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歌劇，是芙寧娜的就職演說。
    但她鼓起勇氣，表現得誠懇、禮貌的演說，並沒有讓觀眾信任，甚至有人懷疑她是不是樞律庭推上來的傀儡！
    ——這不行。
    芙寧娜立刻明白了……身為人類的自己想要扮演神明，並不是要扮演“像是神明的存在”，而是讓人們“不懷疑她是否是神明”——並不是真實存在的神明，而是人們想象中的神明。
    強勢，有存在感，能夠打消一切疑慮的那個形象——
    芙寧娜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我之前在想，如果有一天登上這舞台的，是一名懦弱的傀儡，還聲稱要做這歌劇院的主人，楓丹的子民們是否也會順從？”
    她環視觀眾席，心滿意足，微笑，踱步，聲稱剛才的「表演」是給大家的見麵禮，然後重新組織語言——
    重新進行了浮誇、具備戲劇感的，震撼人心的演說。
    “隻要在這歐庇克萊歌劇院，在這諭示裁定樞機之前，我魔神芙卡洛斯，就連世間的諸神都可以審判！”】
    ……所以，水神是這樣的表現，是最開始楓丹人自己“選擇”的？
    所以芙寧娜才那麽追求戲劇性……
    最開始說話的時候還挺僵硬的，但後來進入角色得超級快！
    我想，五百年前，那是坎瑞亞之災的時候吧？當時的楓丹應該不至於什麽災難也沒有，不會完全脫離提瓦特全境的災難之外。所以當時的人們對神明的期望，應該不是一個“看上去很正常的政客”。
    所以，像這樣“一個優秀的公司領導人”的發言，對當時的楓丹來說，不太合適……嗎。
    是啊，想想看，當時的楓丹人應該是期望一個更強勢的神。
    唔，因為一開始的發言，立場更貼近「人類」而非「神明」吧。
    懂了，他們想要一個雷電將軍那種神明。
    說真的，她的臨場反應真的很絕。不愧是大明星芙寧娜！
    什麽“飲盡杯中之酒”，什麽“連諸神也可以審判”，明明都是她之前也曾經說過的詞。之前聽著還有一點好笑，但現在聽起來全然是震撼了。
    【第三幕歌劇，是芙寧娜開始進行作為神明的日常工作。
    ……但她很快開始失去興致。
    這些審判沒有一場是「我所期待的」……盛大的，如同戲劇般的，可以終結一切的美妙審判。
    她很快學會了把細枝末節的工作全都交給那維萊特，接見信徒，強化自己作為“水神”的印象，組織工作人員定期監控水文，想方設法尋找對抗水麵上漲的辦法。
    扮演水神的一天，幾乎連一刻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有楓丹子民的地方，都隻有聚光燈，而沒有真正的“人”呢。
    看到過去的一切，再和之前那次對神明的審判相對照，總覺得讓人心裏難受。
    她說話的時候，真的有意無意地強調自己“神明”的身份。就是為了加強印象吧。
    而且用一副施舍的表象，來表達自己關心子民，這一點也很“神明”。
    ……而且她是真的不認命。明知道自己隻要扮演就好了，還是暗地裏做了許多事。各種調查什麽的。
    這麽演是真的很累啊……
    【同樣的做法，同樣的事情。
    日複一日，日複一日。
    ——芙寧娜大人，這是新案件的審理報告以及後續處理結果……
    “看過了看過了，不用重複我在現場看到的劇情了！”
    ——芙寧娜大人！終於能夠和您這樣見麵了，這個機會我等了太久……
    “嗯，我忠誠的子民，此刻的幸福是屬於你我的榮光！”
    ——芙寧娜大人，我們在白淞鎮附近監測到明顯的水文異常現象……
    “知道了，繼續觀測吧，科學院那邊如果有動向也記得告訴我。”
    好累。好疲憊。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五百年的努力被那麽指責，她都能短時間內不破防……
    芙寧娜的意誌還是凡人的意誌呢。結果還能堅強成這樣。
    五百年全年無休啊……
    看這些快進的內容都覺得好漫長。五百年不敢出任何破綻的演出，她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啊。
    【第幕，歌劇院。
    “芙寧娜大人！能和您像這樣近距離對話，就好像做夢一樣……”
    一如既往，信徒雀躍而欣喜的模樣。
    “聽說我們家族第一個有這份榮幸受到您接見的人，還要追溯到差不多二十代人以前的戴歐蒂蕾夫人呢。”
    二十代人前。
    芙寧娜笑起來，聲音一如既往，華麗而浮誇，“不錯，多麽優秀的家族，接見像你這樣虔誠的信徒或者說虔誠信徒的後代，這是最為令我愉悅之事。”
    信徒愉快，欣喜，幸福地看著水神……然後他遲疑了。
    “您……您是在流淚嗎？”
    芙寧娜茫然地碰了碰自己的臉頰。
    一張屬於“水神”的臉上，淚水正源源不斷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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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寧娜的笑聲有種她自己也無法辨認的沙啞。
    “怎麽回事，我都沒有留意……”她擺出完全不在意的表情擦去淚水，“估計是我身上的水元素過於充盈了，真沒辦法，誰讓我是司掌水元素的神明呢，哈哈哈……”】
    跳了！這是……四百多年……？
    大約是499年多一點。不知道提瓦特有沒有閏年的說法，但總體來說還沒到五百年。
    ……這個毫無所覺地哭泣。
    連本能都崩潰了，意誌卻絕無動搖。真的好強啊……
    怎麽這樣啊……怎麽能這樣啊！
    聊天群裏內容刷新的速度變慢了。隨著芙寧娜日複一日的扮演，新消息的刷新速度也越來越慢，最後幾乎完全停滯了。
    夏目貴誌理解這一點。因為越是遇到震撼人心的“劇情”，人們就越是會想和自己世界的“自己人”交流。
    “如果說，我能理解芙寧娜小姐……”
    他低低地說。
    “……會不會顯得有點太傲慢了呢。”
    雖然“扮演”的嚴重性不同，但他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一直扮演著“看不到奇怪東西的好孩子”。
    在許多親戚的家中流浪，直到繼承了“友人帳”之後，反而在人類與妖怪中都得到了朋友。
    過去需要偽裝自己的那段日子，變得遙遠又模糊，隻有那份痛苦清晰的殘留下來。
    但是，不過是那麽幾年的孤獨，就已經如此痛苦了……
    “哼，你就是太好心。”
    圓滾滾的貓咪扯著他的衣服爬上夏目貴誌的肩膀。但口吐人言的貓咪也隻是趴在那裏，眯著眼睛不再說話了。
    夏目貴誌把大貓抱進懷裏，把臉埋進軟毛中。
    五百年……多麽痛苦啊。
    【直至歌劇的第幕。
    熒在狹小的房間裏，對她伸出了手，對她好言安慰，對她說“你的子民會非常願意與你分擔。”
    被同一件事反複發生的記憶折磨得不行的熒，這一瞬間簡直大喜過望：想不到這一幕會在芙寧娜的內心世界重演，這次終於可以知道芙寧娜當時想要說的話了吧？
    她聽著自己說出記憶中的話，說自己是「見證者」，聽芙寧娜心動地說，“如果是你的話……”
    她是多麽心動啊。
    萬一真的沒關係呢？
    芙寧娜，你已經努力了這麽久了，稍微自私一點也可以吧？
    你又不是要做多麽過分的事，隻是找一個合適的人稍微傾訴一下自己的煩惱和痛苦，應該沒關係吧？
    錯過這個機會，或許就再也找不到了哦？
    ——芙寧娜張開了嘴巴——
    “我沒什麽想傾訴的。我可是神明芙寧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抱起雙臂，擺出了一如既往的、水神的表情。
    “作為觀眾，直到謝幕之前，你就好好的見證我吧。”】
    直到這一天，變量來了。
    熒小姐在這裏所說的“傾訴就好”，到底是天使的饋贈，還是惡魔的誘惑呢。
    簡直像是最後一次考驗……
    ……登神之刻。這一瞬間簡直就是芙寧娜的登神之刻！
    即使是認知中不會被別人知曉的時候，即使是在內心裏隻麵對熒小姐一個人，芙寧娜也選擇把這個秘密維護到死！
    所以芙寧娜一個凡人，真的頂著神明級別的磨損，靠著信念堅持了五百年，爭取到了她所能爭取到的時間。
    真厲害……真厲害……
    【在芙卡洛斯的意識中，那維萊特瞳孔地震，“所以連芙寧娜自己也不知道真相？”
    芙卡洛斯繼續笑眯眯地點頭。
    “要騙過天理，首先要「騙過自己」。”
    她很高興，芙寧娜是真正了不起的人，讓芙卡洛斯計劃的前半部分，「騙過天理」得以順利完成。
    接下來就是計劃的後半部分——在此基礎上，如何從預言中拯救楓丹人。
    答案是「諭示裁定樞機」。和芙卡洛斯的意識與楓丹的神之心合而為一的「諭示裁定樞機」。
    水神這樣說：“諭示機是用來殺死正義之神的機器。”
    那維萊特再一次愣住。
    “確切地說，是會連同正義之神的神座……一同摧毀的機器。”
    芙卡洛斯笑著，心滿意足似的，“我可不是那種看著芙寧娜受苦，自己卻心安理得地享樂的家夥呀。”】
    所以訂書機裏的判決都是芙卡洛斯的判決？
    芙卡洛斯和訂書機合二為一了……所以水神死刑是她給自己判的……？
    等一下，等一下，該不會？
    真的是給自己判了死刑啊！！！芙寧娜很絕你自己也不遑多讓啊！！！
    芙寧娜和芙卡洛斯，本質上畢竟是同一個存在嘛。
    神明自己設計的斷頭台，用來殺死神明自己。這也太……<直接掀桌子了啊！
    【積蓄五百年的力量，是因為隻有這個量級的能量，才有可能撼動天空島製定的規則，才有可能打破塵世七執政的格局……將水神的神座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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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諭示機給出的結果，被判處死刑的不是芙寧娜，也不是芙卡洛斯，而是「水神」。
    摧毀水神的神座，隻意味著一件事——
    “一切都是為了將「水神」的權能歸還給這個星球的水元素龍。”
    那維萊特甚至不敢看她。
    “怎麽啦？你又難過了嗎？”芙卡洛斯從下麵探頭去看他。
    這個“又”用得可真有趣——她竟然知道那維萊特是個多愁善感的龍，“「古龍之大權」即將回歸你手，提瓦特的水龍王就露出這種表情嗎？”
    那維萊特根本無法理解，“從五百年前，直到現在，你做了這麽多，而在一起……隻是為了能夠「犧牲自己」？”
    為什麽人會為了別的事情犧牲生命，連神也會如此？】
    感覺那維萊特簡直要哭了……
    從沒有任何時候這麽清晰的認識到，那維萊特確實是個多愁善感的龍龍……
    所以從此以後，塵世七執政要變成塵世六執政了……？
    是的，芙卡洛斯似乎打算連神座一起砸，讓楓丹從此以後連繼任的水神都出不來。
    真夠決絕的。
    【生命，不應該是比什麽都重要的東西嗎？
    提瓦特的水龍王生命之神）渾身僵硬地瞪著她，看她有點小得意似的歪著頭說“我可從沒有這麽想，這一刻的我還在為成功騙過天理這件事而沾沾自喜呢。”
    那維萊特說不出話來。
    芙卡洛斯歎了口氣。
    她重新走到那維萊特身邊，安慰似的伸出一隻手。
    “「水龍，水龍，別哭啦。」”
    她吟唱著童謠，用溫柔的神色安慰他。
    如果可以的話，芙卡洛斯恨不得審判天理——畢竟天理做了和厄歌莉婭差不多的事情。
    但既然她的力量不足，就隻能從最根本的事情做起：將原本屬於龍王的力量歸還於龍王，才無愧於正義之名嘛。
    “打破預言，讓楓丹的人們活下去，才應該是此刻高於一切的正義。”
    芙卡洛斯柔軟地看著他。
    “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啊，等你拿回了元素龍的全部力量以後，你會給予我們怎樣的判決呢？”】
    對了……日月前事寫了很多隱秘，塵世七執政的神座來源於古龍大權……
    讓我想到須彌發生的事。無論是正義還是智慧都隻是手段，生命才是最終的目的。
    人命關天，生命至上。
    人民的生存，是高於一切的正義。
    所以當初，就是芙卡洛斯邀請那維萊特來到楓丹的。
    所以，芙卡洛斯是在賭，那維萊特會愛上人類……？
    事實如此。人們四百多年的尊敬，確實讓那維萊特成為了楓丹的一員。比如之前發生的那個給美露莘寄威脅信的事，就是很明顯的對比。
    當時熒小姐就說了，不知道這一場又一場的審判，是否也在反過來影響你。現在看來，答案是肯定的。
    真敢啊。龍和人正常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但是芙卡洛斯就是敢賭水龍王的改變。
    而且還讓她賭對了。
    【芙卡洛斯頭頂上的能量體開始散發強烈的光芒，轉動也更加快速。
    “欸呀，看起來「行刑」的時間就快到了呢。我這個「罪人」，也該準備謝幕了。”芙卡洛斯抬頭看了看那水藍色的劍，然後，來到舞台中央，向那維萊特道別。
    “話雖然說得輕鬆，但麵對死亡，果然還是有些恐懼啊……或許，這就是神與人之間難得的共同點吧。”
    芙卡洛斯對著那維萊特笑了笑。這是最後的微笑。
    “再見，那維萊特。希望你喜歡這五百年來屬於你的戲份。”
    她一邊邁著輕快的舞步，跳躍，旋轉。
    而在另一個空間，熒坐在台下，看著芙寧娜在舞台上跳著同樣的舞蹈。
    跳著輕盈的舞步，芙卡洛斯來到巨劍之下……
    跳著輕盈的舞步，芙寧娜來到舞台中央……
    永世領唱，不休獨舞。最後，芙卡洛斯以標準的謝幕式鞠躬行禮。
    頭上的能量體不再轉動，穩穩斬下。芙卡洛斯在藍色的光芒中消失……
    芙寧娜從舞台上消失，她的禮帽摔落在舞台上。
    強烈的水元素能量爆發，無數的水滴飄向那維萊特……無數的水滴飄向仍在哭泣的芙寧娜……
    芙寧娜的眼睛裏映出水滴的光亮。那是芙卡洛斯最後的話語。
    歌劇院的上空，天空正下著比之前每一次都猛烈的大雨。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芙寧娜。請如我理想中那樣，以人類的身份，幸福地活下去吧。」】
    如此美麗，又如此悲傷的舞蹈啊。
    感覺那維萊特要碎了……
    這裏芙寧娜和芙卡洛斯跳著的是完全一樣的舞步啊。
    美麗，浪漫，殘酷。
    神和人，兩位演員，兩場戲劇，兩個見證者，兩位觀眾。
    女神背負所有人的罪孽死去，這一幕其實是很有宗教感的……
    那維萊特真的要碎了。
    水神，獨自，在神座上，哭泣。
    最後的預言也實現了。
    芙卡洛斯最後給芙寧娜送去了信息……嗎？啊啊一定是送到了！否則的話，芙寧娜誤以為自己偽裝失誤，導致一切付之東流了，不知道要有多絕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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