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霧濃鬱，五步不可視人。

    楊過在其中走著找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路上小心避開穀中弟子，隻是，他記性雖好，對這穀中卻不熟悉，不知姑姑住在何處，這一無所獲，不禁展露苦惱神色。

    “嘿……”

    “誰！”

    楊過大驚，下意識反絞搭在自己肩上的纖手，一掌就朝那人喉鎖去，待回首，見到那人相貌，登時止招，卻也嚇得女子足下慌亂，朝地跌去，少年眼疾手快撐住她的腰肢，攬抱在懷，然後，將之扶穩。

    “原來是你…”

    “嗯……”

    公孫綠萼微微頷首，待得心情平靜下來，花容生霞，楊過無暇注意，四下觀察著。

    “楊公子，你在這幹嘛？”

    “我…我想找個人……”

    “你是想找柳姑娘？”

    “你…你知道？”

    “來……”

    公孫綠萼微微頷首，左右一瞧，牽起楊過手掌而走，“跟我來，這邊。”

    ——】

    “我敢打賭，這位公孫姑娘一定對楊過有意思。”

    “不一定，應該隻是將楊過當成朋友，對他有了些好感而已。”

    “這就夠了，就怕姑娘家對你不理不睬，不將你放在心上。”

    “這個目前不重要，重要的是，楊過能不能帶龍姑娘走的，我看著，都快急死了。”

    “哈哈哈……我就想知道楊過是怎麽搶婚！這種事，可少見的很。”

    “你小子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

    …

    【——

    待來到一處隱蔽之處，

    公孫綠萼停下，言道：“楊公子，你莊內處處是機關，你這樣出來，胡亂的走，實在太危險了。”

    “我管不了這些了，我要見到我姑姑……”楊過應答下一聲，神情漸漸急躁。

    “你怎麽知道柳姑娘是你姑姑？”

    公孫綠萼又是疑惑的問道：“既是你姑姑，為何……又不認你呀？”

    “我也不知道……”

    楊過垂首，漆黑的頭發披散而下，一通猜測之後，卻是痛苦的道：“我見她的眼神，分明是記得我，卻又不肯相認。”

    “這…楊公子，我覺得你對你姑姑的感情，怎麽跟心上人一般呀？”

    “沒錯，我姑姑就是我最心愛的人！”

    聞言。

    公孫綠萼駭然失色，“這…這……你怎麽會愛上你的姑姑呀，這豈不是**？”

    “……”

    楊過側目望向她，眸光沉沉，過了會，這就說出姑姑是他師父的事情來。

    “我從小跟她長大，是她教我武功，這世上……隻有她真心對我好……”

    楊過心中悲苦，急欲宣泄，這就道：“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將我和她的事，說與你聽。”

    “…好……”

    公孫綠萼眨了一下眼睛，也是好奇，點了點頭。

    ……

    ——】

    石碑前。

    李莫愁問：“師父，楊過要是搶婚的話，能打過那個公孫止嗎？”

    “這個……”

    林丫鬟目有思緒，輕輕搖頭，“沒見到此人出手，為師也斷不出來，但是，這絕情穀弟子眾多，還有那奇怪的漁網陣法，楊過想成功，依著他現在的武功……難……”

    “師妹也真是的，怎麽這麽憨一個？一點也沒我聰明。”

    “……”

    林丫鬟嘴角抽搐，這就賞了大弟子一個腦瓜崩。

    “我這說的是實話嘛，師父你幹嘛打我。”

    “嗯？”

    “師父我錯啦，別打了。”

    “你啊……”

    林丫鬟搖頭失笑，讓李莫愁這麽一來，心情倒是也好些了，目光流轉，落在了緊緊咬著下唇的穆念慈身上，輕輕一歎。

    【——

    掛滿紅綢的屋內。

    小龍女獨是一身白素，仍舊枯坐在銅鏡前，身邊托盤上放著大紅的婚服，她卻是瞧也不瞧上一眼，殊無出嫁女子的半分歡喜可言。

    …

    ——】

    “唉……龍姑娘這……我看著心都悶的慌，實在不知道她這個時候，心裏是怎樣的苦楚。”

    “這還不是她自己的選擇？”

    “你少在這兒說風涼話了，要不是黃蓉還有公孫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忽悠，龍姑娘會這樣嗎？一個個的就欺負人家傻。”

    “也不知道楊過知道就因為他中間救了黃蓉，才沒見到龍姑娘，是個什麽感想。”

    “楊過本來有兩次機會的，兩次都是因為相黃蓉。

    第二次若非受傷躺了三天，早早就回古墓了。

    那時，剛好能遇上龍姑娘。

    有他在，龍姑娘又如何會給公孫止救了去？又怎麽會有這檔子事？”

    “黃蓉應當在這兒吧？她現在是個什麽心情呢？”

    “這個…你別說，我還真挺好奇的。”

    …

    郭靖看向不知何時變得沉默寡言的心上人，神情憂慮。

    “蓉兒，你…怎麽了？”

    “……”

    小黃蓉瞧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講，折扇收起，轉身離去。

    郭靖一呆，趕緊跟上，口中問：“蓉兒你去哪兒呀？”

    “…我心裏不舒服，你…別跟著我了，讓我自己走走吧……”

    “我……不成的，你不舒服，那我更不能離開了，你等等我。”

    ……

    【——

    “原來…你和你姑姑經曆了這麽多周折……”

    公孫綠萼看著楊過的眼神甚是同情憐惜，悠悠道：“我爹爹自幼教我尊卑有序，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你姑姑對不對。

    可是我真的很佩服你。

    為了你姑姑可以什麽都不顧，什麽都不管，我想著，這樣一份感情，應該是很難得的。”

    “楊公子，如果你姑姑知道你這麽喜歡她，她應該一輩子都滿足啦。”綠萼感歎說著，看著楊過的目光溫柔如水，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情愫閃過。

    “可是……”

    楊過垂首，“我姑姑悄悄離開了我，也不告訴我原因，我想了好久都想不通。”

    “我今天見到她，心裏邊好高興，隻是……隻是她卻不理我了……”說到此處，楊過語氣悲苦，又惱道：“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讓她這麽生氣……”

    “不對，姑姑要真生我氣了，那夜走時，幹什麽要…可沒生我氣，又為什麽離開，現在還不理我……”

    ……

    ——】

    “傻孩子，來，咱們往黃幫主身上想一想。”

    “兄弟……還得是你了，可惜，瞧楊過這意思，怕是永遠想不到她身上去的。”

    “公孫姑娘這會肯定很同情楊過，就如先前楊過同情她一下。”

    “唉……我就怕公孫姑娘對楊過動情，這絕情穀裏美若仙境，可一個個人都冷冰冰的，木愣愣的。

    公孫姑娘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也不知道多壓抑。”

    “這世道的女子…壓抑的……又何隻公孫姑娘一人……”

    …

    【——

    “或許……”

    公孫綠萼遲疑道：“柳姑娘真的不是你姑姑，隻是……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

    楊過情緒稍顯激動，喊了一聲，待平複下來，緩慢的道：“我跟她生活這麽久，對她自是熟悉不過，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這輩子都忘不了，我絕對不可能認錯！”眼中生有淚花，突然間，他叫道：

    “對了，對了……”

    “我知道她為什麽姓柳了！”

    楊過暢快的笑，眉梢盡是喜色，“因為我姓楊啊，因為我姓楊啊！楊柳！楊柳依依！姑姑一定是舍不得我才姓柳的……哈哈哈…嘶……”

    “楊公子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

    楊過右手直甩，臉上笑意卻是更盛，旋即，他就向公孫綠萼請求帶他去見小龍女。

    ——】

    “哎呦，我這會才想明白，原來龍姑娘說這麽姓柳是這麽個意思。”

    “你才知道呀，我以為已經很明顯了的。”

    “也不知道公孫姑娘會不會幫忙的……”

    ……

    【——

    “可…如果讓我爹知道了，那就麻煩了……”

    “…好吧，我也不想讓你為難。”楊過道：“我自己去找！”

    “山莊有幾百間房間，你找到天黑都找不完的……”

    “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去試一試，姑娘，告辭了。”

    “楊大哥…你等一下！”

    公孫綠萼喊住了他，緩緩道：“我去幫你把柳姑娘約出來。”

    “你…等著……”

    “太好了！”

    楊過大喜過望，跑了回來，“公孫姑娘，謝謝你！

    “這是我甘願的……”

    公孫綠萼回眸，向他微微一笑，“不必言謝……”

    …

    ——】

    “完了，又一個大好的姑娘落入情網了……”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可美人又何嚐不是愛英雄呢？”

    “楊過這會可算不得什麽英雄。”

    “如何算不得了，楊過都不算英雄了，那英雄大會又是什麽？真要成狗熊大會嗎！”

    …

    “綠萼……”

    裘千尺輕撫小腹，目光複雜，“這小子心裏已經有了小龍女，你怎麽還……唉…可惜……你娘我不在，不然……定會讓你如願！”話說到此，神情甚是自負強勢。

    …

    【——

    “柳姑娘換好裝了嗎？”

    “不知道，她不讓我們進去。”

    “……”

    公孫綠萼稍稍沉默，讓侍女們退下，進入屋裏，就見小龍女雙目無神的梳著垂肩青絲，後又聽得她冷冷淡淡道：“這兒不用幫忙，你出去吧……”

    “…柳姑娘……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呀？”

    “我向來如此……沒什麽好開心，也沒什麽不開心……”

    聞言。

    公孫綠萼心中一酸，卻是道：“離拜堂還有些時候，如果…你不想換裝的話，不如我帶你出去走走？”

    “對了，林中的花開的正旺，花香怡人，我帶你去看看，好不好呀？”

    “……也好。”

    小龍女稍作遲疑，答應下來，隨著公孫綠萼出屋入林，這才發現外界天色已晚。

    …

    樹繁花盛，月光清冷。

    林霧在月光更顯得飄飄渺渺，恍若天上仙境。

    公孫綠萼牽著小龍女的手，在花海林霧中奔走。

    二女本就是天下罕有之佳人，在此等美景下，實不知是人襯托了景，還是景襯托了人。

    ——】

    “真美呀……”

    “是呀，可這副美景中的兩位姑娘…卻……都不開心……”

    …

    岩石旁。

    程、陸兩位姑娘這會已不再打鬧，望著天上光幕中的公孫綠萼，怔怔失神，甚是同情。

    “表姐…她的死，實在…實在……”

    “……”

    程英看著柔弱，可其實心性要堅強些，輕輕拍打著表妹後背以示安慰，緩慢的道：“或許……對她而言…也是解脫了吧……”

    【——

    “柳姑娘，是不是很香呀？”

    公孫綠萼在原地轉了一個圈，裙擺飄然起舞，見得小龍女閉目感受，似是想到了什麽，神情可見悲苦。

    綠萼收斂笑意，小心退至旁處。

    “……”

    小龍女睜開眼眸，望著前方一簇又一簇緊挨著盛開的奇花，念起終南山下，屋前楊過種下的百花，走近前去，恍惚間，見得一朵鮮花的花骨朵裏楊過在向她而笑，情不自禁伸手觸及之時，卻又變成了公孫止，登時止住，聽得他道：

    “嫁給我……嫁給我你就不會再被情所困。”

    “嫁給我，你就會擺脫一切煩惱。”

    “嫁給我你就會絕了情念，就算以後與那人相見，你也會心如止水。”

    “嫁給我，嫁給我！嫁給我！哈哈哈……”

    ……

    ——】

    “乖乖，這公孫止的笑聲真嚇人啊，毛骨悚然。”

    “好，喜歡笑是吧，你繼續笑吧，老小子爺爺遲早給你狗頭剁下來。”

    “閣下打聽到絕情穀的消息了？”

    “有點兒眉目了，聽說幾年前有個姓楊的武師上門尋過仇，這絕情穀的位置應該在豫西地界，具體在哪，還要在行打探。”

    “楊姓？跟楊過一個姓氏？這還真是奇了。”

    …

    “嗬嗬……”

    歐陽鋒撫摸著蛇杖，怪笑了起來。

    “喂，你笑什麽呢，老毒物？上麵那隻王八笑了就有夠難聽了，你還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

    歐陽鋒笑容戛然而止，表情難看，哼了一聲，提杖而走。

    “又往哪跑？”

    “別跟著，整天陰魂不散的。”

    “嘿，老叫花樂意，你不痛快我就痛快了，哈哈哈……”

    洪七公哈哈一笑，側目得見一對少年走來，稍覺詫異：“這是蓉兒？她這身裝扮做什麽？”正遲疑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見到歐陽鋒快要消失不見，也顧不得其他，急忙跟了上去，卻是喊了一嗓子：“老毒物，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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