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丹方予你,丹爐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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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
陳澈已隨眾人,來到了穀內。
不過,當再次見到葉景州時,陳澈卻眼眸微眯。
第一次見對方時。
葉景州尚且還是鶴發童顏,大馬金刀之姿。但這次閉關短短數月之間,卻仿佛蒼老了幾十歲,渾身布滿老人斑,頭發稀疏,整個人隻剩下皮包骨頭。
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甚至每說一句話,都要休息許久。
不過,對方的精神狀態卻是極好,任憑誰都能夠看見他渾濁的眼眸中,滿是難以掩飾的喜色。
“肉身都快要崩潰了啊,他還能活多久?”
陳澈心中暗動,“三年,一年?”
“穀主!”
陸翊一見,更是大驚失色。
“毋須擔憂,本座鑄器數月,耗損心力太多。況且……”
葉景州輕笑,擺手:
“本座已年有兩百八十七載,本就壽元將近。能夠在大限之前,煉成一件法器,也算是功德圓滿。你早年受創,此生無法築基。”
“本座一旦身殞,你以一人之力,無法守住金雲穀。屆時此物便留給你,可供你渡過金雲穀危機,直待到穀內出現下一位築基大修!”
“師尊!”
陸翊一聽,跪地痛哭:“我願以我之命,換取師尊百年壽元!”
這倆是師徒?
陳澈眸光微閃,怕還是親傳,否則沒這麽深的感情,也怪不得陸翊如此忠心。
隻是。
他想起孟長圖說過,陸翊早年被葉景州暗中打傷,這傳言究竟有幾分可信度?
再瞧葉景州這模樣,反而有幾分安排後事的模樣。
“起來!”
正想著,葉景州已經再次開口:
“本座若不在,日後你便是穀主,要拿出威嚴來,莫要做這種哭哭啼啼的婦人之態!”
“是!”
陸翊深吸一口氣,徐徐起身:
“我隻是不舍師尊。”
“本座自然也不舍,遙記得當年還你入穀時不過四五歲,如今一晃已經五十餘年,便是吾輩修士也難擋歲月漫長啊……”
陳澈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看著這幅師慈徒孝的畫麵。
餘光一瞥,其餘弟子也有不少,眼眶紅潤。
也不知是惺惺作態,還是想到自己與親人生死離別的場景。
“陳供奉!”
“是!”
陳澈微微拱手。
“礦場的事情,本座已經聽說了,若不是你相助,法器不知道要耽擱多久。如今但凡提起金雲穀,無人不知你這位遠近聞名的天才丹師!”
蓮花座上,葉景州緩緩望來,慈眉善目。
“隻是虛名……”
陳澈頭都沒有抬起來。
都沒實質性的東西,隻是口頭獎勵,誰在乎?
笑看陳澈一眼,葉景州輕笑搖頭:
“可不是虛名,混元宗都已請你補全丹方,一般人可沒這個能耐。你這天賦著實了得,這還有一份丹方,想請陳供奉一煉。”
“我還得向上天再借三年壽元,用來打磨法器,威震宵小!”
葉景州說著,抬手一翻,一隻竹簡已徐徐飛到陳澈麵前:
“你一身丹術超絕,日後必成大器!待我身殞之後,廣場上那尊丹爐便歸你了,屆時希望陳丹師能夠與陸翊管好金雲穀,也不枉我兩百載心血。”
“給我?”
剛剛接住丹方,便聽見後半句話。心中萬分錯愕,因為他從未想過,葉景州會把丹爐給自己。
這是當真在布置後事?
“不錯,丹爐在你手中,才能發揮到最大作用。”
葉景州又看了眼陸翊,後者眼圈又已經通紅:
“若是我金雲穀後繼無人,你也可以取而代之。以你的天資,金雲穀也絕不會埋沒。”
說罷,葉景州緩緩擺手:
“都退下吧,我乏了!”
“……是!”
陸翊行了個禮,帶著眾人轉身離開。
甚至。
走時,還關上大殿。
陳澈也回望一眼,蓮台上的葉景州依舊慈眉善目,眼眸低垂,似是假寐,但一雙的渾濁眸子,仍舊透亮。
但隨著大門合上,視線阻隔,再也瞧不見。
眾位弟子前來告退。
廣場上,一時隻剩下陳澈和陸翊,兩人並肩而行,最終停在了獻祭丹爐之前。
“陳供奉,能否將丹方打開一觀?”
陸翊長籲一口氣,平緩波動的情緒:“這是師尊三年壽元,我想要看一看需要哪些材料,是否需要率先準備。”
“……好!”
陳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再說,他心中也好奇的緊,這份丹方畢竟是經過黎供奉耗時良久才補全,至今已有大半年,可卻從未見過。
嘩啦!
竹簡打開,陳澈心中頓時發出一陣驚疑聲。
倒不是說丹方很稀有、或是獨特、很可怕,反而是十分尋常。
二階中品:
延壽丹。
此丹唯一的效用,就是延壽,長則五年、短則三年。
“好!”
陸翊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還望陳供奉稍等些時日,最多兩個月,我便將此方材料都收集過來,還希望陳供奉務必煉出最好的延壽丹!”
說完,後退一步,雙手抱拳,深深一鞠躬。
接著,轉身離去。
“延壽丹?”
看著手中的方子,陳澈又回望了一眼,大殿房門關起。
穀內的鐵匠也已經休假,往日裏延綿不絕的打鐵聲也突然消失。
站在獻祭丹爐麵前,這一瞬間,陳澈忽然隻有一種,整個金雲穀好似隻剩下他一個人的錯覺,但正是這種感覺,讓他渾身寒毛都不由得豎了起來!
看了眼丹爐,陳澈迅速轉身離去。
坊市依舊熱鬧,先前會議的內容還沒有來得及傳出去,但這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陳澈神色如常,手裏拿著延壽丹的方子,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甚至某一段時間,他都已經在心底裏做了最壞的打算。
結果……
想多了?
路過街頭時,他瞧見了蕭禪。
“陳供奉。”
剛一坐下,蕭禪便笑吟吟的送了碗豆花上來。接著,又在坊市散修吆五喝六中,將一碗碗豆花送上去,然後嘩啦啦的倒水、刷搿?
是的,蕭禪也沒走。
而前段時間,他也聽到一個消息,對方在逃亡時,得到一位陌生築基大修的出手相助。
陳澈問過,但蕭禪不答。
那一刻,他便猜測,對方極有可能是葉景州。
“如今我隻差一步便能築基,最多也就個把月的時間。葉景州已經垂老,他巔峰時也才築基三重的實力,如今還剩幾成?”
回想著葉景州垂朽的模樣,陳澈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隻可惜,沒能見到法器,也不知道是什麽法器?”
帶著嘀咕,陳澈回到丹鋪,隨手將竹簡扔在櫃台上。
孟清玄見了,隻是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也沒說翻看。
明事理、識大體。
“對了,先前你在金雲穀時,還來了一位修士,說是要緊的事情與你商量。我讓他留下傳信,他也不留。見你不在,便轉身走了,隻是說過幾日再來。”
沒有他的允許,孟清玄從不會翻找他的東西,反而是奉上一杯丹茶,同時補充一句:
“對方是築基大修!”
“哦?”
陳澈微微挑眉。
為了提防黑煙修士,孟長圖給了孟清玄一塊預警玉佩,所以一有築基修士出現,她便能得到提醒。
不算蕭禪和葉景州,金雲穀內築基修士,已經達到四位了。
“葉景州壽元將近,這些人開始坐不住了。”
陳澈心中暗道。
一位築基大修,約三百載歲月,又怎可能與世無競?可哪怕你什麽都不做,能夠盤踞一方,都會惹來旁人嫉妒。
修士也是人,少不了七情六欲。
果然。
等到第二日,葉景州壽元將近的消息,就已經大範圍的傳開。
坊市散修聽了,固然驚訝,但穀主的位置已暗許陸翊。對於他們來說,不過隻是頭頂上換了一片天罷了。原本還隱有擔心的散修,但一聽說葉景州為此留下了一件法器,頓時也放心不少。
隻不過,隨著消息傳開。
數日之間,坊市的築基大修,又多了兩位。
陳澈一律不管,閉關修行。
待到第六日時,胡耀帶著數位弟子快馬加鞭,趕回了金雲穀。去了一趟穀內,然後這才紅著眼眶來到丹鋪。
“怎麽了?”
陳澈有些詫異。
“送了一味材料回來,又見了穀主。”
胡耀如實道,“隻是,難免有些痛心。”
於穀內弟子而言,葉景州便是天,有他在一天,金雲穀便不會倒。
這種觀念已經持續兩百載,可如今,忽然見到葉景州垂朽,難免道心受到衝擊。
說完。
喝了一杯茶水,翻身上馬,抬拳一抱:
“我得繼續搜尋下一味材料,等此事了結,再與道友暢飲。”
“路途小心!”
陳澈拱手相送。
目送對方身影消失在長街,陳澈正準備回丹鋪,忽然心中一凜。這是他曾留下的一道神識印記,隻要出現在自身三百丈之內,便會給予預警。
幾乎與此同時,耳邊也響起孟清玄的傳音:
“前幾日的那位築基大修來了!”
陳澈抬頭一看。
便看見一位身著紫衣,眉宇之間帶著淡淡霸氣的赤發修士,已是緩步來到丹鋪前,微微一抬手:
“陳供奉,久仰!”
陳澈目光一動,心中暗道可惜。
此人,並不是交換會上的黑煙修士,而是當初那位想要接下交易的火紋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