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秦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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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禾下到地牢的時候,秦小四已經將衢義拴在了十字架上。
    用的不是繩索,而是骨鉤。
    走近,斐禾才看見骨鉤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刺,這是選了最疼的那種。
    確實是恨死衢義了。
    “想聽聽當年的故事嗎?”
    秦小四幼小童年的記憶已經被青玉閣裏的訓練填滿。
    隻剩下零星一點片段還記得家人。
    這麽多年全靠仇恨支撐著他。
    “不用了,我都記得。”
    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斐禾知道他不是記得,是不願意再回憶當年。
    “我帶了你父母兄長的畫像,要看看嗎?”
    斐禾摘下了臉上的麵具,從身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卷軸。
    將卷軸放在了地牢的桌子上,親自去點燃了地牢裏的所有蠟燭和火把。
    將整個地牢都點亮了。
    秦小四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卷軸。
    過了一會兒,才挪動腳步,走了過去。
    在伸手觸碰卷軸之前,秦小四還出去洗了個手。
    才回來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卷軸。
    從裏麵拿出了九張畫像。
    除了父母兄長還有祖父祖母,還有他那時已經懷有身孕的嫂嫂的畫像。
    他大哥大了他近二十歲,他從小就是跟著大哥大嫂後麵長大的。
    歲月時間模糊的記憶在這一刻變得清晰。
    秦小四伸出的手,想要摸一摸畫像上的人都不敢。
    斐禾就在旁邊站著,他本不想帶著這些畫像來的。
    出發之前,想了想還是回頭去拿了這些畫像。
    一張張畫像展開,秦小四看到最後一張上麵是一個年幼的孩童。
    手裏還抓著一隻麻雀,看著就十分調皮。
    這是秦小四唯一敢伸手摸一下的畫像了。
    這是小時候的他自己。
    他還記得的,這幅畫像是大哥想在嫂嫂還不顯懷的時候,為全家留個紀念時,請人來畫的。
    可他偏要等著嫂嫂的寶寶生下來,才能入畫。
    那個時候他嘴裏喊著要一家人團團圓圓的畫才好看。
    沒想到物是人非來的這麽快。
    秦小四顫抖著手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小四不孝,直到今日才抓到最後一個仇家,叫父母兄長、祖父祖母還有嫂嫂在泉下久等了。”
    秦小四將一麵牆擦幹淨,還掛了幹淨的白布遮擋住牆上的血汙後。
    將這九幅畫像都掛了上去。
    九幅畫像畫的栩栩如生,地牢裏燭光本就不算強烈,稍微有點小風吹過。
    燭芯搖晃間,蠟燭的光影就在那邊瘋狂擺動。
    倒是看得好像畫像上的人都活了一樣。
    秦小四看紅了眼眶,緩緩轉過身去看向斐掌令。
    “掌令大人可以再說一次嗎?我想聽了。”
    斐禾聞言,先上前幾步,走到了這幾個畫像麵前。
    朝著畫像行了個大禮。
    “小四這些年跟著我,秦老將軍不必擔心,小四這孩子天資聰穎、踏實肯幹,以後一定前途無量,秦家槍的威名定還會在軍中傳揚。”
    秦家最出名的就是秦家槍,祖傳的槍法。
    遠近皆可攻,戰場上以一敵百的存在。
    秦小四在聽到秦家槍的時候,眼眶像是染了血一樣紅。
    死死的盯著麵前的畫像,久久無法離開視線。
    “當年,陛下去了關中,太後娘娘帶著太女殿下躲在現在的慈寧宮,當時的翊坤宮裏。
    先皇子嗣繁多,先皇重病後,皇子們白日在堂前盡孝,晚上招兵買馬。”
    回憶起那段時間,整個皇宮就像是籠罩在一片看不見的血霧之下。
    在血霧的遮擋下,太陽的陽光還能勉強照進來,可等血霧破滅。
    整個皇宮就是一個巨大的虐殺場。
    昔日裏精美華麗的雕梁畫棟,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宮人們清白離場最後的救贖。
    陛下當年殺進來的時候,宮裏就已經亂了。
    當年之事,又何止一個秦將軍。
    談及此事,斐禾長歎了一口氣,迎上秦小四那雙痛苦的眼睛。
    繼續往下道:
    “秦老將軍是為了保護先皇,戰死在了宮門前。”
    當年之事,就連陛下都不願意過多回憶,史書上也隻是大概記載著。
    皇嗣奪權,養心殿外兵戎相對。
    “所以你們都護著這個罪魁禍首,讓他平安活在這世上?”
    地牢裏的燭火因著秦小四這一聲撕心裂肺的質問。
    燭光隨著聲浪搖曳,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那張常年不見陽光的麵龐,蒼白淒慘的站在那裏。
    明明是質問,卻叫人看出無限淒涼。
    本該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卻背負了半生的愁苦。
    麵對秦小四的質問,是誰護著衢義,斐禾不能說,麵對秦小四的指責。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隻能受著。
    地牢裏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秦小四解開護肘,將裏麵的暗器全都取了下來。
    斐禾見狀,轉身去拿了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擺著的長槍。
    剛解下護肘的秦小四,一杆長槍橫在了他麵前。
    “去吧,叫你的仇人好好看著,秦槍後繼有人。”
    秦小四側頭看了一眼斐掌令。
    這麽多年的相處,這裏麵的真相,他早就猜到了大半。
    剛才的情緒失控,將心中積攢已久的怒火爆發出來之後。
    整個人反而平和了下來。
    從斐掌令手裏接過長槍,秦小四掂了掂。
    還是熟悉的手感和感覺。
    忽得一道長風劃過,長槍破風刺去,將衢義額前遮擋的頭發盡數吹到腦後。
    衢義害怕的閉眼,斐禾默默走上前去,從暗格裏拿出一根長針。
    朝著衢義的脖頸處就紮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長針尖端的毒素很快就傳遍了衢義的全身,叫他想逃,不能逃,想死,死不了。
    昏暗的地牢裏,隻能聽到秦槍舞動的聲音,和衢義時不時傳來的痛苦的低吼聲。
    地牢的地上血肉模糊,靠近十字架的那邊,就連牆麵上都被血肉糊住了。
    秦槍幾代傳承,傳聞之中可以殺人於無形。
    耍槍者都離開了,被殺者才緩緩倒地。
    “我學武不精,沒能得到父親真傳,皆是拜你們所賜,所以今日你死在這杆槍下,也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