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有所為有所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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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元坐在榻上,神色有些恍惚,而龐統亦伏在地上,不發一言,默默等待著命運的抉擇。

    不知劉表是如何逼迫他那個好堂舅的,以至於他那位堂舅給龐統來信,必須回家,否則便將他逐出家門。龐統雖然已經決心在作唐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甚至有被逐出家族的預想,可事到臨頭,到底還是家族更重。

    黃元也理解,這個時代,家族是個人的寄托,又有幾個人能跟家族決裂,換了自己,隻怕也是這個選擇。

    “士元,想好了?”

    龐統也不抬頭,低聲說道:“統有負明公,汗顏無地,隻是。”

    龐統說著,也是哽咽不能言。

    黃元雖然不舍,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強留下龐統,也沒有意義,反而生怨,隻得站起身來,將其扶起。

    “士元,人這一生,不如意者,十之**,所以你的選擇,我能理解,甚至希望你能更好,你不必將因此事而內疚。

    咱們是骨肉,身上有一樣的血,無論身在何地,這件事亦不會改變。

    他日若是有緣,咱們自還會再聚一處。”

    “明公!”

    “莫做小兒女姿態。回去收拾收拾,過兩日我為你們一起送行。”

    龐統滿臉淚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在作唐,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他也終於可以大展宏圖,為何又生出這麽多的事端。

    龐統走後,聞訊而來的法正這才趕到。

    眼看黃元神色不對,法正立刻說道:“明公同意龐士元離開了?”

    “不同意又如何!”

    “龐統此人,踐若發機,應同急箭,乃真正的智士,如項羽之範增,高祖之曲逆獻侯一般,如何能夠放走?

    而且龐統久在作唐,盡知我軍中虛實。若是徹底投靠劉表,得其重用,則我作唐之事,隻怕劉表悉知。

    明公宜苦留之,切勿放去。

    若是劉表真的報複龐家,於我更是一件好事。既能讓龐統對劉表心生怨恨,又能引得襄陽各家對劉表不滿。”

    黃元聽後,忍不住搖搖頭。

    “孝直,有些事情,不能做。我雖非善人,但做事亦有底線。害其家而用其人,不仁也;留之不使去,斷其歸路,不義也。不仁不義,又如何使人信服。”

    “可軍中之事?”

    “我相信龐統,我不負他,他亦不會負我。”

    法正聽後,知道黃元婦人之仁的毛病又犯了。畢竟這種關乎安危之事,怎麽能寄托在個人良心之上。

    “孝直,你去問問,所有從襄陽來的各家子弟,他們應該都收到信了。隻要想走的,都給他們發放路費,禮送他們。”

    “明公!”

    法正聽後都急了,黃元是大方了,可這麽搞,是要讓整個作唐生亂。

    “明公,襄陽來的世家子弟,怕是有數十人之多。這群人若是都走了,很多部門怕是要癱瘓了,萬不可如此。”

    “孝直,不想走的,自會留下,想走的,留也留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放他們回去,對雙方都是一種體麵。”

    “明公。”

    “孝直,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

    法正聽後,隻能無奈離開。

    這次劉表之舉,打到了黃元的七寸,打的黃元肉疼,可黃元還必須笑著回應,否則更難堪。

    黃元倒是慶幸,之前將南陽、章陵等地的士兵眷屬都要了過來,否則劉表以此威脅自己,怕是更難受。

    不出所料,很多人都準備回襄陽。

    畢竟這一次劉表有備而來,既有殺雞儆猴,還有厚利誘之。

    一方麵,劉表在襄陽處置了兩個小家族,而這兩個家族,恰恰都有人在作唐,這足以讓人心生不安。

    另一方麵,劉表對於召回之人,全部征辟,給的官職亦多有提升。大多數人投靠黃元,或是為家主所遣,或是前途無路,來黃元這碰碰運氣,有更好的去處,如何不動心。

    短短數日,已經有二三十人,準備離去。

    法正一時難安,可黃元卻是嚴令,來去自由,決不可阻攔。

    除了龐統,蔡遺和楊顒二人也來向黃元請辭。他們四個人是必須要回去的,容不得他們選擇。

    二人結伴而來,臉上滿是落寞。

    “明公,這次劉使君下了很大決心,家族也撐不住。”

    “沒事,伯業(蔡遺字),子昭(楊顒字),我了解你二人的為人。”

    黃元正說著,陽群來報,習珍從泉陵匆匆而來,請求拜見。

    黃元聽後,心中一顫,難道習珍也要離開嗎?習珍負責聯絡五溪蠻族,其作用甚至在龐統之上。他也沒屏退蔡遺、楊顒二人,便讓習珍也進來。

    習珍入內,向黃元行了一禮。

    “文寶!”

    陽群看見堂上樣子也怒了,忍不住斥責道:“當初你們都是白身,是主公留你們在身邊,委以重任,今天你們卻一個一個,都來逼主公。”

    “公友!”

    “主公,別攔著我!”

    陽群梗著脖子,滿是悲憤。

    黃元也怒了,厲聲嗬斥道:“滾出去”

    陽群聽後,也隻得憤然離開。而黃元則安撫三人道:“公友性如烈火,口無遮攔,你們莫怪。”

    這時習珍說道:“明公,我不是來辭別的。”

    習珍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呈給了黃元。

    “明公,我在作唐待得很好,沒想過離開。我堂兄說了,若不回去,便逐出家門。我今日不用他們逐,我自己把我自己給逐了。這是我的《出族書》,往後是死是活,跟家族再沒關係。”

    黃元聽了,一時也動容。

    “文寶。”

    “明公,我這個人喜好奢侈,學問也一般,昔日在家族中,也不被重視,二十多歲,亦不得出仕。

    可我來作唐不到一年,赫受厚恩,委以要職,明公待我,恩重如山。

    我自知能力一般,身世也不顯赫,劉使君憑何征辟我為尉曹掾,不就是因為我為明公效命,他想打擊明公,削弱明公勢力。

    這個時候,我若是棄明公而去,還算人嗎?還對得起自己多年來讀的聖賢書嗎?

    我習珍寧為作唐之鬼,亦不叛主。

    從今以後,天下再無襄陽習珍,隻有作唐習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