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領袖的接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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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行那日,老曲在月台拉我的手,說:“小張,‘南疆烈火’等著你回來。時勢造英雄,借這場偉大革命的東風,幹一番事業吧!”
    常歡林、馬夏荷、淩鳳華也是代表。我和黎平、常歡林是同班同學,夏荷是十八班的,鳳華是十五班的,他們也都是高幹子女。過去不曾打過招呼,這回同一個大座位,成紅衛兵戰友了。
    夏荷說:“經常在版報上讀到你的詩”。我笑笑,沒有答她,因為此刻我的心已經飛到北京。
    我沒有到過北京,但從電影上畫報裏我對天安門廣場已經很熟很熟,閉著眼睛我也能指出哪裏是哪裏。
    我為時代驕傲,為自己自豪。在班上我什麽都不當,中學六年寫了十二次申請都不得入團。
    現在的我一點也不感到遺憾。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主席的紅衛兵了。當然我懂得珍惜,我懂今天來之不易。老曲在幫我佩上紅衛兵袖章時,語氣深長地對我說:“你能參加紅衛兵你不要謝我,要謝的話,你謝譚lf好了。”
    我不懂譚lf是誰,他說是他母校畢業留校的一位學生,以後你會懂的。我不再多問。
    總之,自從八·一八主席在天安門城樓上戴上了紅衛兵袖章,紅衛兵便洪水猛獸般躍上了社會大舞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大破四舊,不久,泱泱大國便拉開了動亂序幕。
    在此之前我曾三次申請參加紅衛兵,都被拒於千裏之外,不僅如此,竟還被打入另冊遭排斥歧視;誰會想到是手中的這支筆改寫了自己的命運。
    而我的筆頭硬,追溯起來有一半歸功於我那五十年代末被遭驅趕回家的老伯,他被遣送回家勞動時把他十大箱書籍寄放在我家,那時我爸還在路局黨委,從此這十大箱各色各樣的書籍便影子般伴隨著我從小學走進中學……
    不知不覺中我蒙絡上了對文學的摯愛,手癢癢的,每天都必寫點什麽才罷,從寫長短詩開始了學生時代對於文學的追求。
    鳳華與我同齡,模樣漂亮極了,膚色白皙又溫柔得體。她的嫩臉上有幾顆雀斑點綴,顯得更美。
    夏荷剛好相反,性格剛陽的不得了,我給了她一個母夜叉的綽號。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她求我:“你現在完全可以喊我母夜叉,可有別人在場時喊我孫二娘好嗎?”
    如今,她和淩鳳華一道,一左一右坐在我身旁。我發現她倆早已熱淚盈眶,殷切地期待最幸福時刻的到來。
    說句實在的,當初我對文革抱過歡欣鼓舞,也積極投入破四舊的行動。
    可是當形勢發展到大街小巷高呼“龍生龍鳳生鳳”和“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時,我腦後的反骨便發熱冒煙了。
    它使我憶起因家庭出身而被拒於團大門之外,曾令我自卑,當時還隻知埋怨祖宗;到紅衛兵時人們又拿我的出身限製我拒我於紅衛兵外,這時我才悟到事情並非簡單,而是社會的某種頑症,是對我及與我一樣出身的誠實人的最大不公。
    鑒於此,我後腦的這塊反骨才漸漸地反過來,對一切不公皆極為敏感。而在我心的底層,便也知了此種不公產生的根由。
    但我熱愛祖國熱愛社會熱愛黨的心永遠不變,隻是對不公的一麵每有反感。這種反感我深蘊於心,絲毫不露。我給自己下定義:我沒有罪,我的本質好。誰說我壞,誰才自己壞。基於這樣的不服使我有一股倔強傲氣,總有無窮無盡的幹事業之力量。
    這種力量是一種權威,自然而然地吸引一批身手不凡的崇敬者自動集合到我的身邊,不管我有意無意或不願我已別無選擇地自然而然地成為他們的精神領袖,具有一種無形的號召力。
    我想要是我出生在二十世紀初,我應當是個元帥人物,說不定今天也站在天安門城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