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行宮驚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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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說的字字泣血,同時心裏一陣悲涼,太後隻想保小兒子的性命,可曾想過烏拉那拉氏全族的性命,可曾想過她的性命。
太後畢竟是皇上的生母,不論做了何事,皇上都不會明著處死太後,不然便會被天下人詬病。
但她們不一樣,皇上有太多種辦法,讓她這個不得寵的皇後無聲無息的病死在宮中。
退一萬步講,便是皇上當真相信了姑母的話,留了她的性命又能如何?她還能坐穩皇後之位嗎?
就算烏拉那拉家不是罪臣,她的皇後之位都坐的搖搖欲墜,若是再添上個罪臣之女的名號,她如何能鬥得過璟貴妃?如何能保得住她的後位呢?
謀反這麽大的事情,皇上寧願告訴璟貴妃,也不告訴她這個妻子,足以可見,她與皇帝的夫妻情分還剩下多少。
太後被皇後問的啞口無言,想到這件事失敗的後果,太後手都開始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
她還沒有看到皇帝,十四也未必會輸。
按照長生天的指示,她的十四才應當是真正的天子,她的十四一定能贏。
想到她當初夢到的景象,太後一下子放開皇後,嘴裏喃喃自語,“哀家還沒輸,九州清宴還沒有動靜,哀家未必一定會輸。”
“隻要十四那邊成功了,哀家還是太後,烏拉那拉家隻會更加榮耀。”
“哀家還沒輸。”
皇後離太後非常近,太後喃喃自語的話,她聽的分明,但皇後可不會相信這番鬼話,她看著竹息的神色,便是竹息都麵色如土,聰明了一輩子的皇額娘怎麽就在這個時候犯糊塗。
賭上了一切,就要賭皇上最在意的東西。
皇後和皇上夫妻多年,她還是比較了解皇上的性子的。
別看皇上平日裏十分重視孝道,那是因為身為帝王,不能被天下的臣民指責他不孝,所以為了皇帝的名聲,皇帝不惜以身犯險,便是為了名正言順的了結隆科多和十四爺。
隻有涉及謀反這樣的罪名,皇上才能名正言順的殺了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但若是太後涉及謀反之事,那便是親手斷了太後與皇上的母子情分。
皇上是重視孝道,但皇上更重視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手中的權利。
這是任何人、任何事物都無法撼動的。
皇後拂開了竹息要攙扶她的手,隻覺得心中無比悲涼,她彷佛有一種預感,自己和皇帝的夫妻情分怕是隻能到今天了。
太後如今不到黃河心不死,竹息在一旁可是看的分明,見皇後已經麵存死意,連忙開口說道,“皇後娘娘,如今這個場景,您總要想辦法才是。”
“一則是為了您的後位,二則是為了烏拉那拉家全族?”
聞言,皇後的眼神平靜沒有波瀾,“到今日,本宮倒是十分慶幸,青櫻做了四阿哥的嫡福晉,如今烏拉那拉家唯一的希望,便是在青櫻身上了。”
不管今日青櫻和四阿哥的婚事成沒成功,但青櫻都是皇上聖旨賜婚的四福晉。
昨日的烏拉那拉家還看不上四福晉的位置,但如今四福晉卻是烏拉那拉家唯一可能留下的香火。
等過了今日,除了青櫻之外,其他人都將成為罪臣。
如今,她隻希望,皇上看在姐姐的麵子上,能容得下青櫻這個兒媳婦,不然烏拉那拉一族怕真是連最後的機會都沒了。
九州清宴。
皇上看著麵前的屍首久久沒有說話, 這便是皇額娘想要的結局嗎?
當初佟額娘去了之後,他也曾對這個同母所生的弟弟有過一絲期待,但在看到對方眼中流露出的厭惡之後,皇上便熄了這份心思。
皇額娘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先帝在去之前,曾封十四弟為大將軍,也在朝堂上表現出了對十四弟的喜愛,正因為如此,他登基之後,皇額娘曾一度覺得,他的這個皇位是搶了十四弟的。
所以皇額娘不願搬去慈寧宮,直到他用了手段,才搬到了壽康宮。
不就是想通過這一點,向天下臣民表明,他這個皇位來的存疑嗎?
這些,皇帝不是不知道。
隻是他沒想到,皇額娘為了老十四竟然能做的這個份上,拉上隆科多和烏拉那拉氏全族謀反。
這樣大的罪名,這樣大的後果,皇額娘也願意為了老十四去冒險。
“皇上,殿外的反賊已經全數殲滅了,隆科多已經伏法,至於敦親王府也已經被怡親王控製住了。”
小廈子恭敬地開口回稟,衣衫上還沾著幾滴血跡。
聞言,皇上抬眸看向窗外,吹吹打打了一天,此時倒是安靜地連鳥叫聲都聽不見。
“蘇培盛的傷勢如何了?”
皇上把所有的一切都算計到了,隻是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收買了九州清宴的宮人,以致差點傷了自己。
危機十分,還是蘇培盛替他擋了一刀。
有了這救駕之恩,皇上之前對蘇培盛的種種芥蒂和猜疑都消失的一幹二淨。
“皇上放心,太醫已經看過了,於性命無礙。”小廈子恭敬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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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性命無礙就好,皇上想著點了點頭。
“宮裏可還有別的損傷?”
聽到皇上開口問道,小廈子很快開口,“會皇上,貴妃娘娘在接到消息之後,已經令各宮封鎖,所以諸位皇子和公主皆安康。”
“隻是禦前侍衛在保護太後娘娘時,與刺客發生了衝突,好在貴妃娘娘帶人去的及時,太後宮裏的刺客也被盡數殲滅了。”
隻是去太後宮裏的刺客,到底是為了接頭還是為了刺殺,這點皇上和小廈子都心知肚明。
但當著眾人的麵,誰也不敢如此說。
“皇額娘無事就好,忙活了大半天,朕也該去向皇額娘報個平安了。”
皇上喃喃開口說道,他也該去告訴太後,她們的癡心妄想皆成了一場空。
年世蘭站在層層侍衛的防護之後,太後宮裏見了血,空氣中都殘留著血腥的味道。
見到皇上的轎輦之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更是尤為響亮。
平日裏都是聽宮人們這般喊,乍然聽到禦前侍衛這般喊之後,年世蘭也有些明白,為何這些皇子都拚命的爭奪皇位。
可能是無上的權利當真能迷了一個人的心智。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年世蘭盈盈開口,還未行完禮,便被皇上拉進了懷裏,見她的衣裙散亂,皇上低沉著開口,“還好你無事。”
“皇上放心,臣妾說了,不論皇上做什麽,臣妾都會在皇上的身後與皇上風雨同舟。”
皇上給了年世蘭能調動禦前侍衛的金牌,皇帝想過對方可能會用這東西自保,甚至都想過對方可能會趁機調動禦前侍衛殺了他,讓弘宸登上帝位。
唯獨沒有想到,她竟然用侍衛囚禁了太後,穩定了他的大後方。
被自己親額娘背叛,被自己親弟弟背叛,乍然看到了全然相信自己的年世蘭,皇上的心中也可謂是百感交集。
此刻兩人的都沒有說話,良久,皇上才開口說道,“皇額娘呢?”
“太後和皇後娘娘都在正殿,皇上忙了大半天,想來也心緒不寧。”
“臣妾一早便讓頌芝熬了安神湯,皇上不如先喝了,再去向太後請安?”
年世蘭笑意吟吟的開口,兵荒馬亂之間,頌芝手中的食盒倒是還穩穩當當的在手中。
這時候皇帝對年世蘭正是百分百滿意的時候,怎麽會拒絕她的好意。
看到精致的湯匙出現在團團禦前侍衛前的時候,皇上有些感歎的開口,“你調教出來的宮女總是貼心些。”
這般兵荒馬亂,也難為對方這番心思了。
聞言,年世蘭輕描淡寫,“皇上是真龍天子,臣妾始終相信,能贏的隻有皇上。”
看到她臉上的笑意,皇上緊繃的嘴角也放鬆了些,“是啊,隻有你才相信朕一定能贏。”
皇上喃喃自語,看到皇上進入正殿的背影,年世蘭吩咐周圍所有的人都不得靠近正殿。
看皇上進去之後,連小廈子都留在了門口,便猜到了這件事的結局。
皇上一進門,便看到了跪在中央的皇後,還有在一旁小佛堂念經的太後。
見他進來,竹息的神色頓時變得慌張。
“兒子參見皇額娘。”皇帝淡淡開口。
沒等太後喊起,便自顧自的起身,對著皇後開口說道,“朕和皇額娘還有話說,皇後便先出去吧。”
聞言,皇後的眼神一縮,“是,臣妾遵旨。”
皇後的身形顫抖,但此時誰也不敢攙扶她。
宮門再次關閉之後,皇上看向還跪在佛前的太後,聲音平淡開口,“皇額娘念經如此清真,是替十四弟求個平安嗎?”
九州清宴發生了什麽,在場的人都十分明白。
聽到皇上主動提起十四爺,太後本來緊閉的雙眸都顫抖了幾分。
見狀,竹息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奴婢有罪。”
“是奴婢勾結外人出了這等糊塗的主意,是奴婢假傳太後懿旨,勾結敦親王誤導了十四爺,太後什麽都不知道,還望皇上明鑒。”
竹息一邊說著,一邊跪在地上使勁磕頭。
當著佛祖的麵兒,很快便磕的滿額頭都是血。
這位跟在太後身邊半輩子的奴婢,便是皇上見了,也都要喚一聲姑姑,什麽時候有這般落魄的模樣。
而一貫對她十分尊敬的皇帝,看到這一幕,並未叫對方起身。
反而直接開口說道,“竹息涉嫌謀反,賜車裂之刑,九族同罪。”
聞言,竹息的眼立刻變得通紅,九族同罪,也就是說,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可能很多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門親戚的人,都要莫名被處死。
而沒等對方再說什麽,夏刈便帶著人立刻出去了。
此時殿內隻剩下了天底下最尊貴的母子。
竹息在說出口頂罪的時候,在場的三個人便猜到了她的下場,隻是太後沒想到,皇帝竟然會讓竹息死的這般不體麵,還牽連了九族。
想到車裂之刑,太後心中也不忍。
見對方嘴唇動了又動,但久久未曾開口,皇帝先開口說道,“皇額娘可是想問老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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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所關心的,無非也就是這個。
甚至皇帝還想問問太後,若是今日進來的是老十四,皇額娘可曾會開口問一句他的安危?
“他如何了?”
太後的聲音不大,被皇上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她做不到理直氣壯。
“死了。”
“一到宮門便死了。”
皇上的聲音平淡,確實讓太後的動作一退再退。
從聽到殿外那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時候,太後便知道這一局,她和老十四都輸了。
當真切的聽到這個兒子死了的時候,太後眼中的淚水一下子便流了出來。
“原來皇額娘也會流淚,就是不知道若是今日死的是朕,皇額娘會不會也如今日這般流淚。”
皇帝的聲線沒有起伏,但卻莫名讓人聽出了壓抑之感。
“兒子和十四弟都是皇額娘親生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兒子一直有一句話想問問皇額娘。”
“當年,佟額娘抱養兒子並非兒子所願,為何這麽多年,皇額娘都把這份怨氣發泄到兒子身上?”
“難道不是皇額娘拿兒子換了德嬪的位分嗎?”
皇上聲音冷冽。
當年他身為貴妃的養子,但處境卻十分尷尬,生母不過是個包衣,還是在貴妃宮裏爬床的包衣。
盡管被封為了嬪位,但宮中誰都知道,那是皇上看在佟貴妃的麵子上封的。
佟額娘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對他真的很好,曾經一度,他也把佟額娘當成自己的親額娘看待。
但他的玉碟並沒有改在佟額娘的名下,所以打從記事開始,他便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
他也曾去偷偷看過自己的生母,但隻看到對方對別的孩子噓寒問暖的畫麵。
而佟額娘去世之後,他又回到了生母的膝下,他曾以為在佟額娘宮裏左右為難的日子已經很難熬了,但回到生母的膝下之後,他才知道什麽叫更難熬的日子。
皇家無親情,但宮裏同母所生的孩子還是親近些,唯獨他是個例外。
皇額娘所生的公主和阿哥都與他這個哥哥並不親近,在奪位這件事情上,他的親弟弟寧願支持旁人,也不願意支持他。
其實在登基之初,他便知道,皇額娘不願意他登上帝位,皇額娘想的是老十四做這個皇帝。
隻不過今日,皇額娘也為老十四努力了。
聽到皇帝提起她最不願意想起的陳年舊事,太後一陣啞然。
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開口辯駁,“你也是哀家十月懷胎所生的兒子,哀家怎麽可能不疼你。”
“是貴妃奪了你去,哀家沒有辦法,哀家是沒有辦法。”
無論如何,太後都不會承認當年她拿著這個兒子換了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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