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昂然吞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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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天帝尊!
    位於一望無際、土地肥沃的平原之上的啟天城,宏偉巨大,宛如天宮般矗立世間。
    啟天城內,靠近西城門的一大片區域,是一望無際完全用普通“黑光石”建造而成的低矮石屋。這片石屋,就是城內低賤庶民所居住的區域,向來為啟天城統治家族薑家弟子不屑一顧的所在。
    在這片石屋的最西北角落,一座同樣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石屋內,一名披著一件雪蠶絲袍、身形修長、渾身莫名陰鷙冷狠氣息散發的青年符師,大馬金刀端坐在房內一個“黑光石”雕成的粗糙石凳上,雙眼微閉,像是在默默休養,又像是在暗暗等待著什麽。
    整個房間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光禿禿空無一物的牆壁,裸露著粗糙的“黑光石”,地麵鋪著的“黑光石板”,更打磨的高矮不平,此外房內不過擺放了兩個石凳,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再無一物,可謂寒酸到極點。而這,在富饒至極的啟天城內簡直不可想象,即使是在這仆役區,那怕那些最為貧賤的仆從,家中裝飾起碼也要比這兒高檔上數倍。
    居住在這等低賤到可笑的房間內,似休養又像是等待的青年符師卻毫不在意,隻是不經意間張開的雙眼,透過那扇自牆壁上摳出來的窗戶,看著城內中央那座用寸玉萬金、價值高昂的“雲錦玉”砌成的尖塔,眼神就一絲陰森驟然掠過。
    忽然,石屋的那扇低矮木門被自外敲響。
    “進。”石屋內的青年符師自然就是薑家的私生子薑無道,神色冷漠的宛如砌成這座房屋的“黑光石”,冷淡淡地道。
    木門推開,一名麵皮暗黃一臉病容、身軀骨架卻極為高大的符師,無比謙恭的走了進來,正是薑家所豢養的、原本跟隨死在姬浩手下的薑鳳梧的奴仆馮蒙。
    “怎麽樣?”薑無道似閉似合的雙眼微微睜開,冷冷地道。
    馮蒙略一躊躇,看了薑無道斷掉的左臂一眼,眼神中一絲惋惜掠過,低聲道“少爺,老祖宗還是不想見您。而且,您的父親似乎主張將你驅逐出啟天城,自薑家除名。”
    薑無道雙眼那抹兒陰森戾氣越發濃重,“咯咯”一陣冷笑“我的好父親就那麽迫不及待要我死?”轉而看著馮蒙,“聽說你現在成為我父親的忠實走狗了?我給你一個機會,收你做我的下屬,如何?”
    馮蒙低垂著的眼神一跳,恭謹道“小人現在已是家主的人了,身不由己,無從選擇,還望少爺見諒。”薑無道現在左臂已斷,本命符寶、符器被奪,雖然還是一名至符師強者,在薑家長輩眼裏已算廢掉,被徹底拋棄,這點自薑家老祖宗對他的態度就能夠看出,故而馮蒙那裏會投入他的門下?自取其辱嗎?
    “哈哈,好,好,連你都以為我廢定了,這輩子注定無法東山再起了,是吧?給我滾!”薑無道一陣狂笑發出,末了忽然冷酷喝道。
    “小人告退。”馮蒙神色不變,恭謹一禮,緩緩退出了石屋。
    “這,注定就是我的結局了?不,我絕不認命!”薑無道右手忽然捏緊,額頭青筋直跳,雙眼圓睜,惡魔般低聲嘶吼道。
    “不認命你又能如何?就憑你這廢物,莫非還真以為能再折騰出什麽浪花?”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在房間內響起,無比嘲弄地道。
    薑無道猝然扭頭,就見長身玉立、絲袍飄拂的姬浩,背負著雙手施施然自外走了進來,看他輕鬆悠閑的模樣,就像是到一位親熟至極的朋友家裏赴宴一般。
    “有緣啊有緣,數十日時光一晃而過,想不到咱們又見麵了。”姬浩慨歎道,“是不是對我打上你們的家門,鍥而不舍的來殺你,心裏感覺很意外?嗬嗬,對於仇敵我就喜歡在他們自覺安全的時候突然出現,讓他們不得好死,——看著他們難受,看著他們由天堂跌入絕望的地獄,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了。”
    “你好大的膽子,敢潛進我薑家啟天城,你知道對你來說是什麽後果?”一見姬浩,薑無道先是一驚,旋即想到自己在啟天城薑家大本營,姬浩可謂自陷死地,立時大為放心,同時一陣大仇得報的狂喜泛起,然而又想到這廝就在自己眼前,即使最終會死在家族的長輩之手,但在此之前,卻一定先將自己給滅殺了,不由又大為驚惶起來。
    瞬間明白自己不利境遇的薑無道,這一瞬間可謂心念電轉,話音未落,腦後四層霞圈一閃,身軀暴掠而起,就要自房間窗戶逃竄而去。
    姬浩手一晃,“伐天戈”符紋流轉,無限延長,“噗嗤”一聲無比輕易狠狠戳進了薑無道脖頸,將大半身軀都飛出窗戶的他給生生勾了回來。
    想不到短短月餘不見姬浩修為再次暴漲,雖然本命符器、符寶被姬浩破掉,但畢竟還是至符師強者,在姬浩手下卻無疑嬰兒,絲毫反抗之力也沒有,薑無道一時間真個跌入絕望的深淵。
    不甘就此身隕的他,一咬牙,置洞穿脖頸的伐天戈不顧,腦後四層霞圈飛掠右拳之上,對著自己“黑光石”砌成的簡陋石屋狠狠轟出。
    “嘭”的一聲響,整座石屋屋頂被一下掀翻,碎石裹著灰土宛如一條土龍滾滾衝天而起,直衝起百十米高,大半個啟天城都看得清清楚楚。
    出乎薑無道意料的是,對於他的舉動,姬浩與蕭雪慕竟然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用“伐天戈”將薑無道像一條死魚般挑到自己跟前,姬浩笑吟吟看著他,“伐天戈”符紋流轉,片片巴掌大小鋒利如紙的光刃飛落而下,鮮血噴濺間,將薑無道身軀一塊塊皮肉不住活活飛削下來。
    這等千刀萬剮的淩遲之刑,饒是薑無道神經堅韌,冷酷凶厲,依舊身軀不住劇烈哆嗦,顯然痛至極點,但他倒也硬氣,牙關緊咬,愣是一聲不吭。薑無道顯然看出姬浩心意,知他就想享受虐殺自己的過程,因此雖然遭受淩遲之刑,依舊半點兒慘叫也不發出,就是不想讓姬浩有爽快之感。
    “唔,好硬氣。“姬浩微笑道“我喜歡。”
    薑無道打殘南宮憐師,將韓鵬困入死敵,如果輕易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因此雖然薑無道表現的極為硬氣,姬浩依舊沒有打算輕易放過他,就想讓他臨死前受到更多痛苦。
    “小子,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好大的膽子,現在馬上給我放開他。”一道刺眼青芒自城中央的尖塔激射而來,半空一個盤繞,一名身著寬袖束腰長袍,腰束玉帶,麵容方正極為威嚴的中年符師顯身而出,幾十條粗大紋路虛空縱橫閃爍,在他腳下赫然化作一條粗長閃電蛟龍,虯曲挪騰,威風凜然。
    “父親大人,你來得好快啊,短暫十幾裏路,居然就在我被人給淩遲了一半才趕過來,嘿嘿,我真懷疑我是你的種?當年不是我娘背著你,另外又勾搭野漢子生的?”看著趕來的中年符師,薑無道臉上殊無喜色,反而無盡怨恨泛起。
    這名中年符師,正是薑鳳梧、薑無道兩人的父親,薑家當代家主薑建恒。
    “你給我閉嘴。”薑建恒眉毛一挑,怒聲喝斥道。
    “噫,你這小子,還是太嫩啊,那裏明白你老爹的一片苦心。”姬浩也感慨地道,接著轉頭對薑建恒陰陰地道,“薑建恒,你什麽意思?這廝被丟在這貧民區,不就是誘我上鉤的一塊餌料?既然我咬鉤了,那麽餌料也失去利用價值,而你們薑家上下想必也早有舍棄他的覺悟。現在你又來這一出,什麽意思,莫非還想將他救回去?”
    薑無道一聽,臉色大變,掙紮著用力扭轉頭看著父親,見薑建恒似不忍似憤恨似惋惜的神色,忽然大悟感情自從自己回到薑家,老祖宗就已經將自己舍棄,打算廢物利用,用自己來釣姬浩上鉤;反而一直想著將自己驅趕出薑家的父親,才是真正維護自己,想要保下自己一條小命的。
    想明白這些,薑無道不由慘然一笑,看著城中尖塔的方向,額頭青筋直跳,嘶聲道“老賊,你不得好死,我就在地下等著你,看你能有什麽下場。”說著他看也不再看父親一眼,用力一掙,腦袋忽然“嘭”的一下炸開,屍身“吧唧”一聲掉落地上。
    薑無道可謂夠狠辣,夠決絕,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而今形勢讓他清醒認識,不用說姬浩根本不會饒他性命,即使父親自姬浩手裏將他救下,薑家也是絕對容不下他,必欲置他於死地,因此自裁是他唯一路徑。而姬浩也成功利用他勾出了薑家家主,對他來說同樣失去了利用價值,姬浩也就不再阻止他自裁。
    薑建恒眉毛一陣跳動,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想到自己兩個兒子都死在眼前這小子手上,心頭怒意殺機再也壓製不住,腳下閃電大蛟張牙舞爪,就此對姬浩當頭撲去。同時他又腦後五層霞圈飛旋,張口一噴,一柄晶瑩剔透、瑩潤玉白的迷你戒尺飛出,迎風化成十米之巨,冰光漾漾,霜色彌漫,對姬浩攔腰狠狠抽來。
    隨著薑建恒一尺掃來,方圓千米冰層蔓延,霜雪滋生,溫度瞬息間下降上千度。符師尊者級別的強者,第五枚符紋融合采集的天地五行本源,煉製成的第二本命符寶,能夠直接將天地元氣轉化成五行之力,用以困敵滅敵,可謂強橫莫測,威能通天。薑建恒身為薑家當代家主,正是一名符師尊者級別強者,他的第二本命符寶戒尺,就是采集冰川寒魄融合第五枚符紋煉製而成,一尺擊下虛空冰封,符師尊者級別以下強者凍魂封魄,瞬息間化成冰雕。
    麵對薑建恒含怒出手,姬浩不但不驚,反而詭異一笑“小爺既然敢昂然吞餌,就沒有將你們薑家這些魑魅魍魎放在眼裏,薑無道不過一塊餌料,早被你們薑家棄如破鞋,但是你、薑建恒,可是薑家一代家主,如果滅殺了你,不知道你們薑家會不會痛徹心扉?”
    說著,姬浩袍袖一拂,“鎮獄金台”祭飛半空,漲大數百米之巨,金光放射,無數條粗大符紋交織,勾連成一枚枚玄奧符文,速度過快之下拖著一連串殘影,狂風驟雨般對著那條閃電大蛟砸了過去。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密集巨響泛起,像是戰場上接連不斷擂擊的戰鼓,在“鎮獄金台”瘋狂砸擊下,閃電大蛟不堪一擊,哀嚎連連,電光消散,前半截身軀被一舉砸得粉碎,後半截身軀一陣無力扭動,也分化成條條電弧消散空中。
    姬浩同時眉心再次開啟,玲瓏塔釋放而出,漲大六七百米高矮,矗立半空,紫氣氤氳霞光彌漫,塔身之上骷髏頭、銀月、巨爪,以及新近出現的一具“七彩神骸”齊齊光芒大作,一股天地大道、撼不可催的雄渾味道流露。
    隨著姬浩手訣催動,玲瓏塔勢愈萬鈞,對著薑建恒的“霜天尺”就迎了上去,半途骷髏頭、銀月、巨爪三枚符紋飄落而下,相互融合,化成一團玄黑浪潮澎湃卷出,與“霜天尺”釋放的晶瑩冰霜給一觸,“霜天尺”釋放的冰霜像是遇到火焰般,冰消瓦解,被一衝而光。
    旋即玲瓏塔輕輕一顫,塔底開啟,一蓬七彩霞絲噴發而出,將“霜天尺”本體給一舉裹起,輕易攝入塔內。
    姬浩猙獰一笑,符訣催運,識海金液狀符力鼓蕩,“伐天戈”突然噴出數米長的光焰,就此“嗤”撕裂虛空,流星飛火般對薑建恒當胸穿刺而來。
    兩件本命符寶一件被破、一件被收,兩手空空的薑建恒正大驚失色,一見激射而來的“伐天戈”更是心神震動,而不等他招出本命符器,“伐天戈”已射到胸前,他甚至已感受到“伐天戈”蘊含的撕裂虛空的龐大力道,徹底絕望之下渾身抽緊,雙眼緊閉,已束手就死。
    在他頭頂上空,一枚色澤淡金、圓盤大小的神異符紋忽然顯出,符紋無比複雜深奧,仔細一看直重重疊疊,令人心煩眼花,竟然是由至少十枚以上符文重疊融合而成。十枚以上符文重疊融合,鍛造成的新符紋,已然不能在稱為符紋,在盤元大陸有一個統一的稱呼——符篆!而煉製符篆,卻正是符師宗師級別強者的不二法門,每一枚符篆,都擁有禁製一般的神通威能,威力遠遠超過符師尊者的符寶。
    這枚符篆一顯出,方圓千米空間忽然時間像是停止了一般,“伐天戈”刺到薑建恒胸口前半尺許,疏忽一動不動定在了半空,而薑建恒也保持閉眼抽搐的姿勢,完全靜止。
    “小畜生,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連我薑家家主也敢殺,罪該萬死。”一個悶雷般的聲音忽然響起,那枚符篆上空,忽然一團金芒亮起,四下猛惡擴散焚燒,一個十米高矮的巨大雄偉門戶很快顯出半空,門戶內一名須發皓白如雪、身材高大莫名威勢散發的年老符師站立正中,不怒而威的盯著姬浩。這名年老符師雙眼如紫電,身軀周圍更一圈圈暗赤色、蘊含極為恐怖能量的光暈不住擴展,周圍虛空為之劇烈扭曲,令人一見之下不由畏怯莫名。
    這名年老符師正是薑家的老祖宗,薑家家主薑建恒的父親,然而他不過符師尊者巔峰修為,根本無法煉出符篆,這枚符篆顯然是薑家先祖所留。
    “哈哈,老家夥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宰掉你們薑家家主,你也不會冒頭呢。”姬浩一陣長笑,“你以為你冒頭,就能夠保下這個窩囊廢不成?”
    姬浩背後忽然一輪七彩巨日一閃,與此同時一聲隱隱虎嘯響起,右手虛空一握,“殺神戟”顯出,側身震臂,將“殺神戟”就此對年老符師、薑家老祖宗飛投而出。
    “殺神戟”直被無盡光焰包裹,在虛空飛掠而過,虛空壁障急劇褶皺扭曲,一條粗大空間黑洞顯出,陰風肆虐。不過萬分之一眨眼,“殺神戟”已射到薑家老祖宗胸前。
    想不到姬浩修為如此驚人,剛才擊殺自己兒子一直都沒有動用真正實力,感應到“殺神戟”蘊含的驚人力道,甚至自那磅礴力量中薑家老祖宗感應到了一絲規則存在,自知真個被他刺中,即使自己符師尊者巔峰修為也要就此重創。
    “定!”薑家老祖宗不假思索一聲大吼,那枚懸浮在薑建恒頭頂上空的“定”字符篆疏忽消失,轉而出現在他頭頂上空,隨著無窮無盡的符線變幻,暴虐飛射而來的“殺神戟”被一舉定住,動彈不得。
    薑家老祖宗將“殺神戟”定住,臉上卻殊無喜色,反而一聲暗歎吐出。“定”字符篆遁走,被定住的“伐天戈”,“嗤”的一聲一舉自薑建恒胸口洞穿而過,薑建恒上半截身軀被“伐天戈”蘊含的恐怖力量給直接撕個粉碎,化作血雨殘肉簌簌墜落。“哈哈,看來無論是誰,都是愛自己要更多一些,那怕是自己兒子,在與自己性命之間選擇,也是選擇自己活命。”姬浩發出一陣長笑,嘲弄的看著薑家老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