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戀愛腦”的媽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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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清楚前因後果之後,辦公室的氛圍有些凝滯。

    肖星軼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叫家長,但他表現得很鎮定,把事情表述得很清楚,冷靜地說道:“老師,事情就是這樣的,我認為鄭虎的行為屬於霸淩,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詢問其他同學。”

    “當然,我這裏也有一些可以證明的證據。”

    這段時間,肖星軼對鄭虎忍讓,並不是沒有作為,而是在私底下收集了很多鄭虎欺淩同學的證據,他不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隻想一擊斃命,如果不是鄭虎這次太過分,故意在球場上把徐陽撞傷,他都不會跟他動手的。

    林青萍看向肖星軼,眸光讚許,可以嘛,還知道收集證據。

    教導主任一臉嚴肅地看著鄭虎,問道:“鄭虎同學,肖星軼同學說的情況你承認嗎?你是否私底下有霸淩同學的行為?”

    就算鄭虎聲稱自己隻是不小心撞到了徐陽,但在場的學生和教練都不是傻子,而且像他這種故意撞人的行為在球場上本就是犯規,而且他平時在學校的言行舉止就很蠻橫,經常仗著自己塊頭大,指使其他同學幫自己做事,偶爾手裏頭沒錢還會跟別人“借”一點花花,隻要老師特意去調查,總是能找到被欺負過的“證人”的。

    鄭虎還沒說話,鄭虎他爸趕緊大喊道:“老師!你這問的是什麽話?我們家鄭虎是好孩子,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的!還有你,你這個小同學,你怎麽能胡說八道呢!”

    鄭虎他爸擋在了鄭虎麵前,他雖然脾氣火爆,不講道理,但對自己兒子卻是無條件的維護,在他心裏,鄭虎就是個比較調皮的孩子,可能偶爾會比較混賬,但絕對不會霸淩同學的,而且也不會騙自己。

    他卻沒注意到,站在他身後的鄭虎已經是坐立難安了。

    鄭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心虛表情,那神情微妙而複雜,仿佛內心正經曆著一場無聲的較量,眉頭不經意間微微蹙起,形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字,透露出一絲不安與焦慮,眼神遊移不定,時而看看自家老爸,時而快速地掃向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可以逃避的角落,時而又匆匆收回,不敢與任何人對視,生怕那雙眼睛能洞察他內心的秘密。

    “爸……”

    鄭虎哆嗦著扯了扯自家老爸的衣服,嘴唇囁喏道:“別……別說了。”

    “沒事。”鄭虎他爸大手一揮,大嗓門好像震得辦公室都在抖:“兒子別怕,你爹我在這兒呢,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林青萍在心裏歎了口氣,人就是這樣奇怪,不是非黑即白的,這鄭虎爸爸雖是個不講道理的莽夫,但又不能說他不算是一個好爸爸。

    而在場的老師都跟各種學生打過交道,看見鄭虎這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教導主任沉默了一秒,勸說道:“鄭虎爸爸,你還是先聽聽鄭虎同學怎麽說吧。”

    鄭虎他爸冷哼一聲,一臉自信地說道:“兒子,告訴老師們,你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身後一片安靜。

    鄭虎他爸隻覺不好,轉頭看去,正看見鄭虎緊抿著嘴唇,幾乎成了一條直線,偶爾會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顯露出他正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讓那即將溢出的慌亂泄露分毫,雙手不自覺地交纏在一起,或是緊握著衣角,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他內心的掙紮與不安。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短淺,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他此刻的忐忑與心虛。

    “爸。”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陳仁跟我說,肖星軼他媽不管他,我……我才……我也沒想到……”

    聽見這顛三倒四的話,肖星軼瞬間掀起了眼皮,眼神有些詫異。

    陳仁?

    陳仁是他第一天搬進寢室時遇到的那個瘦弱男生,而且平時總是被鄭虎欺負,打水、買飯,做作業等等,基本什麽活兒都是他在做,陳仁很害怕鄭虎,從來不敢反抗,看不下去的肖星軼維護過他幾次。

    肖星軼想不明白,為什麽陳仁會跟鄭虎說這種話。

    林青萍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另一邊,鄭虎他爸已經氣炸了。

    他了解自己兒子,自詡他一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麽屎,話是糙了點,但正說明他非常有自信,眼下看見鄭虎這個樣子,他哪裏還想不明白,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紅,仿佛調色盤上的色彩在瞬間被狂風驟雨般地攪動,最後布滿了陰雲,雙眼圓睜,仿佛兩團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要衝破眼眶的束縛。

    “鄭虎。”鄭虎他爸板著臉,咬牙切齒地問道:“你真的在學校裏霸淩同學?”

    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如同蜿蜒的蚯蚓,鼻翼劇烈地翕動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在尋找著發泄的出口,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透露出他內心深處極度的憤怒與不安。

    鄭虎憋不住了,翻來覆去就是那兩句蒼白無力的話:“爸……我,我不是故意的。”

    鄭虎他爸是個暴脾氣,提著拳頭就上去了,破口大罵道:“操,你個小兔崽子,老子平時就是這麽教你的嗎!?你還敢跟我撒謊!你翅膀真是硬了!”他一直都說,男孩子調皮一點是正常的,但絕對不能隨便欺負人。

    在場的老師們嚇了一跳,又趕緊衝上去勸,現場一片雞飛狗跳。

    好不容易才把鄭虎他爸安撫下來,他爸坐在椅子上,臉頰漲紅,胸膛大弧度地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幾個老師有意無意地圍著他,生怕他又暴起去打孩子。

    鄭虎挨了他爸好幾下,臉都被扇紅了,低垂腦袋不敢說話。

    見現場安靜下來,林青萍這才開口,冷靜地問道:“鄭虎同學,我想問一下,你剛才說的那個陳仁同學,是怎麽回事?”

    肖星軼看了她一眼。

    鄭虎全然不見剛才的囂張氣焰,變得老實了很多,小聲地回答道:“陳仁他跟肖星軼是中學同學,他說……”

    他頓了一下,瞥了林青萍一眼:“他跟我說,阿姨你不喜歡肖星軼,對他很嚴格,就算是他被欺負了,你也絕對不會管的,所以我……我就想,沒人給肖星軼撐腰,那我也不就慫了……”

    說到這裏的鄭虎被自家老爸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又趕緊閉嘴了。

    肖星軼回憶了一下,還是對陳仁沒什麽印象。

    家裏剛搬來安北市的時候他剛上初一,交的第一個新朋友,在一起去吃麻辣魚的時候被他媽給嚇走了,事情很快就在學校裏傳開了,大家都說,新轉學來的肖星軼有一個“瘋子媽媽”。

    沒人願意跟他一起玩,沒人願意跟他做朋友,加上他媽盯他盯得很緊,他也沒有什麽交朋友的機會。

    初中三年,他的性格越來越孤僻,平時都是孤身一人,完全封閉自我,跟班上的同學完全不熟,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甚至連人都沒有認齊。

    肖星軼完全不記得,陳仁居然是自己的初中同學。

    “曹主任、盧老師。”林青萍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那就證明我們家星軼是正當防衛了,至於鄭虎同學和陳仁同學,該怎麽處理,就是學校的事情了。”

    她的臉上帶著笑,眼睛卻很冷:“我想學校肯定是不會姑息這種行為,會給所有被欺負過的學生一個滿意的答複的吧?”

    教導主任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趕緊答應道:“當然,當然,這種行為學校是絕對不允許的!我們絕對不會姑息!”

    鄭虎他爸有些著急了,也顧不上生氣,趕緊低聲下氣地哀求道:“主任,老師,我知道,我們家鄭虎混賬,我沒臉說這種話,但……但是他還是個學生,我希望你們能再給他一個機會,我會讓他跟大家道歉的,那個受傷學生的醫藥費我們也願意承擔……”

    看見自家老爸這個樣子,鄭虎忍不住攥緊了拳頭,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

    林青萍沒再關注身後的情況,而是先帶著肖星軼離開了。

    徐陽現在還在醫院,而且肖星軼跟鄭虎打了一架,身上還有傷,順便去醫院消一下毒。

    車子融入車流,往醫院的方向駛去,母子倆並排坐在車後座,見肖星軼還是想不通陳仁的問題,林青萍便溫聲開口道:“人是複雜的,弱者並不意味著是善良的,有的人受到了欺負,想的不是反抗,不是幫助同樣被欺負的人,而是把刀揮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或者是拉別人下水,一起沉淪。”

    “你不用想太多,你幫過他,你沒有對霸淩的行為熟視無睹,你還收集證據去舉報鄭虎,你做了自己能做的,已經很好了。”

    看著林青萍溫和卻堅定的雙眼,肖星軼隻覺得麵前的迷霧逐漸散去了,漆黑的眼睛裏微微閃著亮光,他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不後悔曾經幫過他,但我以後也不會讓人欺負我的。”

    林青萍笑了笑,讚許道:“你能這樣想,很好。”

    肖星軼的睫毛微微一顫,掩飾般移開目光,隻對上了團團明亮的眼睛,他猶豫了一下,終於伸手摸了摸團團的腦袋,毛發很柔順,滑滑的,跟攏了一手的絲綢一樣,摸起來很舒服。

    其實他從小就想養一隻狗,隻不過他媽不喜歡,不允許任何會掉毛的動物出現在家裏,在刻意遺忘之下,他把這個心願壓在了腦後。

    沒想到有一天居然還能在他媽身邊摸到狗狗,毛發跟他想的一樣軟,像白雲一樣。

    肖星軼抿著嘴唇,唇角微微翹起了一點不明顯的弧度。

    *

    車子很快就來到了市中心醫院。

    市醫院坐落在一片綠樹環繞之中,幾棟現代化的建築錯落有致,白色的外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聖潔,仿佛是守護生命的守護者,大門寬敞而莊重,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迎接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病患與家屬。

    走進醫院,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中草藥的氣息撲鼻而來,這是醫院特有的“氣味語言”,大廳寬敞明亮,指示牌清晰指引方向,掛號、取藥、繳費等窗口井然有序,醫護人員穿梭其間,忙碌而有序,柔和的燈光灑落,為這略顯緊張的氛圍增添了幾分溫馨與安慰。

    走廊兩側,一扇扇房門輕輕關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為病人提供了一方靜養的天地,病房通常布置得幹淨簡潔,淡藍色的窗簾隨風輕拂,透進幾縷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房間的一角,病床上,潔白的床單平整無皺,旁邊擺放著各種醫療設備,默默地守護著病人的生命安全。

    徐陽臉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了,左眼腫得厲害,不過好在視線沒有受損,眼睛上輕柔地覆蓋著一層潔白的紗布,邊緣被細心地固定在額邊,鼻子已經冷敷過了,鼻梁還有些紅,臉上和手上都鼻血都擦幹淨了,但校服的衣襟上還沾著血花,能看出之前流了很多血。

    隻是腳傷得有些重,當時崴到了,骨頭有點脫位,腳踝現在腫得老高,用石膏做了固定處理。

    徐陽媽媽就是市醫院的醫生,當時看見自家兒子滿臉是血地被送來,腿都差點嚇軟了,見他現在又恢複了活蹦亂跳的模樣,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讓他在病床上好好躺著,自己則繼續去給病人查房。

    見林青萍和肖星軼來了,徐陽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如同春日裏最溫暖的陽光,能夠瞬間驅散周圍的陰霾,微微仰著腦袋,用那隻依舊明亮如星的右眼看著兩人。

    聽說鄭虎要被學校處理,他一拍床鋪,大笑三聲,直呼“幹得漂亮!”

    “哈哈哈哈!”徐陽一臉痛快地笑道:“鄭虎這個傻逼終於遭報應了吧!”

    正在隔壁床查房的徐陽媽媽斜楞了他一眼,他趕緊閉緊嘴巴,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臉上露出討好的乖巧笑容來。

    見徐陽又像個活寶一樣了,肖星軼和林青萍都放心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