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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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行之不知陸灝為何這般任人欺辱,利箭如雨紛落,他護著長兄多次躲避危機,可陸灝卻執意與他相對。
    陸行之認為自己仁至義盡,最後一次他不再去出手。
    陸行之破陣而出,卻見一抹身影入了箭雨之中。
    陸姩在族人的掩護之下直奔陸灝而去,華裙綻開恍若餘暉散落時被風揉碎的漣漪,她以身為盾,與箭同行,陸灝的肩頭恰到好處地綻開血花。
    他如願以償地跌入心上人的懷抱中。
    二人雙膝跪地緊緊相擁。
    陣外的陸行之看得心中一緊。
    月靈族人將神女緊緊圍住,以抵抗汝義翕侯的箭雨。汝義翕侯本意也是給漢家下馬威,神女在前,當下立即止戈。
    隻是汝義翕侯也看出其中微妙,他說道:“神女即將成為我烏州夫人,如此關懷一個漢人,倒真讓人費解。”
    陸姩垂下眸來,對上陸灝炙熱的眸子。
    她的麵紗拂過他的麵頰。
    陸灝突然伸手扯下。
    那張日思夜想、刻入骨髓的麵龐依舊如初,額間的神翎花襯的她如仙如神,恰似那年暗夜燈下為她點的朱砂般嬌美。
    “姩姩,是你……”
    陸灝喜悲過甚,竟嘔出血來,他緊緊地攥著麵紗,隨之陷入昏迷之中。
    彼時汝義翕侯還欲刁難,陸行之已經撇下陸灝離開。
    陸姩說道:“翕侯若執意尋釁大可繼續往前,我既受君上之命接引,此人我便先帶回去。”
    汝義翕侯見她小心將人護著,心中生疑。
    “你是想拿此人邀功,還是真的奉命而已。”
    “邀功也好,奉命也罷,這都與翕侯無關。我月靈族投誠投的是烏州君王,不是南北兩派。”
    汝義翕侯聽出陸姩話中隱意,這般想著,似乎北派拉攏月靈族也不是沒有可能。
    汝義翕侯下令給陸姩讓出道來。
    陸姩沒有將陸灝帶回北域,而是在一處溪水畔等他醒來。
    陸灝睜開眼睛便見陸姩屈膝在小溪邊,浣洗著手中沾血的麵紗。他依靠著樹幹沒有動,隻是輕輕喚了聲“姩姩”。
    陸姩沒有回頭,溪水上淌過一片葉子被她用麵紗拂過,擰幹水後,她方開口:“泰安侯念著的可是你的妹妹姩翁主?”
    陸姩還不是願承認。
    “她不是我的妹妹。”陸灝回。
    “是了,”陸姩衝他一笑,麵上掠過譏諷之色,“聽聞鎮北侯府藏了位叛將之女,隱伏複仇不得焚於火海,侯爺本就苦陷父親謀逆,自然也不會再認這個妹妹了。”
    “你……”
    陸姩從未有過這般神態,可更尖酸刻薄的言語還在後頭。
    她又道:“你們漢室的暗昧之事我略有耳聞,小侯爺自幼親緣淡薄,與家人千裏分離,收下那麽一個險惡之女共處屋簷,你識不出對方的禍心,家破人離也是你該受的。”
    “可知曉你與庶弟之間有何不同?”陸姩想起陸行之適才抽身的決絕,她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要明白何為舍棄,何為克己。”
    陸灝靜靜地聽著,仰頭凝視著她猶如對視暗夜中的月華,輕柔孤寂,心跳不止。
    “侯爺,你曆經一番苦心方才從漩渦中獨善其身,莫要忘了來時路。”
    “這路,並非我所行,你知道的……我心所求,不過一人。”
    “我即將成為烏州王夫人,”陸姩突然冷聲打斷他的話,“遙想當年月靈州為主南道,漢家派軍多次作梗,我阿母為了大義屈身漢將,泰安侯,你身為皇室宗親,我們之間隻有舊怨,沒有新仇,今日我救你是看在安寧公主的麵上,畢竟今後我與她共侍一夫,不可生嫌。還有,侯爺,莫要再認錯人了,我名喚雪玉塵。”
    陸姩說罷轉身欲走,陸灝急切起身,他伸出手去卻又不敢往前走。
    “無論你是誰於我來說都一樣好。”陸灝難掩淒苦之色,“南道神女,漢家翁主,皆我心向往之……”
    “侯爺請回。”
    陸姩走的決絕,留下陸灝一人傷悲。
    他依靠著樹方能站穩腳步,適才草原西沉有光,突然冷風四起,落下清雨。
    直到陸灝的侍衛卿沉趕來,陸灝一掃淒苦之色,麵露涼薄,滿是冷漠。
    卿沉看到主君身上的箭傷,怒道:“庶子怎敢棄侯爺於不顧!可是那烏州人傷了侯爺?”
    陸灝垂眸看向傷痕之處,動了動唇:“箭傷罷了,沒什麽大礙。”
    “侯爺可是見到了……”卿沉沒敢問,生怕顧山遞來的消息是假的。
    “見了,是她。”
    卿沉驚詫,不敢相信向來溫順的翁主竟會做出這般驚險之事。
    “月靈神女。”陸灝感受著喉間溢出的腥味,他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雨水,“我竟不知她會有如此心性。”
    “侯爺,尚林逃生絕非翁主一人可行,定是有人在幫他。”卿沉想了想,“翁主與安寧公主總角之交,與蕭明月也十分親切,定是她二人使得計謀。”
    “她二人彼時自身難保,沒有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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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灝初入烏州,卻已將州域的翕侯派係摸的一清二楚。
    他抬了抬眸,濃黑的羽睫上沾著霧氣,青絲掃過染血的薄唇,勾勒出桀驁的俊美之感。
    “隻有一人能助她離開我的身邊……右大將阿爾赫烈。”
    汝義翕侯刻意欺壓皇室宗親,必然也沒有將宋言放在眼裏,他對蕭明月有多少厭惡,同樣都投射在宋言的身上。他甚至還妄想著叫宋言退去,如果不說些討命求饒之辭,也得射上兩箭。
    宋言見著汝義翕侯帶著人馬踏入營地,那汝義翕侯高騎馬上剛要開口,宋言迅捷拉開長弓,一箭將人射下馬來。
    他清冷開口,如同眼前落下的這場冰雨:“未得通報侵犯領域者,殺無赦。”
    一場迎接盟友的會晤演變成兩軍交戰。
    汝義翕侯重傷落馬,其麾下所有兵士繳械投降,月靈族並未出手相助,陸姩站在陣營前看著他們交鋒。
    宋言起初並未將人認出,直到陸姩將麵紗摘下,他方才鬆開弓箭。起死回生固然讓人驚訝,但同時宋言也嗅出西境諸州間的錯綜複雜,如若不是西北的暗探滲透中原,如何能將這麽重要的一個人抽離漩渦。
    他想到了蕭明月,她一定已被這漫天密網所裹挾。
    陸姩請他下馬入營,宋言卻道:“故人舊友請邀敘話我自會如約而至,隻是我與神女初次見麵,不識真心,我想你還是回去稟告君主,讓他做決定。”
    陸姩也不多言,十分利索地轉身便走。
    經過汝義翕侯這番尋釁,宋言帶進北域的一千精兵直接將峽穀包圍。
    陸姩將消息帶回,北派翕侯皆是怫然。
    “如何,我們適才說的有沒有錯!漢軍居心叵測!”
    “竟敢傷汝義翕侯,他們完全不把北派放在眼中!亦不把君上放在眼中!”
    “口口聲聲兩邦結秦晉之好,我瞧未必有這善心!他中原鐵騎敢踏入穀內一步,我烏州必當回擊!”
    突然,有一人輕聲問:“那誰去打呢。”
    眾人有片刻啞然。
    伊洛徵已是君王當避免開戰,阿爾赫烈此時還未出穀,便是他出了穀,當初是他前去長安求親,此番絕對不會和漢家發生爭鬥。
    阿合詹豈能放過這次機會,他再次將矛盾轉移至陸九瑩身上:“九公主,你們既無情休怪我們無義,光武侯如此欺辱汝義翕侯,你亦要承擔起責任。”
    北派並非想要言伐陸九瑩,企圖動手拘人,南派翕侯以孤殷為首形成一塊盾,留在穀外的九名霍家騎士也已伏在暗處做好爭鬥的準備。
    伊洛徵道:“大相可是要替本王做決定?”
    阿合詹沒有退讓:“西境各州的君主皆在此處,臣無法替王上做主,同樣的,王上也做不了大家的主。”
    阿合詹的話刻意在點撥幾州君王,其中屬延州王最為憤慨:“我若在家豈能讓他漢軍入境,現在索性欺負到我頭上來了,你伊洛徵不敢出頭,我可敢!”
    一直少言的居州與危州也開了口,隻是居州王說:“安寧公主嫁入烏州不久,想來有些事情還在懵懂之中,不過也無妨,右夫人向來不參與政事,大相以此為難倒有些說不通了。”
    陸九瑩看向居州王,她記得蕭明月曾送年禮回來說過,居州王對待漢家熱情,但身邊全是匈奴人,可謂是城府極深之人。
    危州王道:“男人間的事情本就與女人無關,此戰若爭,那今日在場的諸位都要承擔起後果。”
    阿合詹眼神示意他的兒子臣也,臣也突然拔了刀架在了趙順意的脖子上。
    阿合詹說:“漢軍傷我翕侯,我也便回敬一個,諸位何懼中原之軍,你們可別忘了,漠北三將還在我們的身後。”
    伊洛徵等的便是此時,他說道:“大相,倘若漠北不能替我們解除危機,又當如何?”
    阿合詹拂袖道:“有阿若蘭公主在,如何指不動漠北三將,再集合我們諸州之力,今日必能打壓漢軍!”
    阿合詹定要阿若蘭參與政論,阿若蘭在旁側聽膩了男人們無用的爭論,她抬起眸來,看見穀外出現的那道身影。
    她撫了撫青絲:“或許,我們該指望的另有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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