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已經決定要繼續前進了。”
    主管默默將伸到桌麵的手收回，轉身看向搭話者。
    他很早就趕到了設施，為的就是在那個老頭來之前多看幾眼構築部那間熟悉的辦公室。
    但辦公室內的景象與昨日迥乎不同，裏邊的擺設如同太陽底下的雪糕般，黏噠噠的融化了一地。
    “可你的身心早已被那無情的現實摧殘風化了，你真的有信心繼續下去嗎？”
    主管點點頭，注視著老者布滿皺紋的額頭。
    “好吧，無論如何，你一定對這裏發生的一切尚有許多疑問吧？
    就比如‘我眼前的這個老頭是誰他為何有著與我相同的聲音與相差無幾的麵孔？’”
    主管突然有點想照照鏡子，他很清楚自己是a的複製體，一個身體殘缺的複製體，若說麵前人是中年版的a，那他便投影了a的…青年？童年？
    他不知道這副軀體處於哪個年齡段，但除了聲音，剩餘身體部位都尚未發育完全。
    “就把我，當做一麵映射你的鏡子吧…準確來說，是一麵破碎的鏡子”
    對方的話誤打誤撞地給出了答案，主管豁然開朗。
    對吼，那他也算是a的一塊鏡子碎片吧。
    “這個老頭是破鏡中的一片，名為abe。”
    “我，正如你一樣，決定繼續前進，可沒有見到任何轉機。”
    “我們是第一批能夠進入‘人性之井’的人。”
    abe後邊的解釋就沒有那麽引人入勝了，聽的主管直撓頭。
    簡而言之，人性分為很多種，麵前的老頭算其中一種，卡門是發現多種各不相同人性的人——也就是“都市病”。
    卡門一直在尋找治療這個疾病的方法，可他甚至到現在都不能確定所謂“都市病”能否理解為人類心理的一種疾病。
    是宛若毒藥般侵蝕內心的慢性抑鬱呢，還是像詛咒般啃噬精神的躁狂？
    不理解，那便要去研究。
    治病，你首先得了解這種疾病，然後才能對症下藥。
    而卡門堅信隻有通過“井”，才能找到那紮根於世界頑疾的治愈方法。
    可惜，實驗還未完成，卡門就先離他們而去了。
    a接手了沾滿她鮮血的研究，廢寢忘食地持續進行推動，並取得了成功。
    gito是精神層麵上的東西，水井融匯了各種各樣的思想。
    如果每個人都能擁有一個‘水桶’，那麽人們可以從中抽取屬於自己的思想。
    “那可真是一件迷人的事。”abe感慨道，“我們沒有意識到，這發現使傲慢逐漸在我們的潛意識中紮根。”
    主管難得安靜地聽起了他不那麽感興趣的事情，而沒有出聲打斷或是走神。
    “然而，我們為此前行的道路與普羅米修斯無異。
    所以最後，我們到底完成了些什麽？又獲得了什麽？”
    獲得了什麽？abe得到了什麽他不知道，但他個人獲得了很多東西啊。
    主管想開口，他想告訴對方，他獲得了前行的資格，也獲得了窺見計劃成功果實的機會。
    “我們的朋友，本傑明是如何走向他的結局的。”
    可一聽到本傑明，他的聲音又卡在了嗓子裏，上下為難，卡得難受，他幾乎要窒息。
    “幸運的是，我這裏有一段錄音。想聽嗎？”
    abe雖用的是問句，但目光全然不在他的身上，也忽略了他抗拒的搖頭，直接播放起了本傑明生前的錄音。
    【…現在，是時候告訴你最後一個秘密了。
    一個你必須知道的秘密。】
    主管不知道本傑明為何要在揭秘真相上大費口舌。
    【您將重複這段永無止境的循環，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看吧，被打斷了，所以有話直說很重要嘛。
    【在再也您無法撤銷所有秘密之前，離開吧。】
    安吉拉的聲音突然闖進錄音，並表示這就是本傑明想說的秘密。
    【找出你的藏身之處並不是什麽難事。】
    聽到這裏，主管眉頭一皺，顯然是發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藏身之處…那時候的本傑明藏起來了？為什麽要藏起來？
    【我認為我應該給你一些時間去說一聲‘再見’，因為這是你能對你尊敬的主管說的最後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