直都這樣，無視就好。”
    “你這個沙漠暴君稱號的來曆是？”
    “吾本應是沙漠暴君！”
    懂了，自己給自己起的稱號。
    “那直視你會發生什麽嗎？”
    不難看出，藍龍完全沒有想到艾莎會這麽直接，嘴角微微顫抖。
    “吾準許你直視吾尊貴的容顏，而免於承受暴君的怒火！”
    艾莎屬實沒想到這藍龍還挺靈活。
    “特長？”
    “吾無所不能！”
    “那你要不去找卓戈單挑吧，打贏了這片領地就歸你了。”
    麵對中二病藍龍，艾莎毫不留情。
    “暴君”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抽搐，“吾，吾……”
    自認善於社交的綠龍趕緊來打圓場，“他在我們那裏主要負責埋伏狩獵的，沒有惡意，完全沒有惡意。”
    狩獵，艾莎撓撓頭，完全用不上。
    不過腦子不好使，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她突然有個絕妙的主意。
    讓這頭藍龍去學通用語，不用學太明白，會幾句詞就能塞進城裏的魔鬼大戲中。
    給現在劇情裏弱勢的那個勢力，安排個藍龍強援。
    就這性格，完全不用培訓演技的，純純的本色出演，就是個欠打的反麵角色，以後反轉成醜角，應該也沒什麽難度。
    艾莎感覺自己簡直是天才，這麽難完成的工作安排，都能被她想出來。
    花了一個多小時時間，就剩一頭白龍的信息還沒統計。
    艾莎活動活動頸椎，這活太心累了。
    這群龍的文化水平實在捉急，放到工廠裏都困難，力氣大歸大，還不如直接用大型器械順手。
    幾個金屬龍的情況稍微好些，會的多點，對法術也有些了解，送幾隻去研究院，不是當研究員，而是有好幾個項目組，很想要龍來配合測試法術效果。
    算實驗器材。
    又讓幾隻龍加入到城裏的舞台中，能登場一隻龍，就能登場好幾隻龍。
    還有個眉清目秀的，送到霍安那，他正在拍的魔影裏需要個龍，本來想做特效來著，既然有真龍，比特效省錢。
    剩下成年，亞成年，在群裏負責狩獵的，配給巡邏隊，龍的感官和驅逐魔獸的能力，可太適合這群野外的隊伍了。
    至於剩下最後這個白龍。
    艾莎對白龍印象一直不太好，雖然她沒接觸過白龍，但是卓戈有一堆白龍笑話，有事沒事就嘲諷兩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受過白龍的傷害。
    在卓戈的描述裏，白龍的形象很簡單。
    好聽的說法。
    純真。
    不好聽的說法。
    大傻子。
    鱗片越白智力越低下，卓戈是這麽說的。
    導致艾莎現在覺得麵前這隻白龍，眼神裏充滿“智慧”。
    “姓名。”
    “白龍！”
    “我問你叫啥。”
    “白龍！”
    “那我問你，你種族呢？”
    “……”白龍腦袋一歪，“龍！”
    還挺講道理。
    “年齡？”
    “不知道。”
    好吧，艾莎現在承認卓戈不是有意抹黑白龍的。
    “會幹什麽？”
    “吃飯！”
    “吃飯算個鬼的特長！”
    “還背飯！”
    “哈？”
    綠龍趕緊上來解釋，“他負責攜帶我們所有存下來的食物。”
    “怎麽攜帶？”
    “背著。”
    “多沉。”
    “反正很沉。”
    艾莎支著下巴，好像沒啥用啊，現在拉貨用的都是火車和船，一個看起來頂多剛成年的白龍，最多能拉多少。
    “還會啥嗎？”
    “放心，這色的應該不會別的了。”身後突然傳來卓戈的聲音。
    “老板。”
    “統計的怎麽樣了？”
    “你看。”艾莎遞出統計的所有信息。
    卓戈大致翻了翻，還挺合理的。
    和他預想中差不多，除了種族本能，幾乎就不會點別的了。
    沒辦法，絕大多數龍就是這麽種生物，少數像芙琳那樣愛好法術的，也不至於混成現在這樣，都隱藏在其他種族聚居區裏。
    “就剩這白色憨憨了？”
    “是的，就剩他。”
    “唉呀……”卓戈也很頭疼，“你說你會點啥呢？”
    “哈——”白龍低吼一聲。
    “呦嗬，哈基龍哈氣了。”
    艾莎莫名其妙，卓戈在說啥玩意兒。
    “這樣吧，”卓戈終於做出決定，“到工地上拉原材料去吧，當貨車使，應該比現在的貨車靈活些。”
    目前本茨研發的貨車還不太靠譜，應用並不普及。
    工地主要用來倒騰原材料的方式，是靠寶箱怪。
    從車站或港口讓寶箱怪把貨吃下去，然後到工地上再吐出來。
    有種運送數據是靠大車拉硬盤的美。
    受限於寶箱怪數量的關係，運力還挺緊張的，甚至用到牛馬拉車。
    多一頭白龍應該解決不了問題，不過總比牛拉的多。
    最後還是得靠研究院那邊。
    於是，就這樣，逃難龍分配工作環節正式結束。
    慘歸慘了點，至少工作包分配。
    在參與新工作之前，都先洗了個澡，現在實在是熏人。
    然後強製學習通用語和識字，還是小年輕龍，總不能做一輩子文盲。
    第二天，每頭龍都前往需要他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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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的工地上。
    工頭仰望著有他好幾個高的白龍。
    “這就是我們的新工友？”他十分不確定地問。
    “上麵說是讓他來拉貨的，還給了個翻譯器，能翻龍語。”
    “拉貨？他不會咬人吧。”
    “應該不會，”旁邊的人說道，“反正他咬應該就一口，大概不會疼。”
    工頭給了他肩膀一拳，“會不會說話！”
    隨後又看向白龍，“既然上麵都說了，要不讓他拉點東西試試？”
    說幹就幹，工頭召集一批人，把大量的貨物拴在白龍背上。
    一直堆到沒地方放了，白龍看起來也沒什麽反應。
    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拉多少東西。
    工頭打開翻譯器，上麵還有張紙條，寫著“如果不幹活，告訴他幹完有飯吃。”
    工頭清了清嗓子。
    “咳咳，這些東西，你，拉去車站，我們一起，裝到火車上，再回來，明白？”
    白龍頭一歪。
    “額，運完，有飯吃。”
    白龍兩眼放光，拔腿就跑。
    “等等！等等我們，還得卸貨呢！”
    十幾分鍾後，車站。
    幾位工人心有餘悸地從白龍身上爬下來。
    太刺激了。
    趴在地上大喘氣。
    “卸，卸，卸貨。”
    “我，我沒力氣了。”
    “我也是。”
    “太快了，來早了，這不是拉咱們東西的那趟。”
    “那好，等等吧。”
    眼前的火車鳴笛幾聲，隨後緩緩開動，幾位工人蹲在地上休息，然而，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白龍動了。
    “唉，唉，龍跑了！”
    “我看見了，我不瞎。”
    “咋辦？”
    “啥咋辦，你攔下？”
    “不是，我怎麽覺得，他是在追著火車跑呢？”
    “好像是，他是不是就記住，要把貨裝到火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