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年不節的，陛下用不著行這麽大禮！”
    北齊小皇帝竟然能如此豁得出去？
    說實話，範斌沒想到。
    對方畢竟是一國帝王，而且人家的靠山，距離他們連十丈都不到。
    這也就意味著，範斌其實沒有辦法拿捏這位小皇帝。
    苦荷固然有諸多顧慮，範斌本身也不是那麽輕鬆。
    他身後也有家族需要保護。
    然而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北齊小皇帝還是能豁出一切，完全不顧自己身為帝王的尊嚴，要給範斌下跪行禮。
    試想一下，如果不是範斌，換一個人，他會怎麽想？
    他在大慶，要受到種種製約。
    但是在北齊，就連北齊的皇帝，都能跪在他麵前。
    就算你是大慶出身，你會不會有別的想法？
    這個時候，北齊小皇帝再許諾一些好處……
    誰能不迷糊？
    誰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動心？
    至於說範家，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別說這事沒人知道，完全可以慢慢操作。
    就算被人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家人和在乎的東西，就是製約大宗師的不二法寶。天下聞名的四大宗師，都有自己在乎和要守護的東西。
    正因如此，他們才能達成平衡。
    範斌也一樣。
    因為背後有家族，所以範斌的行為，整體來說還是可控的。
    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
    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或者任何一位大宗師，會輕易對範家人動手。
    因為他們都清楚，一個完全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大宗師，究竟意味著什麽？
    那意味著，天下大亂……
    甚至是，毀滅。
    正因為對這些一清二楚，當範斌看到小皇帝向自己下跪的時候，他立刻用真氣攔住了戰豆豆。
    戰豆豆嚐試了幾次，發現她竟然沒辦法跪下去一點。
    “範宗師！”
    “陛下不用多禮，範某沒有別的意思。”
    說完這番話，範斌還特意看了苦荷的方向一眼。
    那一戰的結果，跟眾人想象中不同。
    苦荷的確沒有從範斌手裏占到任何便宜。
    尤其是範斌開始施展他那鬼魅般的輕功後，苦荷更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時苦荷是絕望的。
    當範斌施展輕功之後，他連範斌的衣角都碰不到。
    這也就意味著，他這位北齊國師就算全力出手，也攔不住範斌。
    範斌想幹什麽，隻需要甩開他就好。
    雖說苦荷之後，也能對範斌或者對慶國進行報複。
    但他終歸是沒有辦法攔住範斌的。
    這是一個讓苦荷絕望的事。
    也正因為這一點，苦荷不得不作出讓步。
    首先，他放棄了追殺肖恩。
    雖然苦荷想要保守神女和神廟的秘密。
    但事情不可為，他也隻能放棄。
    其次，就是範斌要進入北齊。
    這幾乎戳中了苦荷的逆鱗。
    他這位北齊國師，其逆鱗有兩個，一個是他的弟子，另一個就是北齊。
    要知道，現在的北齊小皇帝能夠順利繼位，就是苦荷力保的。
    當年小皇帝的父皇去世，北齊是爆發了內亂的。
    一位王爺帶著幾萬精銳，直接殺進了北齊的皇宮。
    當今的小皇帝和太後，眼瞅著就要命喪黃泉。
    就是苦荷出麵對叛軍說，“誰搗亂，就殺誰！”
    苦荷自己一個人麵對幾萬精銳，愣是殺的對方屁滾尿流。
    殺的他們不敢越雷池一步。
    最終，他把叛軍殺服，殺到投降。
    小皇帝才能順利登基。
    這也是大宗師立威的第一戰，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才有了宗師淩駕於王朝之上的說法。
    有這層淵源，苦荷當然不願意讓範斌進入北齊。
    但他又攔不住。
    苦荷隻能開口威脅。
    雙方糾纏良久，最終範斌也作出了讓步。
    他保證不主動在北齊鬧事。
    苦荷才勉強答應，讓範斌進北齊。
    雖然之前兩人已經有了約定，苦荷還是出現在了這裏。顯然苦荷對戰豆豆這個小皇帝，是非常看重的。
    這讓範斌都忍不住懷疑，這裏麵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要不然，苦荷為什麽對人家孤兒寡母的，這麽上心？
    剛剛那番話也是。
    範斌不僅僅是對戰豆豆說的，也是對苦荷說的。
    他隻是為了完成自己的承諾，沒有別的意思。
    “我隻是受人之托，帶他來麵見北齊陛下。”
    說完，範斌就把肖恩拽了出來。
    “肖老先生！”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小皇帝還是認出了肖恩的身份。
    “肖恩參見陛下！”
    肖恩恭恭敬敬，給小皇帝行了大禮。
    戰豆豆連忙上前一步，將肖恩給扶了起來。
    “你出賣了那個秘密！”
    就在戰豆豆將肖恩扶起來的瞬間，一個低沉又充滿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
    “國師？”
    小皇帝有些不明所以。
    似乎她並不明白，那個秘密是什麽？
    肖恩則滿臉的無所謂。
    “伱要殺我，有人救了我。既然欠了救命之恩，自然要有代價。”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苦荷的怒火。
    甚至從肖恩的角度來講，他之所以會把那個秘密說出去，完全就是被苦荷逼的。
    事實上，苦荷這時也已經沒有了殺肖恩的理由。
    如果那個秘密隻有肖恩自己一人知道，那苦荷自然有動手的理由。畢竟殺了肖恩，神廟的秘密就隻有他一人知道了。
    但肖恩現在已經把那個秘密，告訴了範斌。
    苦荷本身，又無法奈何範斌。
    他繼續追殺肖恩，似乎就隻為了泄憤。
    以苦荷的修為，他自不會如此。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的肖恩，反而是安全的。
    “你們兩個談吧，我就在門外。如果有事，我會出手。”
    範斌沒有理會兩人的交談，而是開口對著戰豆豆和肖恩說道。
    他這話，不光是對這二人說的，同時也是警告苦荷。
    希望那位北齊國師，可以遵守他們之前的約定。
    當然，如果肖恩要對戰豆豆不利。
    別說苦荷不答應，範斌也不會允許。
    隨著範斌離開，房間裏隻剩下戰豆豆和肖恩兩人。
    這二位不約而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表麵上看起來，這是他們兩個的密談。
    一般人絕不可能聽到。
    但事實上呢，苦荷就在隔壁房間，範斌跟他們也隻有一牆之隔。
    就算是那些九品高手，在這個距離，都能聽到牆外人的呼吸聲。
    更別說交談的聲音了。
    苦荷是四大宗師之一，早已名聞天下。
    範斌是第五位大宗師。
    在這種距離，別說他們兩個交談的內容。
    估計就算他們臉上，有任何細微的動作，都無法瞞過那二位。
    這表麵上看，是二人的私密交談。
    實際上，是他們兩個在兩位大宗師監督下的會麵。
    人家沒有出現在房間裏，就是象征性的尊重了他們一下。
    如此而已。
    “肖老先生，隻要進了京城，我們自然會有見麵的機會。您這又是何必？”
    戰豆豆雖然表麵上是無能的傀儡皇帝。但實際上，她卻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物。
    她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肖恩用一個她不知道的秘密，換了新晉大宗師範斌的一個承諾。
    然後肖恩就利用那個承諾，讓範斌保著他，跟自己會麵。
    想明白這一切，戰豆豆真想一頓窩心腳，把眼前這個老家夥給踹死。
    鬼知道，她之前都嚇懵了！
    普通人麵對大宗師，宛如螻蟻麵對猛獸。
    雙方根本就不具可比性。
    哪怕戰豆豆身為一國帝王，這一點也沒辦法避免。
    一個九品高手想要刺殺她。
    靠著皇宮裏的守衛，還能抵擋一二，甚至他們還能設計反殺。
    但一位大宗師想要刺殺她，估計人家今天決定刺殺，她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而且小皇帝已經跟苦荷談過了。
    就連他們那位國師，都攔不住範斌。頂多也就是同為大宗師，對其製約一二。
    這樣的人物要單獨見自己，多可怕？
    戰豆豆就算再怎麽成熟聰明，她也就是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
    她都快嚇死了！
    都是因為眼前這糟老頭……
    “陛下，您的秘密，我知道。”
    肖恩一開口，就讓戰豆豆有了殺人的衝動。
    她原本對肖恩這個老臣，心中還有幾分顧念。尤其是現如今，整個大齊風雨飄搖，正是用人之際。
    戰豆豆也不是不能給肖恩機會。
    但是現在，肖恩不僅一開口，就道出了自己最大的隱秘。
    而且還是當著範斌這個外人的麵。
    那他就該死！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戰豆豆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看向肖恩的眼神，依舊帶著幾分心疼。
    “陛下，比你父皇強多了！”
    雖然戰豆豆隱藏的極好，但她又怎麽可能欺騙得了肖恩這種老油條？
    肖恩能夠看穿戰豆豆的偽裝。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的戰豆豆，心中已然有了殺人的心思。
    然而肖恩卻必須這麽說。
    肖恩非常明白，不管他在北齊以前如何？如今他那一批屬下，都老的老，死的死。
    十幾年的時光，早已物是人非。
    他肖恩的時代，早就已經過去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在北齊朝堂相當於一個新人。
    小皇帝戰豆豆就算用他，也不會完全信任他。
    小皇帝必然有自己的親信。
    人家憑什麽不相信早就投靠的親信，而去相信他？
    在這種情況下，肖恩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破他們之間的隔閡。
    他們要擁有共同的秘密。
    不管小皇帝戰豆豆是什麽情緒？
    隻要他們有了共同的秘密，那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不同的。
    “如今天下出現了第五尊大宗師，聽說之前慶國皇宮裏，也冒出來一位。有人說對方是新晉宗師，也有人說他是四顧劍本尊。如果對方真的是新宗師，那也就意味著，天下總共有6位宗師了。當然，也有可能不是。但不管如何，隨著新宗師的出現，原本的平衡早已不複存在。”
    “老臣雖然身陷囹圄，卻一刻未敢忘憂國。如今天下風雨飄搖，大亂將起。老臣願重回北齊，做陛下手中的長槍利劍，為陛下分憂。”
    肖恩言辭懇切地說道。
    “肖老先生的愛國之心，孤明白。隻是不知，老先生可有良策？”
    雖然小皇帝戰豆豆，暫時不用為她自己的小命擔心。
    範斌沒有要殺她的意思。
    但就像肖恩說的，原本兩國的國力就有差距。
    邊境一戰，北齊丟了一個半州地盤。
    這幾乎相當於他們領土的七分之一到六分之一。
    雖然丟掉的，都是邊境的貧瘠地帶。
    對北齊核心區域，並未構成太大影響。
    但僅僅一戰，就能拿下那樣的戰果。
    如果大慶願意，他們不說分分鍾覆滅北齊。
    頂多也就是多消耗一些時間而已。
    北齊如今最大的依仗，大概就隻有大宗師苦荷了。
    但是現在，人家大慶冒出了第3位大宗師。
    哪怕北齊和東夷城聯手，都已經無法再跟大慶抗衡。
    北齊國都那些文武大臣，雖然滿嘴都是為北齊盡忠。
    但小皇帝能夠看得出來，他們在私底下，怕是已經有了投靠大慶的打算。
    等大慶一來，還不知道有多少帶路黨？
    “陛下今年十九，馬上就要二十了。至今沒有子嗣，還是應該先有個孩子。”
    肖恩說著，往範斌的方向瞅了一眼。
    戰豆豆瞳孔地震。
    是啊，她應該先有一個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身上有範家的血統，那未來守護北齊的，就不是一位大宗師，而是兩位。
    雖說大慶，也有兩位大宗師。
    但最神秘的那位大宗師，據說一直隱居在大慶皇宮裏，從未公開露麵。
    這也就意味著，對方實際上能調動的，也隻有一個不怎麽聽話的葉流雲。
    小皇帝戰豆豆的心跳，加快了。
    她並非兒女情長的人，所以在這個交換中，她看到的也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問題就看範斌那裏，能不能答應？
    如果範斌不行的話，據說那位小範大人，也一樣文武雙全。
    他寫的紅樓，戰豆豆就很喜歡。
    “陛下，大慶雖然擁有三位大宗師，但他們本身是不合的。如今大慶要覆滅天下，他們或許還能聯合在一起。可是打下天下之後的，另外兩位大宗師又該如何自處？所以我們隻要把其中利害關係告訴另外兩位大宗師，相信他們自有權衡。”
    “除此之外，臣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