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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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潮!
    九月的陽光依舊燦爛,草木蔥蘢,絲毫沒有要迎接秋天到來的意思。
    頭頂的風扇高速旋轉,吹亂少女少年額前的碎發,攪得滿屋的燥熱四處蔓延。
    教室裏的聲音雜亂,到了周五的第四節課。大家早就按耐不下回家的激動心情,開始偷偷收拾著書包。
    老師看在眼裏,輕叩了下黑板“收拾東西的那幾個,都注意點,太明顯了。”
    “起碼也裝的像一點吧。”
    “好了,那就到這下課吧。讓大家早點回去。”
    老師看出這群孩子,留下來也聽不進去多少,於是幹脆給大家提前放了幾分鍾。
    班級裏立馬歡呼起來,準備好的同學立馬像風一樣,從教室竄出去。其他同學也三兩接頭談話,慢慢收拾著書包。
    晚風吹動窗台的布簾,唐思眠把目光落在身上灑滿落日餘暉的女孩上,手指白嫩修長地拿著濕巾,慢慢地把桌子細心地擦拭一遍。
    注意到別人的目光,女孩抬起臉來,露出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開扇型的眼睛看到唐思眠,無意之間散出動人的光亮。
    宋予和笑著問“怎麽了?”
    唐思眠雖然已經跟宋予和做了三年初中同學,但依舊有時候會被她的顏值再次迷魂了眼。她忍不住說“予和,你又美的鯊到我了!!!”
    旁邊的同學聽到這話忍不住讚同“我也是這麽覺得的。予和太漂亮了,站在人群當中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我們軍訓一周,黑了幾個度,成了年級主任滿意的安全膚色。予和軍訓完,不僅沒曬黑,還感覺更好看了。”
    風扇被打掃衛生的同學關上,最後一陣風猛地吹開女孩眼角的碎發,露出她飽滿的額頭,和似月牙般的眼睛。
    眉眼間透出一股青澀清純的稚氣。
    宋予和被他們說的有點害羞,“哪有那麽誇張,比我好看的人肯定多了去了。”
    “大家大膽一點,能夢到更好看的。”
    大家把目光一齊地落到宋予和臉上,停頓了一下,“我是沒見過比予和還好看的女生。”
    “但男生倒是見過一個,可以和予和媲美。”有一個同學突然說。
    “誰?”
    “速速來報。”
    那人慢悠悠說“16班的謝聞遠。”
    “沒聽過。”
    “臥槽!謝聞遠你都不知道啊!”
    “就是實驗班最帥的那個男生!!!”
    “他真的是我見過最帥的男生,和予和的長相一樣能打。”
    開學沒多久,記名字還不太熟練。被這樣一提,大家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誰。
    “你們……有沒有覺得,謝聞遠和予和好配哦……”
    “都是顏值牛逼症患者……,而且就。”那人頓了下,“氣質很搭,還很好磕。”
    宋予和對這群聊起來沒邊的同學著實無奈了,她趕緊把書包收好,拉著唐思眠,小聲說“走,趕緊走。還不走,我馬上就能是奧斯卡在逃女演員。”
    兩人說著,就速度地從後門偷偷溜出。
    宋予和直到下了樓,才敢鬆口氣。她一向不喜歡把自己的事攤到明麵上講,她想起他們剛剛說的男主角“謝聞遠是誰?”
    說完這話,她自己也一驚,沒想到光是聽了幾遍,宋予和就記住了謝聞遠的名字。
    唐思眠盯著她看了一秒,仿佛宋予和不知道謝聞遠是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你沒見過嗎?”
    “沒啊。”宋予和很自然地說。
    “開學學生代表講話就是他,當時還因為長得太帥,人群中爆發出驚呼聲,被級部主任教訓我們紀律不好。”
    唐思眠疑惑地問“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宋予和沉默了下,想起那天她因為感冒來晚,站在隊伍最後麵,又因為稍微有點近視,所以前麵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唐思眠繼續介紹“那次回去之後,我們學校表白牆都爆了,全是謝聞遠的消息。”
    “哦,對了。還有很多關於你的。”唐思眠忽然提到。
    宋予和歪頭看她,表情懵逼。
    唐思眠一時無話,“你不會沒加表白牆吧。”
    “嗯……”宋予和沒底氣地點了點頭。
    “你幸好沒加,不然以你那保守的小性子,能把你看的受不了。”
    “為什麽?”
    “每次有說到你的時候,評論區都是什麽想加美女姐姐,想把美女姐姐抱在懷裏按著親等等,反正怎麽騷怎麽來。”
    唐思眠反問“難道你沒發現,加你的人沒有突然爆多了嗎?”
    宋予和哽了一下,“我以為那是小廣告的號,就全拉黑了。”
    “……”
    “真有你的。”
    走到校門口的大轉盤那,靠著花壇的商務車上下來了一波人。麵貌青澀,有男有女,全都穿著得體的正裝。
    隻可惜模樣過於青澀,經曆也過於少。沒能穿出西裝的正式感,反而是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視感。
    唯有一人,很是特殊。
    穿著單薄的白襯衣,眉眼間含笑,似著暮靄的黃昏,載著少年的朝氣,強烈地像是要溢出的清爽。
    宋予和下意識把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傍晚的夏風依舊燥熱,微醺的夕陽像是喝醉了那般,洋洋灑灑地落在路過的同學身上。行李箱輪子滑過石磚的吱呀,路上學生的喁喁私語,路人匆匆不曾停歇的步伐。
    男人立在人群中央,白色襯衫領口被解開一兩扣子,下擺鬆鬆垮垮地束在褲邊。風似乎是有意地吹過他的碎發,邊緣翹起幾根呆毛。
    低著頭,閑散地和旁人說笑。
    心跳像是無聲地漏了一拍。
    攬著唐思眠的手無聲的緊了點,宋予和呼吸有些錯亂。
    人潮熙攘從他們身邊穿過,耳邊一片嗡鳴,隻能聽到心髒巨大的跳動聲,宋予和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但那勢頭如同岩漿一般炙熱,她沒法控製自己。
    凝固的視線之下藏著的是平和的欲望。
    許是察覺到什麽,男生忽的掠過一池夏景,抬眸朝她望來。清潤的眉骨慢慢出現在視野裏,臉部骨骼感明顯,喉結不動聲色地上下一滾,眼睫低低地斂著。
    少年的眼眸清澈,眸色偏深黑,盯著人的時候,嘴角帶笑,又在無形中削弱了這種冷意感。隻叫人感覺似四月的第一陣春風,不自覺就跌入其中。
    風擦過耳尖,悄無聲息地吹動了少女的滿腹心事,遠處的不知名棕紅色葉子落在在地上,砸在心上。
    宋予和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但是她還是若無其事,裝作沒看到的樣子,把目光收回,冷靜地看向別處。
    一套行為,沒有經過任何大腦的思索,全然憑借本能。
    躲避他的目光,成了她潛意識行為。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站在不遠處的男生。
    哪怕表麵裝的再怎麽泰然,她那起伏不平的呼吸,依舊暴露了十六歲突如其來的心動。
    唐思眠感受到宋予和的不對勁,以為她有什麽事,隨口問“怎麽了?”
    同時順著宋予和剛剛看過的視線看過去,“謝聞遠?”
    宋予和心跳了一下,隨即笑著否認,“不是。”
    哪怕她此刻連謝聞遠是誰,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她也下意識否認。
    “不是什麽?”唐思眠不明所以的問。
    宋予和佯裝淡定地垂下眸來,鎮定地把自己的情緒偽裝起來,低聲“沒什麽。”
    手指卻忍不住蜷縮在一起,心裏升起了一種她自己也道不明白的情緒,像是平遼草原上吹不滅的野草,瘋狂生長圍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暗牆,將她困於其中。
    她努力壓抑那股情緒,低著眼眸,看似不經意地問“謝聞遠是誰?”
    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
    唐思眠沒注意到宋予和的小心思,她不在意地說到“人群中最帥的那個就是。”
    “我可看不出來。”手指扣上書包的肩帶,宋予和感覺自己像個偷竊的小賊,想要別人親口說出她心底的那個答案。
    “那個沒有好好穿外套,個子是最高的,長得也是最帥的。”唐思眠用手大致地指了一下,猛地讓謝聞遠突出起來。
    “你剛才看的不是他嗎?”唐思眠問。
    “不是。”宋予和耳尖忍不住紅起來,了斷地說。
    回答的過於迅速,反而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隻是幸好那日燥熱,沒人發現些什麽。
    宋予和挽救地說“我看的別人。”
    其實就是他。
    但宋予和不敢承認。
    唐思眠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麽回事,突然呆愣愣的,不會學傻了吧?”
    “沒有,你想多了。”宋予和又忍不住去看男生,慢了半拍地拉著唐思眠朝校門走。
    前往校門口的路線卻在不經意之間,發生悄無聲息地偏移,直至宋予和靠近那車邊的人群隻有短到兩三米的距離。
    宋予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走,隻是內心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要和他再靠近一點。
    她聽見謝聞遠和朋友說話。
    “老謝,你是真行啊。”一個有點壯的男生開口,“大家下車為了好看,都穿著外套,就你搞特殊。當時在車上不明白,現在我是懂了,合著把妹呢。”
    “你看看,這一個兩個地都盯著你看。”
    “尤其你那旁邊的小姑娘。”那男生努努嘴,示意宋予和那邊。
    宋予和看到男生的小動作,剛剛恢複正常色的耳尖,又再次染上顏色。像是越緊張就越要掩飾一樣,她扭頭和唐思眠生硬的聊起別的話題,“你今晚回家寫作業嗎?”
    結果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是什麽魔鬼話題啊啊啊。
    宋予和低著頭不說話了。
    即使低著頭,男生那若有若無的目光,如同有實質一樣慢慢地緩緩地從她的臉部移過,像是看過她了又像是沒看過她。
    男生清淡的聲音響起,似落入清池的玉石,寡淡又勾著人心,“你想錯了,我隻是有點熱而已。”
    “沒別的想法。”
    “行行行。”那男生沒有再說這個話題,“對了,老謝,你不要請吃飯嗎?第一次去參加大會,就拿了獎,真有你的啊。去的時候,大家還在擔心你高一第一次去,會不會出岔子來著。”
    “沒想到,你是爭氣,直接拿了最佳立場外交官回來。”
    聽到他們的對話,宋予和偷偷地側眼看過去。
    夏日的晚陽勾勒出他挺拔清俊的身形,他的氣質周身溫潤,嘴角勾了個淺淡的笑,像極了古代清雅貴公子的模樣。
    隻是眼角依舊透著股冷意。
    唐思眠在旁邊也不禁感歎道“果然學神就是學神,在哪都會發光。”
    “這種人簡直和我們就是雲泥之別。”
    雲泥之別。
    身體有一刻僵硬,宋予和反複揣摩著這個詞,隻覺得這個詞用的真是恰當。
    這種人和她,隻會是雲泥之別。
    今日的相遇,今日的悸動,今日的一切不自然,都被宋予和歸為雲泥之別下的偶然相遇。卻不知道,“謝聞遠”三個字後來在無限的漫長歲月中伴隨了她很久。
    像是無人注意的海浪,拍打著腳背。
    回到家的宋予和忽的在寫作業前,又再次想起少年那稍帶模糊的眉眼,像是無人察覺的美夢。
    但這種想法很快拋開,宋予和專心投入到學習當中。開學的第一次月考就要來了,她需要更好地去準備這次考試。
    寫到八點左右,宋媽媽輕輕敲開宋予和房間的門,“你爸回來了,快出來吃飯吧。”
    宋父是普通的煉鋼廠工人,出的早回來的也晚。一家子為了宋父,晚飯的飯點都吃的比較晚,這樣一家人能圍在一起吃飯。
    趁宋爸爸去洗手間洗手的間隙,宋予和把餐桌上弟弟寫完的作業收進他的書包裏,又拿來抹布簡單地擦了下。
    等她擦完,宋媽媽恰好把飯菜端來。一家人無聲默契地配合這一切。
    飯桌上,宋予和挑了些這周學校裏有趣的事來和爸媽說。
    宋媽媽被逗得哈哈笑,有點不放心女兒在學校不適應“你也不要老呆在座位上,要多去鍛煉鍛煉,也要和老師多相處一點,起碼讓你給他們留下個印象。”
    “好。”宋予和乖巧地點頭。
    宋媽媽和宋父聊起日常生活的事,提起宋父之前借給廠友的錢,還了沒。
    宋父沒看妻子,神色冷淡地吃著飯,“沒還。”
    宋母變了臉色,和宋父爭吵起來。
    屋內的氣氛像是一團凝固的寒冰,宋予和和弟弟低著頭吃飯,一句話也不敢說。
    父母站的那麽近,卻隔地那麽遠。
    “這還有幾天就到月底了,我看你這個月房貸怎麽還,一家人難道不吃不喝,就還房貸了。”宋媽媽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放。
    這幾千塊錢也許對其他家庭來說,不算什麽大事。但在他們這個勉強能在池江站穩的家庭來說,無疑是一大家子一個月的生活費。
    是個數目不小的費用。
    爸媽一句句的話像是一把利劍,宋予和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起來,家裏每次爭吵無不例外都是為了錢這個話題轉來轉去。
    宋予和扒拉著米飯。
    頭頂的燈光閃耀,她捏緊了筷子,看向父母頭頂依舊擋不住的白發,裝作不經意地樣子說“媽,學校最近就要發下來一批補助,到時候你記得去銀行卡看看。”
    “怎麽又發補助了,剛開學那會不就發了嗎?”宋母疑惑地看向她,隨即說,“我去看什麽,你拿著那錢給自己買點輔導資料和衣服,爸媽不需要。”
    “前麵那個是國家發的,這個是學校的。”宋予和不怎麽擅長在家人麵前說假話,語氣慢吞吞“我東西已經夠了,爸媽幫我先拿著吧。”
    “本來就是學校補貼給我們家的。”
    飯桌上勉強維持著和平的氣氛,隻是沒人再說話。等吃完飯,宋予和就和宋媽媽說了聲,拎著垃圾下樓去了。
    筒子樓靠近池江,夜晚濕冷。老房子已經年久失修,牆角略微掉皮,爬滿青苔的幾棟房子就乍然出現在眼眶。路燈晃啊晃,壞了許久,也沒見有人要過來修。
    宋予和穿著件單薄的短袖,把垃圾扔到樓下的垃圾桶內。沒有上樓,而是出了小區,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
    漆黑的夜,聲音寂靜。
    宋予和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事,滿腦子都是爸媽剛剛在飯桌上爭吵的模樣。
    錢,還是錢。
    如果她能再長大一點就好了。這樣爸媽就不會爭吵了吧。
    ——“喵。”
    突如其來的一聲貓叫,吸引住宋予和的全部注意力。
    那晚的月光被烏雲咬的細碎,隻是從細縫裏透出來點光。宋予和抬眼看過去,藏匿在草叢中的小奶貓,聽到人的動靜,有點瑟瑟發抖地後退了一步。
    宋予和愣了下,摸了摸身上空空的口袋,轉身進了街角的便利店,買了根火腿腸。
    老街的風一陣陣地吹在身上,巷子靜謐,隻有燈光作伴。
    昨日落的水坑,印下月亮的模樣,泛泛地濺起一點水花,宋予和視野裏突然出現裏一雙被西服褲包裹著的大長腿。
    隨即,來人也似乎是看到小貓,自然地蹲了下來。
    一四年的夏末像是一張永不褪色的老照片,宋予和直直地站在原地,巷口裏飄來各家各戶的飯香,風順著巷道,走過青石台階的路,吹走不知那個孩子留下的紙飛機,吹開少年鬢角的碎發。
    時間突然就變得很慢很慢。
    少年的身形高瘦,即使半蹲在地上,他的背脊依舊挺直。發梢被晚風吹散,在巷子昏黃的燈下,顯出一種溫柔的淺褐色。他還是穿著下午那件白襯衫,紐扣板正地係到第一顆,卻莫名地給人一種禁欲吸引力。
    許是宋予和的目光太過張揚,謝聞遠半昂起頭,黑眸似麥田撞上秋風,迸發出熱烈的色彩。他一雙眼睛生的很好,盯著人的時候仿佛夾雜著從巷口傳來的冷冽的風,涼意四起。
    謝聞遠的目光沒有停留很久,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像是沒見過她一般。
    “哢噠”一聲。
    宋予和這才發現,謝聞遠手裏還拿著一盒貓罐頭。他的手指削瘦修長,指節稍彎用力,顯出好看流暢的手型。
    貓罐頭被他打開,放在流浪貓旁邊。
    小貓似乎很熟悉謝聞遠,舔了舔他的手心,也不像別的貓那般怕生,乖乖地吃著貓罐頭。
    謝聞遠沒抬頭“你要喂貓?”
    宋予和一愣,不知道他這話對誰說的。下一秒又想起這巷子裏目前就他兩人,她像是找到合理的回答“對,我喂貓的。”
    “那你喂吧。”謝聞遠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站起來,看似要走。
    宋予和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視線飄落在男人肩上。她動作有些僵硬地拿出剛剛買的火腿腸,拘謹地往前走了一小小步。
    他們離得太近,宋予和光是往前邁下第一步,就鼓起全部的勇氣。
    但謝聞遠卻沒有抬步走開,眼睫半撩著,神情懶散地站著,目光落在穿著寬鬆套頭t恤的女孩身上,看似就想站在旁邊看著宋予和喂貓。
    宋予和頓時如坐針氈,頭頂一陣發麻。她不敢直視謝聞遠的目光,隻能把視線落在吃貓罐頭的小貓身上。
    看起來就很貴的貓罐頭和她在超市買的隻用了幾塊錢的火腿腸。
    天差地別。
    手裏剛剛買的火腿腸,一時像個燙手山芋,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宋予和抿住唇,全身像是被洶湧而來的無措感和自卑感擊倒在地。
    少女的羞恥心到達頂峰。
    她的後背僵直,本來就白皙的皮膚,從脖頸到耳尖更是泛出一種明顯的嫩粉紅色。宋予和不自然地把手裏的火腿腸往身後藏了藏,慌亂地低下頭來,不敢直視謝聞遠的眼睛。
    兩人離得很近,宋予和的動作自然逃不過謝聞遠的觀察。少年視線一點點從宋予和緊張到不知道怎麽擺放的手,慢吞吞移到女孩似鴕鳥般低下的頭。
    謝聞遠頓了頓,眉眼染上笑意。
    片刻後,狹窄的巷子裏,就響起一道低低的輕笑聲。
    他的聲音飽滿潤澤,如同玉器觸碰般,圓潤清冷。
    “它今天吃的挺多,留著下次喂吧。”
    無形之間化解宋予和的尷尬境地,她抬起眼眸來,盯著謝聞遠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謝聞遠,喊他名字,又過於突兀,而不喊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謝聞遠笑完之後,就不再關注宋予和,對於他來說,這不過路上偶遇的一個普通行人。
    可他卻不知道,這樣一次偶然的遇見,卻是宋予和能珍藏很久的歡喜。眼見著謝聞遠就要轉出巷道,不見蹤影。宋予和腦子一片空白“謝謝你,大好人。”
    聽到這句話,謝聞遠腳步一停,沒回頭,隻能看見他被風吹的有些褶皺的襯衣和挺直的背脊,他懶懶地笑了下,也不知是什麽意思,忽的落下句。
    “我可不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