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酒囊飯袋，兵力優勢這麽大，也能輕易取勝吧？”
    “這都多少日了？”
    “天天佯攻，你們準備耗到什麽時候去？”
    “十萬大軍每日糧草損耗都是個天文數字，再這麽拖延下去，朝廷糧草供給一旦出了問題，陛下的賞賜，你們誰也得不到！”
    大順軍中，李岩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多少次發脾氣了。
    但不管他怎麽說，這些將領都隻是一言不發，下一次發動攻勢的時候也不做出絲毫改變。
    就仿佛他說的話，都是在放屁。
    “爾等到底在想些什麽？真的想拖到後勤斷絕，恥辱敗北的那個時候，將自己的名聲釘在恥辱柱上，任由天下人嗤笑不成？”
    “這可是十倍兵力，可是麵對韃子啊！”
    “搶到那個時候，你們也依舊得不到陛下的封賞，反而會等來責罰，又是何苦呢？”
    李岩苦苦勸說。
    最終隻換來一句話。
    “即便敗了，陛下能夠指派的不也還是我們？”
    這次拿不到多爾袞的人頭也無所謂。
    在他們眼中，也就是將他的腦袋多在他脖子上寄存一段時間。
    誰也拿不到，就意味著誰都還有機會去拿。
    可若是這一戰太過出力，致使這潑天的功勞，以及那裂土封王的機會被別人搶去，那可就真的沒機會了！
    至於戰事不利的責罰對他們而言，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在座的這些人都是開國功臣，都是為李自成入主中原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存在。
    些許的責罰又能如何？
    “爾等，爾等怎能如此！”
    “陛下的封賞本是恩賜，爾等怎能這般的辜負君恩！”
    “就不怕戰事不利，回去之後陛下向爾等挨個問罪，將爾等抄家滅族嗎！”
    李岩氣的指著他們的手都不住的顫抖。
    但他的憤怒，也隻能是無能狂怒。
    他的威脅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甚至嚇不住任何人。
    “別逗了，處置了我們，闖王還想不想要軍心了？誰還能替他征戰？”
    “沒了我們，朝廷上下誰還能解決韃子的禍患？”
    “軍師你也可以放心，我等心中都有數。”
    “我們這是在用多次佯攻來消磨敵軍的耐心與精力，等時間差不多了，自然會發動總攻。”
    “到那時，一鼓作氣拿下這座城，將那多爾袞的腦袋割下來也不是什麽難題！”
    消磨敵軍的耐心與精力？
    兵法上是這麽說的嗎？
    李岩聽的一愣。
    這倒是這些天以來，這些人僅有的一次向他解釋。
    這樣說的話，聽起來倒也沒什麽問題。
    畢竟他並不擅長兵法，這些人既然這麽說，那應該是不會有錯。
    “既然諸位將軍心中有數，那我便放心了。”
    “陛下的恩賜絕不會吝嗇，哪怕沒有立到頭功，也絕對能讓諸位將軍滿意。”
    ……
    “荒唐！”
    “攻城之戰，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一次兩次佯攻，尚且能夠說是放鬆敵軍警惕，消磨敵軍耐心，可這一直佯攻，消磨的就隻會是己方將士的鬥誌！”
    “這幫人分明也清楚這一點，他們就是在消磨自己人的鬥誌與心氣！”
    消磨其他人的士氣，然後暗暗的鼓舞自己麾下的將士。
    以此來增加破城之後搶到頭功的機會！
    “荒唐，城還沒破，甚至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就滿心算計著如何爭搶功勞了。”
    “這些將領也就是不在朕的麾下，否則一個個都要被扒皮抽筋，抄家滅族！”
    “這樣的將領，簡直就是在將一國之國運，將這十萬餘將士的性命當成兒戲！”
    “莫說都是些半吊子，就算都是韓信那般的兵仙，該殺的時候也一樣要殺！”
    換做任何一個有鐵血手腕的皇帝，估摸著在戰事發展到這種地步之前，就要揮下屠刀了。
    大不了便是禦駕親征！
    可惜李自成並不是這樣的人。
    他在得知了前線戰報之後，雖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卻並未太過斥責。
    在他看來這一戰本就是勝券在握，那幫將領們既然想爭這份頭功，便也由得他們。
    隻要不誤事，剩下的他都不在意。
    “他甚至都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看了李自成的反應，曹老板驚了。
    按理來說，隻要稍微精通些兵法的人，都能看出此戰的凶險吧？
    再這麽拖下去，傷士氣，耗糧草，一旦後勤稍微出些問題，軍心便會徹底崩塌。
    到那個時候，多爾袞可就真的隻需率領千餘人發起一輪衝鋒，就有機會將他們擊潰！
    “別帶入自己的視角去看，你或許就能理解了。”
    “李自成可不知道，多爾袞幾乎憑借自己的指揮圍殺了西楚霸王。”
    “他也不會知道，清軍之所以敗的那麽幹脆，是因為對上了兵仙、高祖和霸王。”
    “他但凡要跟你我一般知道這些事還能安穩的坐在皇宮，那寡人才真的佩服他是個人物！”
    這樣解釋，倒是就能說的通了。
    在李自成的心中，之前的幾次失敗雖然也能證明清軍的勇武，卻更多可能是自己太過大意，加上那些將領輕敵。
    所以此番他幾乎抽調出了舉國近半數的兵力，將自己麾下能打的將領盡數都派了出去，甚至還將自己的謀主也一同調了過去。
    十萬打一萬，且配備了不少頂尖將領。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輸！
    “所以他將收到自己有生以來最大的噩耗。”
    一敗塗地！
    這最後一封戰報，是李岩送到他手上的。
    在此之前，李自成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輸，而且會輸的這般徹底！
    “你說什麽？敗了？”
    “那可是整整十萬大軍！”
    “韃子能有多少人？朕即便算上投降的那些叛軍，也不過萬餘人！”
    “十倍的兵馬，加上朕幾乎將朝中能打的將領盡數都派給了你，你就是這般回報朕的？”
    “怎麽輸的！”
    “為什麽會輸！”
    “難不成那些韃子個個都是三頭六臂嗎！”
    看完遞交到手中的戰報，李自成渾身都在顫抖。
    不僅是憤怒，還有恐懼。
    他真切的知道，這一敗，意味的可不僅僅是這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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