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之內？”
    “你問的是那平西伯鎮守邊關的兵馬，還是百姓？”
    “若你問的是兵馬，那莫說小的不清楚，縱使清楚，也是不能說的。”
    “至於百姓，這關內最為昌盛之時，常住人口怕是有超過十萬，若是再加上路過歇腳的行商，至少能再翻一倍。”
    “但現在，說十不存一，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小二想了想道。
    邊關守軍是機密，即便他湊巧之下得到答案也不可能泄露絲毫。
    哪怕日子已經困苦到了極致，他也依舊沒忘了自己是中原人！
    “十不存一，那大抵也就剩下萬餘人了，這數量，可有些少啊。”
    劉邦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如果邊關之內，除了吳三桂的守軍就隻剩下這麽點人的話，那他便不太可能憑這點人手解決這裏的問題。
    “沒辦法，經曆了這麽長時間的動蕩，最終選擇回來的，也隻有我們這些無處可去，隻能回來找生路的可憐人。”
    數量少是真的，也是無可奈何的。
    這等戰亂之下，沒有活路的百姓自然而然要找其他的生路。
    這個時候，老掌櫃察覺到兩人的對話，連忙匆匆走來。
    “客官，您就別問那麽多了，我們爺孫倆龜縮在這裏也不容易。”
    “若說的太多，引起上麵官老爺的不滿，那恐怕我們爺孫倆都要人頭落地。”
    “畢竟現在這天下，已經不是大明朱家皇帝的天下了，包括這邊關的官老爺也是如此。”
    “我知道你可能來頭不小，但有些事你在我們口中問百遍，也不如自己去多看哪怕一遍。”
    “我們看不到全貌，也不敢摻和你們這些大人物的事，還請大人給我們爺孫倆一條活路。”
    尋常百姓可不會問這邊關之內有多少人口。
    甚至於尋常官員都不可能管這種閑事。
    畢竟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又怎會去管他們這種底層之人的死活？
    他不知道劉邦究竟是什麽身份，帶著怎樣的目的來邊關。
    他隻知道，自己爺孫倆一旦被卷進去，那定然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哦？老丈，聽這話，你應該是知道些內情了？”
    “那也不對啊，若你真的知道內情，也就不該這般膽小了，左右都是死，該是寧願死在反抗的路上，也不願死在韃子的鍋中才是。”
    劉邦輕笑著透露出了些許信息。
    老掌櫃：“……”
    “這位大人，你在說什麽？”
    “難道你不知，這城中都是平西伯的人，若是引起他的震怒，你與老小兒都活不成！”
    能夠經營這麽長時間的酒樓，至少意味著他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自然也就能聽懂劉邦話中的意思。
    這意味著，要麽清軍能夠攻破邊關，要麽平西伯，早已經降了那關外的韃子！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對於他們這些在邊關之內求生的百姓而言，都是死路一條！
    “我說的是實話，他又何來的顏麵震怒？”
    “不瞞老丈說，我今進城，為的就是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不管是為了這關內的萬餘百姓，還是為了身後那數萬萬的百姓，我都不想看到邊關失守於韃子手中，也不想看到平西伯這樣的叛徒坐享榮華富貴！”
    老掌櫃：“……”
    你在說什麽？
    這是我能聽的嗎！？
    “小老兒定然是睡糊塗了，怎的都聽到這般胡話，做這般離奇的夢境，還是速速醒來的好。”
    說罷，他抬手就重重的給了自己兩巴掌。
    沒醒，更絕望了幾分。
    “大人，你們神仙過招，何必牽連我們這等凡夫俗子呢？”
    “在你們的交鋒之中，我們幫不到任何忙，反而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
    “小老兒還不想死，還想看我這孫兒娶妻生子，求大人給小老兒一條生路，求求大人。”
    說著，老掌櫃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
    麵對這樣的場景，劉邦一時之間有些麻爪。
    他能夠輕易麵對任何大場麵，麵對任何危險。
    唯獨麵對這樣的情形，聽著這老丈聲聲的懇求，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好像見到了，當初彭城之戰結束後，那些圍著他問他子弟兵何在的鄉親們。
    “我沒想讓你們死，或者說，這世上如果還有誰想讓你們活著，那大概就隻有我了。”
    “留在關內什麽都不做，不管是韃子破關，還是吳三桂降清，你們都是死路一條，不過早死與晚死的區別。”
    “大明已經要亡了，吳三桂又不願降李自成，他隻能給自己找更合適的主子，用以保住自己的權勢，而他能選的，就隻有滿清韃子。”
    “老丈，你們若是一直在城中經營的話，應該也能感覺到不對吧？”
    深吸一口氣後，劉邦盡可能的穩住了自己的語氣。
    他需要落腳的地方。
    而以他閱人無數的眼光來看，麵前這兩人，是可信的。
    “若你們覺得滿清破關時，你們還能苟活的話，那我便不再說什麽。”
    “可若你們想阻止這件事的發生，阻止那韃子破關，挽救自己與身後那數萬萬的百姓，那我希望你們能給我個機會。”
    老掌櫃：“……”
    他現在多希望自己是個蠢人。
    若是沒聽懂劉邦的話，若是沒看出他來此的目的，或許就不用操心接下來的這些，也不用做這樣的決定。
    張口就是身後數萬萬的百姓。
    以老頭活了這麽多年的閱曆來看，但凡是這樣的人，他們幹的事無一不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
    跟著他，也就等同於將腦袋給扔了出去，能不能撿回來，什麽時候能撿回來，都是未知數。
    “大人，您到底是什麽人？大順軍，還是朝廷的人？”
    “恕老小兒眼拙，一時間竟然分不出您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沉默片刻之後，老掌櫃開口問道。
    他見過朝廷的人，也見過李自成的大順軍。
    可朝廷的將領與士兵都早已經爛透了，不殺良冒功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還指望他們心懷百姓？
    至於李自成的大順軍，也隻會拉他們入夥，若不願歸順，那便直接甩手不管。
    當今天下，還有這種張口閉口皆是萬萬百姓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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