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襲營？”
    “義父不是已經領兵去迎戰了嗎？怎麽清軍還有兵馬前來？”
    營外，清軍突襲的動靜傳來的第一時間，劉文秀便得到了消息。
    一時間，他整個人都有些慌亂。
    張獻忠帶著孫可望與艾能奇兩人前往迎戰清軍，並且將軍中還有一戰之力的兵馬盡數都給帶了出去。
    剩下來的，除了一千左右負責營地安全的士卒之外，皆已病倒。
    別說上陣迎敵，這個時候恐怕絕大部分人連站都站不穩。
    “此番營中隻有千餘將士能夠一戰，可如何是好？”
    “鴻遠，是否先想辦法將營中士卒轉移走？”
    “可敵軍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啊！”
    “要不暫避鋒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越是想到營中狀況，劉文秀便越是覺得，這一戰沒有絲毫勝算。
    留下來也是個死，等同於是陪葬！
    “留得青山在？你的意思是，要拋棄掉營中的這些兄弟們？”
    “他們隻不過是病倒了，可不是死了！”
    李定國毫不猶豫的直接否定了他的建議。
    暫避鋒芒？留得青山在？
    這都不過是美化之後的說法，分明就是要拋棄這些兄弟們自己保命！
    “那又如何！”
    “眼下敵軍勢大，難道我們就得留在這跟他們一起死嗎？”
    “營中還有一千多名能夠撤離的弟兄，難道你想讓他們也跟你一起找死？”
    被拆穿之後，劉文秀有些惱羞成怒。
    他的確是這個意思，可除此之外，眼下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不成？
    總不能真的硬生生留在這，陪著他們一起去死吧！
    “我自然會問清楚他們的意見，若他們想走的，我絕不會留！”
    “但無論怎麽樣，我也不會拋棄營中兄弟！”
    說罷，李定國瞧也不多瞧他一眼，轉身便出了營帳。
    看著他的背影，劉文秀暗暗咬牙，片刻之後，一跺腳還是跟了上去。
    “娘的，這麽多年的兄弟下來，死就死吧！”
    “老子倒要看看，連累的大家一起死，九泉之下你會不會有所愧疚！”
    而在他披上鎧甲之後，走出營帳看到的卻是另一幅畫麵。
    一千餘名將士，沒有一個退縮，全數嚴陣以待，就這麽站在李定國身後。
    “看到了嗎？這是兄弟們自己的選擇，他們不願拋棄營中的這些兄弟。”
    “斥候也已經探明，敵軍並不算多，頂多六千餘人。”
    “區區六千人，滅了他們也就是了！”
    見劉文秀披甲跟了上來，李定國這才露出一抹笑意。
    這才是他印象中的兄弟！
    “區區六千人？你說的倒輕巧，敵強我弱，這般大意可落不得好果子吃。”
    劉文秀沒好氣的道。
    我軍一千，敵軍六千，還能用上區區二字。
    他著實沒想明白，李定國到底是哪來的這份信心。
    縱使你平日裏勇猛過人，也不至於這般輕敵吧？
    要知道，對麵可是輕易以少勝多，擊潰李自成大順軍的敵人！
    這等敵人，跟你從前遇到過的那些明軍中的雜碎可完全不同！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若是我們不頂上去反而撤了，那跟從前殺良冒功的明軍雜碎又有什麽不同？”
    “這些兄弟們，可都是信任咱們，才冒死背井離鄉，跟著咱們出蜀迎戰大敵的！”
    這個時候，因為他們水土不服而拋棄他們的話，跟他們瞧不起的明軍又有什麽區別？
    這道理劉文秀難道不懂嗎？
    他當然懂！
    “你說的有理，可當下麵對這強敵，留下來難道不是白白送命嗎？”
    “若是贏不了，多葬送這一千多個兄弟的性命，老子倒要看你怎麽收場！”
    他是貪生怕死嗎？
    他承認，這世上誰人不怕死？
    可他也同樣為的是這尚且有機會撤離的一千多名弟兄。
    以少敵多，敵的還是那精銳的清軍騎兵。
    勝算渺茫！
    “贏不了那自然是無法收成，贏了便是。”
    “我觀敵軍陣勢不像占據優勢，反而更像狗急跳牆選擇我們這邊突圍。”
    “看似士氣如虹，實則一碰就碎。”
    “你帶五百人繞去敵軍身後，一路上別被發現。”
    “我會在正麵給你撐到足夠的時間，屆時兩麵夾擊，敵軍定然陣型大亂。”
    “到時候，此番危難自然能解，甚至你我還有可能立下不世之功！”
    從敵軍的攻勢中，李定國能看出很多東西。
    看似凶猛，實則更像是逃亡之前的準備。
    不出意外的話，清軍的那個王爺很有可能就在這支兵馬中！
    隻要能夠擊潰這股兵馬，他們就有可能成為這場戰爭最大的功臣！
    “不世之功先不說，我帶五百人走，你剩下的不過六七百，怎麽撐？”
    “我們兵馬本就不多，你還要分兵？”
    劉文秀著實不解。
    不能理解李定國到底是哪來的勇氣。
    一千對六千，本就已經完全處於逆風之勢。
    這種情況下還要分兵！
    能撐住自然是最好，若能成功繞後，也的確能夠擾亂敵軍。
    可拿什麽去撐？
    六七百人放在正麵戰場，豈不是頃刻間就要被敵軍吞沒？
    都不說拖夠繞後所需的時間了，恐怕一個照麵之下，就要全軍覆沒！
    “那你便不用管我了，這營中別的不多，火油還是足夠的。”
    “集結將士前，我已令傷員轉移至偏營，即便火勢起，也殃及不到他們。”
    要怎麽拖過這麽長的時間呢？
    李定國的辦法是用火！
    讓整片大營陷入火海之中！
    敵軍要麽繞過去，要麽就隻能在這片火海之中與他們死戰！
    “你瘋了？”
    “自身陷入火海同樣是絕境不說，營中輜重如何是好？”
    “傷員還能走，輜重可沒長腿，一旦輜重盡毀，即便我等贏了這一戰，往後又該如何是好？”
    這火一旦放起來，是否能夠勝過眼前之敵不好說，但己方一定是損失慘重的！
    “往後如何，那是往後的事，應對不好當下的敵人，那這些輜重可就都成了他們的。”
    “你覺得，是將它們燒掉的好，還是讓他們落入敵手的強？”
    李定國的看法很簡單，保不住的物資，寧願燒掉也決不能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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