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第一個到的是陳學斌。
    老陳夾著公文包進了徐琨的別墅，滿臉頹廢的衝徐琨擺手道：“先甭理我，讓我好好清淨一會兒。”
    說著，就把中年發福的身子往沙發上一攤，那架勢還不如下午的江依燕呢。
    徐琨也知道他最近忙的夠嗆，青導協、兩個綜藝、投拍的電影都是老陳在搞後勤。
    這兩天他又忙著四處聯係媒體買通稿……
    徐琨默默給老陳倒了杯茶，推到他麵前，道了聲‘辛苦’。
    “什麽辛苦，是命苦。”
    老陳閉著眼睛揚了揚手，無奈吐槽道：“你嫂子還沒查我的崗呢，她一個沒名沒分的倒成了督查，成日介疑神疑鬼的……”
    感情是跟小三鬧了矛盾，徐琨這才知道是表錯了情。
    他把茶杯默默放回自己麵前，好奇的問了句：“這小嫂子你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就年前啊。”
    老陳睜開眼睛納悶道：“我沒跟你說過？”
    “沒有。”
    “那就是忘了——算了，我就不跟你說了，反正這個娘們我也不打算久留，累、忒特麽的累。”
    徐琨讚同的點頭：“腎虛是這樣的。”
    “滾，我說的是心累！”
    陳學斌一瞪眼，順手抄起提包翻出幾張簡曆，推到了徐琨麵前：“選妃複試的結果出來了，昨兒怕你沒心情過問，所以就沒拿給你瞧。”
    複試是陳學斌和李義祥操辦的，徐琨為了避嫌全程都沒有參與，這讓複試的熱度少了許多，直到最近那篇博文突然冒出來，才又有人想起了這件事。
    徐琨隨手翻了翻，疑惑道：“不是三大院校嗎，怎麽還有北舞的？”
    “嗷，你說這兩個啊，這兩個是冒充北影學生過的初試，後來我看各方麵條件都不錯，就給留下了。”
    陳學斌說著，又從簡曆裏翻出一個來，擺在最上麵：“這個其實也不符合規定，但除了她之外，上戲的在校生全軍覆沒了，我想著決賽時上戲一個人也沒有不太合適，所以就給她過了。”
    徐琨簡單掃了兩眼：江書影，1986年生人，上戲04級畢業生——原來不是在校生，怪不得說她不符合規則呢。
    徐琨又看了看照片，不是那種大頭照，而是兩張生活照、四張定妝照。
    “這個隻能陪跑了。”
    最後徐琨單獨把她撇到了一邊：“除了不符合選拔條件之外，設定中的角色是個初期有點天真、性格開朗熱情的女大學生——這姑娘瞧著有點冷，和劉藝菲的角色撞人設了，而且氣質也偏成熟。”
    陳學斌聳聳肩，直接把江書影的簡曆團了，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裏——反正隻是為了照顧上戲和郝蕾的麵子，能讓她進到第三輪已經算是有個交代了。
    剩下的徐琨也懶得看，直接問道：“你和李哥有看好的沒？”
    “這就要看你說的是哪一方麵了。”
    陳學斌挑了挑眉，笑道：“不過能來參加這次選拔的，應該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暫時不考慮這個，到時候肯定一大堆人盯著。”徐琨把剩下的簡曆大致規整了一下，掃到角落裏，然後轉移話題問：“那幾部電影怎麽樣了？”
    “《夜店》馬上就要開拍了，《非常完美》咱們青導協占得份額比較少，我也就沒管太多——至於《鋼的琴》，李義祥跟著張蒙去東北體驗生活了，估計怎麽也要下半年再說。”
    “體驗生活？”
    徐琨納悶道：“李哥就是國營廠的工人出身，正經幹過一年多機修工，還需要怎麽體驗生活？”
    《鋼的琴》確實不錯，主角當然得照顧自己人，而且李義祥也確實挺適合這個角色，無論是演技、還是人生閱曆都沒得挑。
    “說是東北跟河南的氛圍不一樣，而且他還想親自找個廠子磨一磨——你也知道他的脾氣，這本子對了他的胃口，所以他就希望能準備的更充分一些。”
    “行吧。”
    隻能說李哥確實是個有藝術追求的人。
    聊完了青導協的業務，徐琨忽然想起還沒通知保強過來，拿起手機給保強發了條短信。
    短信發出去沒多久門鈴就響了，陳學斌搶著起身，邊往外迎邊撚酸道：“這離著近就是好，一抬腿就到了——早知道我也不急著買複式了。”
    結果他碎碎念著拉開門，卻發現外麵是賈章科、寧昊、以及今天的主角韓劫。
    陳學斌連忙換上熱切的表情，笑著招呼道：“呦，幾位導演都到了，快進來、快進來。”
    賈章科和寧昊這陣子沒少跟他打交道，彼此也都是熟稔了，自然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那韓劫卻是一臉激動，手腳都有些不受控製的發顫。
    進門後水獺似的伸長脖子張望了一圈，然後韓劫的表情就迅速垮了下來，不等徐琨招呼入座，便急吼吼的問：“王保強先生怎麽沒來？難道是對劇本不滿意？！”
    “沒有的事兒。”
    徐琨指著隔壁道：“他就在隔壁，估計馬上就到。”
    正說著，門鈴又響了。
    徐琨親自過去開了門，這次果然是保強到了。
    一進門，他跟韓劫就對上了眼，保強還抽空跟賈章科、寧昊打了聲招呼，韓劫則是眼裏完全沒有別人了，拉著保強直接就鑽進了書房裏。
    這也可以理解，要是沒有這股子走火入魔的勁兒，也磨不出《lo樹先生》這樣致鬱的劇本。
    “甭管他們。”
    徐琨看看牆上的掛鍾，對三人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讓人把酒菜送過來，等李鈺導演到了，咱們邊吃邊聊。”
    今兒四大副會長獨缺劉海薄，老劉正在魔都拍《鐵梨花》——過陣子陳舒要回京城拍團綜第一期，他最近得搶拍陳舒的戲，所以實在是脫不開身。
    好在陳舒也隻會參加第一期，否則老劉肯定要急的跳腳。
    雖然徐琨說要等李鈺到了再邊吃邊聊，但賈章科明顯是王八搬家鱉【憋】不住了，寒暄兩句，就急切的提起了導演選秀的籌備事宜。
    目前這檔綜藝還處在實地調研階段，除了幾大院校的在校生、畢業生，賈章科還發動了第六代導演的關係網，塞進去幾個地下電影人配合調研。
    而在調研過程中，賈章科和寧昊逐漸產生了一些分歧——目前兩人爭論的焦點，是初賽的審核標準。
    賈章科認為初賽時投入的資源較少，分配給參賽選手的資源有限，參與拍攝的輔助人員不可能是什麽業界老手。
    這就需要參賽選手本身具有一定的經驗和調度能力，而這對一些野路子出身的選手十分不利。
    所以他主張不應該隻從成品中擇優錄取，而應該關注更多的場外細節。
    寧昊則認為這次選秀是前所未有的創舉，上麵好多人都盯著呢，隻有拿出足夠優秀的作品，甚至確保後續的成材率，才能體現出這次選秀的價值。
    所以賈章科所說的那些人，暫時不應納入選秀的考慮範圍內，至少這一屆還不行——而且賈章科的提議，同樣也會給初選增加額外的負擔。
    從兩人的分歧點就可以看出，賈章科更多考慮的還是人才選拔，而寧昊則更注重實際和上麵的看法。
    但這並不意味著前者就是大公無私，後者就是蠅營狗苟，因為選拔的標準越模糊，就越是可能存在私相授受。
    而徐琨聽兩人爭論了一會兒，心裏其實就已經想到了折中的辦法。
    但他沒有急著說出來，而是等到李鈺也趕過來後，先請李鈺就此發表了觀點。
    李鈺的想法比較偏向賈章科，因為想成為導演的女性通常更缺乏實踐經驗和調度能力，賈章科的做法對女性參選者，肯定更為有利。
    不過同時她也有些擔心，把初選搞的過於複雜化，會給節目組增添過多的負擔，到時候忙中出錯鬧了笑話，會對剛成立的青導協造成影響。
    總而言之，她是既想要又擔心。
    “既然這樣……”
    徐琨等她說完，裝作沉吟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咱們在初選階段，增加一個FLASH動畫的選項怎麽樣？”
    “FLASH動畫？”
    寧昊眼前一亮：“這倒確實是個辦法，少了燈光、設想、演員這些因素，更能體現出一個導演講故事的能力。”
    旋即他又遲疑道：“可這樣也會增加額外預算吧？而且工作量……”
    “這其實沒你想的那麽難。”
    徐琨打斷他的話道：“我們可以從各大視頻網站，邀請一批水準之上的FLASH動畫創作者，隻要去除掉那些名氣大的，費用肯定不會太高。
    再說這本身也是一次揚名機會，肯定會有人踴躍參與——而且這些創作者們，也可以報名參加咱們的綜藝，畢竟一些優秀的FLASH創作者，本身就有導演的潛質。
    增加FLASH選項後，也可以進一步選擇線下或者線上模式，選擇線下模式的可以來京城，和同樣選擇線下模式的FLASH製作者，麵對麵的交流。
    而暫時抽不開身的參賽者，則可以和選中的FLASH製作者，通過線上溝通推進作品的進程。
    當然，這一切必須在節目組的監控之下，並且提前簽好追責協議，絕不允許出現盜用參賽者創意的情況。”
    幾個人商量著，把FLASH選項的具體細節初步完善了一下，都覺得徐琨這個主意可行，雖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但至少已經做到了盡量公平。
    這時飯菜早已經送到了，徐琨便張羅著讓幾人入席。
    他親自去了書房一趟，但從門縫裏瞧見倆人正紅著眼睛‘互訴衷腸’，就沒進去打攪兩人，直接招呼三位副會長和陳學斌這個大管家開吃。
    飯桌上討論的，自然還是青導協的事情。
    趁著大家都在，徐琨幹脆親自記錄，把初賽的整個章程，以及約莫的投資規模，需要調用協助的資源，全部總結歸納了出來。
    說到興頭上，寧昊還給徐琨拍了記彩虹屁，說他這FLASH的選項，其實還拓寬了參賽者可選的題材，比如大場麵、動作片、科幻類、甚至神仙誌怪類題材，都可以用更低的成本展現出來。
    但這話一出，就又引起了賈章科和李鈺的憂慮，覺得這會不會反過來，讓真人短片處於劣勢。
    寧昊對此倒是不怎麽在乎：“那咱們就在評分上有所傾斜唄，隻要能保證相對的公平就行。”
    徐琨則是再次靈光一閃，提議道：“要不這樣，咱們在複試的時候，增加幾個特效公司作為真人短片的輔助。”
    寧昊皺眉道：“可眾所周知，特效是最燒錢的，這怕是……”
    “沒事兒，這個項目我徐某人投了！”
    徐琨模仿網上惡搞的口吻來了一句。
    陳學斌在旁邊哈哈大笑，對三人解釋道：“他其實早就想過，以後有了錢投資一家特效公司，這次是正好趁機做個篩選，也算是公私兩便。”
    三個副會長還能說什麽？
    隻能讚歎徐大會長真是有錢任性了。
    這時候韓劫和王寶強終於從書房裏出來了，韓劫被招呼著坐下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徐會長，就算青導協不投這個本子，我和寶強也一定要把它給拍出來！”
    保強在旁邊紅著眼用力點了點頭。
    這個本子其實戳中他曾經的一些遭遇，從小離家去少林學武，其貌不揚普通話都說不通順，卻鍥而不舍的非要做大明星。
    在王保強真正成名之前，村裏麵不少人都拿他當個笑話，雖然因為性格原因，不至於到樹先生那種程度，但很多感受卻是共同的。
    “這話說的。”
    徐琨笑道：“你都把我兄弟拐走了，就算青導協不投錢，這項目我徐某人也投定了——對了，那個哥哥的角色你給我留著。”
    …………
    轉過天一早。
    選秀節目的初選、複賽的基本框架，就連同徐琨的檢討信一起被送到了韓三坪和電影局領導麵前。
    然後這兩樣東西又迅速出現在GDZ巨、ZX部、WH部、甚至是WJ口的相關領導麵前。
    事實上，這次事件所造成的影響，遠遠超出了徐琨自己的預期。
    ZX部甚至為此專門牽頭搞了一個調查小組。
    韓三坪當然也在其中。
    “各位領導、各位同誌！”
    當天上午舉辦的聯席會議上，他拿著選秀綜藝框架的原件慷慨陳詞：“徐琨確實有不少毛病，尤其是私生活方麵，但大家也都知道這個圈子的情況，多的我就不說了。
    而拋開這一點不談，這名年輕的同誌確實是近年來不可多得人才，尤其是在第六代導演大規模異化，甚至影響到了新生代的情況下。
    這樣一個心向祖國、有能力、有想法、而且願意不計個人得失，為推動行業發展貢獻力量的年輕人，我認為是必須要予以支持保護的！
    而且諸位不要忘了，他除了是一名優秀的導演和演員之外，也是一位極有遠見的投資天才和營銷高手。
    目前他已經擁有了十幾億的資產，而且這些資產還在急速升值當中。
    如果這次我們不保護他，讓他最終對這一切失去了信心和興趣，那損失最大的絕不是他自己，而是我們整個文化戰線！”
    說到這裏，他環視眾人道：“為了避免事情繼續拖下去，導致難以收場，我建議現在就進行一次投票。”
    與會者們交頭接耳了一番，很快同意了韓三坪的提議。
    韓三坪第一個舉起了手，然後陸續又有十幾隻手舉起，最終這項提議以十五票讚成，三票棄權獲得了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