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5章 權力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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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北郊校場,上萬禦林軍鐵甲森然,盔甲反射著刺目的白光,凝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金屬海洋。
    肅殺之氣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角落。
    踏入這片煌煌軍威之中,韓星河都覺得有點不適應,像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老管家臨行前的提醒猶在耳邊“王上,朝廷今日要冊封將軍,您不去看看麽?”
    冊封?
    不過是賈詡那盤大棋上,又落下幾顆精心打磨的棋子罷了。
    “咚!咚!咚!”
    沉悶而威嚴的聚將鼓聲在校場上空炸響,如同巨獸的心跳,敲打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蹄聲如雷,由遠及近。
    一匹通體雪白、神駿非凡的戰馬躍入場中,馬背之上,正是昨日複生的霍去病!
    年輕的臉上,昨日初醒的迷茫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凝的審視與睥睨萬軍的銳氣。
    封狼居胥、飲馬瀚海的赫赫聲名,已化作無形的山嶽,沉甸甸地壓在校場數萬將士心頭。
    在他身後,陳湯、李敢,也被一群神情激動、眼神狂熱的將領簇擁著緩緩入場。
    高台之上,賈詡身著深紫官袍,立於中央,如同這巨大棋盤上執子的那隻無形之手。
    他身邊肅立著朝廷重臣,個個屏息凝神。
    然而,接下來的入場者,才真正掀起了校場上壓抑的嘩然!
    一隊人馬從校場東側入口緩緩行來。
    “主公!快看!”典韋銅鈴般的眼睛猛地瞪圓,甕聲驚呼。
    “袁本初居然在這!”
    不止是袁紹!
    在他身後,文醜、顏良、鞠義、淳於瓊、韓猛、高幹、呂曠、蔣義渠、呂翔、烏桓觸、張南、馬延、審榮…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袁紹舊部核心,竟盡數在此!
    “曹操…竟肯放人?”趙雲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韓星河冷笑一聲“不是放,是換!用曹操那幾個寶貝兒子孫子的命,換回袁本初和他這群爪牙的命!”
    “好一招驅虎吞狼,再收虎骨為己用!”
    國戰未終,曹操入京擒袁紹,賈詡反手借劉容構陷曹操非禮公主下獄,逼曹氏子孫入京為質。
    這幾年過去了,袁紹被關押著,心態早已改變,巴不得有人救他,而這個時候,朝廷再以質換“囚”…環環相扣,冷酷精準。
    而這幾年間,朝廷募兵擴軍,司隸已握雄兵十餘萬,荊州軍又獻上“效忠”大禮,百萬“近衛軍”的編製更是讓朝廷兵鋒驟然強盛!
    此時換回被囚禁多年、銳氣盡喪的袁紹及其部眾,哪裏是救他?
    分明是將這頭曾經的猛虎拔光了爪牙,套上朝廷的項圈,變作守戶之犬!
    呂布的身影也出現在高台一側,依舊是那副雄壯魁偉、不可一世的模樣,身披猩紅大氅,腰懸寶劍,此刻的臉色卻陰沉得幾乎能滴下水來。
    他看向霍去病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忌憚與熊熊燃燒的妒火!
    霍去病的重生,猶如一柄無形的利刃,懸在了他權力的巔峰之上。
    黃忠也在,滿眼慈愛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側、已恢複生氣的兒子黃敘。
    黃敘臉上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但精神尚好,感受到父親的目光,也回以一個安心的笑容。
    父子劫後重逢的溫情,衝淡了些許校場上濃重的權謀氣息,卻也成為捆綁黃忠最牢固的忠誠之鎖。
    肅穆的氣氛陡然拔高。
    一名身著深緋宦官服的小黃門手持明黃絹帛卷軸,走到高台最前方,尖細高亢的聲音借助內力,清晰地傳遍整個校場。
    “今外患未靖,國賴柱石,特擢拔英才,以安社稷——
    “封霍去病為鎮國大將軍,統領天下兵馬!”
    “轟!”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短暫的死寂後是壓抑不住的巨大騷動!
    鎮國大將軍!
    統領天下兵馬!
    這比呂布的驃騎大將軍名號更尊崇,權柄更重!
    呂布的拳頭瞬間捏緊,指節發出咯咯輕響,猩紅大氅下的肩膀微微顫抖,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小黃門的聲音毫不停頓,繼續宣讀。
    “封陳湯為東中郎將!”
    “封李敢為西中郎將!”
    “封顏良為左中郎將!”
    “封文醜為右中郎將!”
    “封鞠義為北中郎將!”
    “封韓猛為南中郎將!”
    “封袁紹為前將軍!”
    ……
    一連串的名字與官職,如同冰冷的鋼印,烙在每一個被念到名字的將領身上。
    陳湯、李敢肅然領命。
    顏良、文醜、鞠義、韓猛…這些袁紹舊部的悍將,此刻臉上神色複雜至極,有得官位的愕然,有脫離樊籠的慶幸,更有屈居人下、前途未卜的茫然。
    袁紹本人,隻有一聲幾不可聞的沉重歎息,深深垂下了曾經高昂的頭顱。
    高台之上,賈詡負手而立,麵容平靜無波,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掠過一絲掌控一切的滿意。
    兩個“大將軍”!
    霍去病如同新鑄的煌煌神劍,懸於呂布頭頂,名分與威勢天然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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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湯、李敢分鎮東西,穩如磐石。
    顏良、文醜、鞠義、韓猛這些袁紹舊部猛將,被分割安插為四中郎將,如同打入呂布舊有勢力體係的楔子。
    袁紹這個“前將軍”,更是空有虛名,被牢牢攥在手心。
    再加上一個因兒子複活而對朝廷感激涕零、忠心耿耿的黃忠…
    呂布縱然有萬夫不當之勇,此刻也如同陷入了一張由名將、權位和人心編織的巨網之中,左衝右突,皆被掣肘!
    “好一個賈文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韓星河的聲音低得隻有身邊兩人能聽見,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真真是…滴水不漏,呂布大將軍,之前是個寶,現在已然不是了!”
    “主公,咱們還看嗎?”
    典韋甕聲問道,他雖不太懂那些彎彎繞繞,但也感覺到下麵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看?”韓星河嗤笑一聲,轉身,再無留戀。
    “看什麽?看我老師如何將這天下英雄,一個個都變成他棋盤上動彈不得的棋子?”
    典韋撓了撓頭,看著下方校場上,在震天響的的呼聲中,霍去病端坐馬上,接受萬眾仰望。
    顏良文醜等人神色複雜地領受著他們自己也未必明白前途的官職…
    “主公,那冠軍侯霍去病…真有那麽厲害?比韓信大將軍如何?”
    韓星河腳步未停,頭也不回,聲音隨風飄來。
    “他們是兩種人。十八歲封侯,那是名門貴胄的平凡,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二十五拜大將軍,那是凡俗之輩一生仰望的巔峰開局,是篳路藍縷、步步荊棘。”
    “若當年韓大將軍有冠軍侯那般潑天的家世與機遇…這天下,或許早就是另一番模樣了。”
    校場上,冊封的喧囂與狂熱仍在繼續,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幾乎要掀翻蒼穹。
    韓星河帶著趙雲、典韋,悄然穿過校場外圍林立的軍陣,如同穿過一片由鋼鐵與權欲組成的森林。
    沒有告別,沒有留戀。
    馬鞭輕揚,三騎絕塵而去,將身後那座權力囚籠,連同哪些囚徒們,徹底拋在喧囂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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