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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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家一下子被帶走許多人,二老太爺和二老太太竟然也在其中。
    那些沒來祖宅的楊氏族人,正準備前去打聽消息,就被知會,各家要派人去族裏,族長有話要與大家說。
    族人們忐忑不安地踏入永安坊,總覺得坊中人看他們的目光都格外奇怪。
    “怎麽了?”
    “你不知曉?二老太爺聽說巡檢衙門的人登門,便將坊中各家老者請了過去,想要用老者的臉麵,將巡檢衙門逼出楊家。”
    “那位賀巡檢如何吃這一套,當即將那些老者一並帶走了,還向各家都派去了隸卒,說是要連夜查驗家中賬目……”
    “你說說,這不是天降橫禍嗎?”
    “鬧成這樣,誰能不怨恨咱們楊家?老太爺著實不該如此。”
    “不知道你們聽說了沒?這次的事可不小,掌管車馬、雜物庫的,還有那些平日與二老太爺、四老爺親近的族人也都被帶走了。”
    族人話音剛落,就聽到祖宅裏傳來哭聲。
    “這可如何是好?我家裏三郎都是跟著族中做事的?怎麽就被帶去了衙門?”
    聽到喊叫,楊氏族人加快腳步,想要看看究竟。
    這種事肯定少不了,任誰被抓了,都得尋楊氏族中要個說法。
    眾人圍攏過去,隻見一個郎婦癱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喊個不停,旁邊站著的幾個郎婦也躍躍欲試。
    正在鬧著,幾個人從內院裏走出來,領頭的是於媽媽,她身後還跟著幾個郎婦和粗使的婆子。
    痛哭的郎婦見狀,忙在地上爬幾步,撲到於媽媽麵前:“二娘子呢?我要見二娘子。”
    於媽媽卻沒有回應的意思:“大娘子讓我給你們傳話。”
    於媽媽說到這裏頓了頓。
    許多人都隱約聽說,中饋上的不是二娘子了,而是三房六郎的妻室,但她們沒有親眼見過,哪裏肯信?
    即便早些時候見到了謝玉琰的,大多也覺得是二娘子在借三房的手對付楊明山。
    現在衙署將人抓了,接下來該是二娘子重新回來執掌大局才對。
    可是……
    好似與她們思量的有些不同。
    於媽媽學不來謝玉琰那淡然的神情,隻是將話語複述:“大娘子問你們,是巡檢衙門的大門關上了嗎?還是衙署不肯收你的訴狀?你們要來這裏訴冤?”
    郎婦愣在那裏,怔怔地盯著於媽媽瞧。
    於媽媽平日裏都是很和善的,怎麽突然似是變了個人?
    郎婦瞪著發紅的眼睛:“都是在族中出的事,難道族裏就放著不管了?”
    “這話可不能亂說,”於媽媽道,“你們與四老爺私自運貨出城,這些買賣沒上族中賬目。”
    “你們私自調用了族中的車馬,怎麽還有臉來族中哭訴?”
    於媽媽神情多了幾分嚴厲:“販賣私貨被朝廷抓到本是罪有應得,難不成還要拖著整個楊氏一族一同下獄?”
    郎婦聽得這話,身體瑟縮了一下,她感覺到周圍投來的視線都變了。
    於媽媽道:“大娘子將大家喚來,就是要與大家說清楚,今日到底是怎麽回事。想要仔細聽的,一會兒就去花廳,鬧事的,一律家法處置。”
    說完,幾個粗使婆子上前幾步,站在了那哭鬧的郎婦麵前,幾隻手將那郎婦抓起來,拖去旁邊。
    婆子們再度拿起了棍子,這棍棒在族中閑置多年,今天卻被拎起來好幾次。
    於媽媽又想起一樁:“這些日子大娘子會帶著幾個郎婦盤查族中賬目,手腳不幹淨的,別想逃脫。”
    於媽媽說完帶著幾個郎婦向花廳走去,身後立即一陣嘈雜的聲響。
    幾個郎婦抿著嘴,不敢多說話,她們原本都是看在二娘子的麵子上,幫著謝玉琰撐場麵。
    可是一來二去,就連二老太爺也被衙署抓了。
    不就是要讓二老太爺和老太太不能再插手族中事務嗎?怎麽最終鬧得這麽大?
    仔細想想,這其中沒少了她們的功勞。
    那些被抓的族人定是恨極了她們,現在還幫著大娘子傳話,更是站在了風口浪尖。
    正想著,幾個人重新回到花廳。
    不知是不是因為眨眼的功夫,大娘子就將那麽多人送進了衙署,現在她們隻覺得大娘子比方才更多了幾分威懾,於是一個個都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
    謝玉琰道:“現在族人都來了祖宅,難免各懷思量,你們將去二伯母院子的族人都記下,賬目先從他們查起。”
    郎婦們微微張開嘴,所以這是要徹底從二娘子手中奪權了?
    謝玉琰抬起眼睛:“你們還想回到二伯母身邊?”
    “不,”郎婦們下意識地開口,“我們以後都為大娘子辦事。”
    謝玉琰道:“人還是少了些。”
    郎婦們沒說話,旁邊的於媽媽道:“若是沒有大娘子,任憑二老太爺和四老爺那般做,鬧大了,整個楊氏一族都脫不了幹係,隻要將這件事說清楚,哪個不得感念大娘子恩德。”
    “於媽媽說的是,必然會有更多人投靠過來。”
    將二老太爺送進了大牢,她們還想在二房立足?事情鬧到這一步,她們也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謝玉琰道:“楊氏的商隊卷入這樁案子,事情沒有查清之前,商隊也不能再離開大名府,永安坊幾家也被二老太爺牽連,就算朝廷重新給了通關文書,隻怕短時間內也沒有人再願意與楊氏做買賣。”
    “畢竟人人都怕被私貨案牽連。”
    一個郎婦道:“那我們楊氏豈不是就……沒有了生計?”
    謝玉琰道:“生計那麽多,商隊可以暫時擱置,改做別的。”
    郎婦們一臉期盼地望著謝玉琰。
    謝玉琰道:“十日後,我會帶著族中人另尋一樁買賣,若是願意跟著的,到時到堂屋中聽我吩咐,不願意的,我也不勉強,但有個規矩……”
    郎婦們的腰弓得更深了些,重要的地方來了,要一字不漏地聽清楚。
    謝玉琰道:“那時沒來的人,以後別想碰那樁買賣,無論那買賣賺多少銀錢都與他們無關。”
    郎婦們互相看看,就這樣?沒了?
    “大娘子是不是該透露一些,我們要做什麽,需要大家拿多少銀錢?得了利要如何分?”
    這些都不說,恐怕很難吸引來更多的人。
    “不用,”謝玉琰道,“他們不需要知曉。”
    她要的是一群聽話、忠實的族人。他們不懂得如何俯首聽命,她就來教他們。
    ……
    巡檢衙門。
    賀檀和王鶴春看著地上的屍身。
    陳舉帶著人圍住了楊家北城外的小莊子,這人拚死抵抗,眼見即將被俘,幹脆自戕絕命。
    “都是屬下無能。”陳舉滿臉懊悔。
    那人躍起的時候,他以為是要與他拚命,誰知道,最後的關頭,那人會將手中利器倒轉,徑直戳入了自己的喉嚨。
    這般狠厲的手段,絕不會是一個邊民或是商賈。
    “他手心和手指上都有繭子,”陳舉道,“可見經常握槍、射箭,表露出的拳腳功夫,與營中的將士有些相似。”
    王鶴春道:“是個軍漢。”
    陳舉點頭:“錯不了。”這就是他難受的地方,好不容易抓到了證據,卻被他弄沒了。
    王鶴春看向陳舉:“你不是說北城外有山匪嗎?”
    “是。”
    陳舉歎息,隻不過緝拿山匪是廂軍的職司,他們巡檢衙門管不著。
    王鶴春道:“在楊家莊子上,遇到有人持械抵抗,拿下了一人,還有人趁亂逃竄,你們一路追捕,不知不覺中入了深山。”
    接下來的事就不用王鶴春說了,必然是端了山匪的老巢。
    陳舉歡喜:“我這就去。”
    “這樣好,”賀檀道,“掃清了山匪,也免得有人借山匪的手擾亂視聽。”
    先拿到口供,證實莊子上死去的人與山匪無關,那些人也就沒法將此事賴在山匪頭上,鬧出楊明山與山匪勾結買賣私貨的笑話。
    說完話,王鶴春端起茶來喝,著實口渴,他幹脆一飲而盡,放下茶碗時,他看到賀檀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賀檀道:“看來與謝小娘子說話的時候,連水也沒撈到喝一口。”
    一幕情景從王鶴春腦海中閃過。
    茶吊、杯子就在她麵前,她卻沒有半點要奉茶的意思。
    這是在告訴他,她沒有侍奉旁人的習慣,又或者是讓他早些離開,免得過多停留。
    無論哪一樁都是王鶴春從前沒經曆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