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米爾，你臉上有灰，我幫你擦一下。”
    周至簡笑笑，伸出手，用指腹輕柔地在伊米爾的臉頰和鼻尖擦了擦，拂去上麵粘著的灰塵。
    明眼蟲都看得出雄主在轉移話題，伊米爾生氣地抱著蟲蛋跺了跺腳：
    “雄主，不要轉移話題！你剛剛是在嘲笑我吧？嘲笑我打掃了整整一年廁……唔！”
    伊米爾說著說著，突然噤了聲，微微睜大了雙眼。
    原來是周至簡出其不意地吻了他的嘴唇。
    過了好一會兒，周至簡放開他，眼睛轉了轉，有些不滿地說：
    “伊米爾，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情，不管是罰站還是掃廁所，隻要何塞知道的，不，何塞不知道的，我都得知道！”
    周至簡認識伊米爾時間不如何塞長。
    伊米爾很少講自己的過去，周至簡也因為原身虐待過伊米爾的緣故，很少詢問伊米爾他以前的事情。
    隻有在安撫伊米爾精神暴動的時候，他才偶爾在伊米爾的夢境中窺見一些伊米爾朦朧的記憶。
    一路從垃圾山上走下來，聽到伊米爾講他與何塞在孤兒院的往事，周至簡既高興伊米爾對他敞開心扉，又很是羨慕。
    羨慕何塞。
    羨慕他與伊米爾共同生活了十幾年，與伊米爾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羨慕他知曉伊米爾的點點滴滴。
    同時，他又有些恨，恨何塞後來為什麽要背叛伊米爾，讓伊米爾經曆兩年的無辜入獄和冤屈。
    要是他早點來到這裏，要是救了小伊米爾的蟲是他，伊米爾是不是就不用經曆那些痛苦了？
    見周至簡眉頭微蹙，又說出想知道他的過去的這番話，伊米爾心中的氣一下子就消了。
    他還以為雄主不想知道他在平民窟垃圾星的過往，怕他給自己丟麵子，所以盡量不提他的過去。
    沒想到雄主愛他愛得不要不要的，竟然吃起醋來了。
    他伸出沾了灰的手指，撫平周至簡的眉頭，順便悄無聲息地將黑灰塗在了周至簡的眉間。
    看著周至簡眉間一條黑色毛毛蟲似的灰線，伊米爾彎起嘴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轉過身繼續走，邊走邊說：
    “雄主，想知道我的事情可是有代價的！這樣吧，您說一件您小時候的事，我就說一件我的，怎麽樣，很公平吧？”
    “我小時候的事……”
    周至簡想了想，他小時候淘氣，就喜歡抓蟲子玩，把蟲子關進盒子圈養起來，老死了做成標本。
    不過，這是能說的嗎？在蟲族看來，這就是妥妥的監禁pay吧？
    穿過塵埃籠罩的黑色山林，終於來到一處廣闊的平地，平地上曾經是一座工廠小鎮。
    小鎮的中央有一條馬路，彎彎曲曲，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兩旁是殘破的工廠建築，除了各式各樣的金屬垃圾，還有一種不怕腐蝕的荊棘藤蔓，瘋長在斷裂的樓層外牆。
    周至簡他們沿著道路行走，不過三五分鍾，在一個街角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雄主。”
    伊米爾停下腳步，麵向一扇生鏽的鐵門。
    周至簡順著伊米爾的視線看去，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座殘破的三層建築，尖尖的頂，圓圓的窗，像一所莊嚴的小教堂，如今卻是斷壁殘垣。
    這裏便是伊米爾曾經待過的孤兒院。
    孤兒院門前有個庭院，以前是草地，現在堆滿了電子垃圾，碎掉的玻璃渣子反射著天邊昏暗的微光。
    庭院裏的兩個秋千，其中一個掉了鎖鏈，另一個破了座椅，寒風一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站在孤兒院門前，透過那扇破了玻璃的窗戶，伊米爾仿佛聽見園長雌父在裏麵教他們唱歌時傳來的悠揚的琴聲。
    他留戀地望了一眼黑洞洞的大門，突然轉過身來：
    “雄主，我們走吧，去找垃圾場。”
    他還有尤萊亞斯交代的重要任務，現在不是懷舊的時候，這點他比任何蟲都清楚。
    周至簡卻看出伊米爾的想法，攔住他提議道：
    “伊米爾，進去看一眼吧，不過是一兩分鍾的事情，我們已經耽擱了幾個小時，也不在乎這幾分鍾了。”
    “雄主……”
    伊米爾看著周至簡，眉間有些猶豫。
    周至簡拉著他轉身過來：
    “而且我們現在還在躲避追兵，多幾分鍾，讓掃地機器蟲將追兵引得更遠一些，我們再開飛船回去，也更加安全，更加穩妥，不是嗎？”
    “好，雄主，您說得對。”
    伊米爾扯起一絲笑容點點頭，雄主說得確實有道理，況且這麽多年沒來過了，他真的很想進去看看。
    他抱著睡著的蟲蛋，推開生鏽的鐵門，邁開步子，踏入狼藉的庭院，鞋子踩在荊棘叢中，發出輕微的響聲。
    周至簡跟在他身後。
    突然間，伊米爾停下腳步，伸手攔住周至簡：
    “雄主，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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