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沒有絲毫憤怒。
    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
    在趕路的這段時間，他整個人都很焦躁。
    萬一李自成擋不住清軍，那等他到了，麵對一個剛剛擊潰李自成，士氣正達到巔峰，並且又接收了大量大順軍遺產的清軍該如何是好？
    如果情況真的照這樣發展，他自認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對手的。
    到那個時候，恐怕真的就隻能是以身殉國以明誌的結局了。
    並且在不久之前，他的斥候還真的回報，李自成敗了。
    敗的那叫一個幹淨利落，甚至沒能給清軍造成多大的損失，反而又有大量的降卒歸順清廷。
    得知這個消息時，他整個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
    甚至連自己怎麽死的，在哪葬身都有計劃了。
    畢竟麵對那個狀態的清軍，哪怕是在蜀中，他也不可能有半分勝算。
    更別說眼下出蜀之後，軍中不少士卒都出現了身體不適的狀況。
    在得到最新戰報之前，他根本不覺得自己能贏，隻求能夠多給清軍造成些損失，在戰場上多殺些敵人，也就夠了。
    可現在，這戰報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上天在庇佑他一般。
    有猛人在清軍剛滅李自成不久，便直接出兵攻打，甚至隱隱還占了上風。
    清軍如今已被團團圍困，隱隱成了甕中之鱉！
    雖然沒人能保證能圍困他們多久，但眼下這狀況，比他先前預料的要好上百倍不止！
    “怎麽感覺，張獻忠這反應不像是被背刺之後的憤怒，反而更像是……興奮？”
    天幕之外，看到張獻忠的反應，不少人都愣了愣。
    按理來說，他們一路急行軍至此，將士們壓根就沒有休整的時間，倉促迎敵，很容易便會陷入劣勢。
    更何況，韓信這做法就是逼迫他們不得不應戰。
    結果被算計的張獻忠本人，竟然沒有絲毫惱羞成怒？
    “都說了，張獻忠如果隻想明哲保身，那他完全沒必要出蜀。”
    “他既然選擇了這一條路，那就該理所應當的做好了隨時與清軍交鋒的準備。”
    “在高祖出兵與清軍交鋒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將以一己之力麵對鼎盛狀態下的滿清騎兵。”
    “你們覺得，當下的狀況比起他原本預料的情形而言，孰優孰劣？”
    別說憤怒、怪罪了，李二敢保證，這個時候張獻忠隻想燒高香。
    “別把所有人都想的那般小肚雞腸，從他決定出蜀對抗清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是叛軍了。”
    “哪怕他叛的是咱大明，咱也願稱他為義軍！”
    老朱也是連連點頭。
    這段時間以來，張獻忠的種種決斷，以及眼下遇到清軍之時的反應，都讓他很是滿意。
    說句心裏話，如果是這樣的人推翻了大明，坐穩了後世的江山，他還真不生氣。
    畢竟大明到了那個時候，也是該亡了，能有這麽個硬骨頭的繼任者，已經很滿意了。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哪怕麵對的隻是部分降卒，張獻忠也依舊未必是對手。”
    “如若是正常對敵，那自然不會有太大意外，可現在他麾下將士多數水土不服，真正能用的兵力十不存一。”
    “這種情況下，僅憑滿腔熱血，真的能擊敗那些士氣正盛的清軍嗎？”
    張獻忠的態度沒有任何問題，可問題是，隻有態度是不夠的。
    他帶出蜀中的兵馬足有十萬，然而到了現在還能戰之兵可能連一萬都不到。
    剩下的個個都帶著病，隻是趕路都要了他們大半條命，更別說還要臨陣對敵了。
    就算是張獻忠，也不可能強行逼迫這些水土不服者上戰場的。
    “那就隻能看他自己如何應對了，戰局能夠混亂到這種程度，韓信已經做足了他能做的一切。”
    “接下來無論勝敗，他都不愧兵仙之名。”
    李二想了想，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即便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勝負也依舊難料。
    別看雙方兵力可能相差不大，甚至張獻忠加上劉邦兩方的兵馬還要多出不少。
    可兩邊質量上的差距，卻是宛如天塹。
    韓信麾下的兵馬未曾經過訓練，而張獻忠的兵馬又都水土不服。
    真要是將這兩方都扔到正麵戰場上，恐怕半天都用不上，便要被多爾袞盡數擊潰。
    就是這樣的實力對比之下，愣是被韓信扭轉到了這一步。
    眼下即便他們站在上帝視角，看著每一處戰場的局勢，也依舊不敢說究竟誰能笑到最後。
    他們尚且如此，天幕之內的絕大部分人更是看不明白接下來戰場的走勢。
    “還想贏？”
    “的確，朕承認，能夠在實力差距這般明顯的情況下，將戰局扭轉到這一步，這韓信的確是有些能力。”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不管正麵戰場還是他布下的陣中，我大清勇士都占著絕對的上風。”
    “不是包圍就能贏的，恰恰相反，他兵力這般分散，要不了多久，定然會被各個擊破！”
    在韓信伏兵剛剛殺出之際，乾隆也是被嚇了一跳。
    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包圍又如何？
    有些小計謀又能如何？
    在他看來，實力上的差距，有的時候不是些許陰謀詭計能夠彌補的。
    正麵戰場的劉邦苦苦支撐，奔襲而來的張獻忠雖有勇氣，卻也勝負難料。
    加上韓信親自指揮的大陣之中，雖在逐步蠶食，但隻要多爾袞在正麵擊潰劉邦，再回頭殺過來，縱使這軍陣再精妙，也隻能土崩瓦解！
    三處戰局，隻要任意一處崩盤，等待著韓信的就是滿盤皆輸！
    “傅恒，你覺得呢？”
    傅恒：“……”
    陛下， 您能別問我了嗎？
    說實話吧，九族都要掉腦袋。
    不說實話吧，這心裏屬實是憋的難受。
    您怎麽不自己動腦子想想？
    實力差距這麽大，韓信尚且能夠將局麵扭轉至此，您怎麽就能肯定，他沒有後手了呢？
    即便他真沒有了其他後手準備，可現在的局勢哪怕天幕內的忠親王也未必敢說自己一定能贏，您到底是哪來的這般信心？
    滿腔怨言到了嘴邊，最後隻能化為一句。
    “陛下英明，這一戰，忠親王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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