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顯然失敗了。
    不然腦葉公司就不會出現，他x也不會誕生了。
    卡門也因此崩潰。
    那一次失敗就宛如見到了強行遮掩卻再也擋不住的黑暗，她再也抬不起頭。
    無論他怎麽大聲呼喚，門後也沒有任何回應，隻聽見了淅淅瀝瀝的水流聲。
    “但我希望那扇門永遠都無法打開…我無數次地希望…”
    “哢哢”的門鎖撬動聲不絕於耳，浴室的門也終被強行打開。
    “門後是她緊閉的雙眼…”
    頹廢的“a”用低沉的語調絮絮著：“染成血紅色的浴缸…”
    此時此刻，坐立不安的人成了主管，對方的講述使他被迫回憶起了那個令人悲傷不已的場麵。
    “但最終，我們選擇了用雙手去侵犯她的身體，並將她深埋在地底…”
    “a”的麵色突然沉了下來，一個陰森扭曲的笑容自他臉上綻開——他找到了讓自己贖罪的方法。
    “你已經找到了正確的道路…而這裏，就是她沉眠的地方。
    別擔心，我們這點聲響不會吵醒她。”
    “她…在這兒？”
    眼中的畫麵一陣天旋地轉，主管不由得抹了抹眼睛。
    他又看見了卡門，看見了對方躺在草坪上，溫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朝他微笑著。
    【我不得不承認一點，實際上，我比大家認為的我要脆弱許多。】
    這個畫麵…是真實存在的嗎？這麽美好的綠色…這麽美好的地方…它真的存在嗎？
    主管抿著唇，問不出口來。
    卡門向他表露心胸，表明自己是個脆弱的人，如果有人因她的行為受傷，那她一定會憎恨這樣的情景。
    顯而易見，伊諾克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
    【別那麽緊張，閉上眼睛…是的，就是那樣。】
    【有些癢是嗎？但你得忍著。】
    【然後…消失吧…】
    在畫麵消散的最後一刻，卡門那對如瑰紅寶石般的鮮紅眸子映照在了主管的眼裏。
    可他還沒來得及從剛才的美好中回過神來，入眼即是一麵巨大的玻璃。
    裏麵是卡門延展至整片水缸密密麻麻的神經網絡，萎縮而幹枯。
    他是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
    美好的回憶與殘酷的現實驟然交換，主管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水桶’是這個地方的起始，也是這個地方的終焉。”
    “a”的聲音恰好幫他擺脫了這種困境，使他得以喘口氣。
    “它源源不斷地產生出無窮無盡的gito，”
    “當我們看見浴缸中溢出的鮮血時，我們本以為一切都已結束了。”
    “然而…我們犯下了不會比這更離譜的錯誤…”
    主管死死盯著那縱橫交錯的神經網絡。
    “你們把她弄成了神經網絡。”
    他接著對方的話，以冷漠的聲音往下說道，“而現在，你們成為了草菅人命的翼，專注於生產能源。”
    “a”垂下了頭，沒有反駁，也沒有質問他為何使用“你們”一詞。
    “為了記住這些罪孽，為了記住那些無辜的犧牲者，我將自己命名為a。”
    <對於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感到深深的沮喪愧疚，以至於他是這副頹廢不已的模樣。
    “我做下的這些事兒都是為了什麽？我甚至連這兒也無從得知…”
    就是這句話。
    夢裏的內容再度浮現於腦海——
    <淒慘地笑出聲，在絕望中啟動了公司的自毀裝置，帶著整片設施，一同與卡門沉淪於地底。
    這回不是他一個人被辭退，而是大家一起光榮退休了啊…
    在現實中，主管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此種情形再度發生。
    【我們付出的努力，我們付出的犧牲，我們獲得的結果…是多麽的充滿價值和意義！】
    存在意義的憧憬。
    tiphereth的聲音與那日的畫麵，共同映射在二人的腦海裏。
    <的身子發顫著，他以與方才有氣無力的完全相反的音量，歇斯底裏地吼道：
    “難道你不早該知道了嗎？！是我們一步步將卡門推向了死亡…”
    【她希望你守護她留下的一切，而不是心懷愧疚地杵在這裏。】
    守護他人的決意。
    “……是的，她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了。”
    <又恢複到了剛才憂鬱安靜的狀態，輕輕地喘息著。
    “但我們並不像卡門認為的那樣…
    唯一信任我們的人，已經走了。這裏空無一人…”
    【每個人都是為了您而來的，他們正在等待。】
    值得托付的信任。
    <似是被擊潰了。
    高牆出現了一抹裂痕，那裂紋不斷延伸，逐漸將他傷痕遍布的內心血淋淋地剖開，在外人麵前一展無遺。
    “…為何你如此堅定？！
    卡門就在這裏，她既沒有活著，也沒有死去！難道你忍心棄她而去，走向尚不明了的未來！？
    被囚禁在這個永恒的循環之中，是我們不可擺脫的贖罪！”
    <字字都帶著血的悔恨，但主管依舊無動於衷地注視著對方。
    他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他相信對方已被動搖。
    他現在隻需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