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七章 睡魔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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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頓一邊回答,一邊抬腳踹了踹睡魔的屁股。
    而當唐頓的腳落在睡魔屁股上的那一刻……
    肉眼可見,睡魔整個人都木在那裏了。
    他可是無盡家族成員,是萬千世界的睡夢之主,是不朽的神明,是無限的生命。
    高貴如他,何時被人踹過屁股!
    這種感覺,實在是……實在是……
    太不可思議了!!!
    睡魔本能的有點生氣,但生氣之餘,他居然又覺得……有點有趣!
    他見過許多人類像這樣打招呼,但過去的他雖然知道這種行為的存在,但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和這種行為沾上邊。
    唐頓的腳丫子那是踹在他屁股上麽?
    那是踹在他心上了!
    他雖然生氣,但他實在忍不住在生氣之餘,開始覺得唐頓的這個動作,是真心把他當朋友和兄弟了!
    如果唐頓不喜歡他這個兄弟的話,那唐頓怎麽會用這麽無禮,但又這麽親昵熟悉的動作和他打鬧?
    就像自己絕不會對初次見到的唐頓,表現得像見到死亡那樣熟悉一樣。
    所以,自己還覺得意外是個陌生人。
    可意外卻當自己是真兄弟。
    這……
    一時間,睡魔看向唐頓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了,他居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唐頓都拿他當自己人了,自己居然還當唐頓是陌生人呢!
    於是……
    好一番思前想後,睡魔終於下定決心,接著認真的看向唐頓。
    注意到睡魔的眼神,唐頓咧嘴一笑,你丫也被老子惹怒了麽?
    正好,之前和路西法的那次巴掌大戰,最後在毀滅戰士的亂入下,搞得有點無疾而終了。
    那這次就和你睡魔好好打一打吧!
    雖然你睡魔還沒有恢複到最佳狀態,但你的位格擺在那裏,說不定也有機會幫老子再強化幾次吧?
    這樣想著,唐頓期待地看向睡魔,誰知睡魔卻突然對唐頓說道。
    “我知道了,意外。
    雖然我們還隻是初次相見,但,你終究是我們的兄弟,更是我們的一員。
    何況,你既然應承了死亡的邀約,那就代表你也願意和我們一起,拯救並逆轉我們的姐妹譫妄,讓她恢複成最初的,也是最好的歡樂。
    我很欣慰你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也很……欣喜你如此快速的接納了我。
    既然你如此灑脫,那我也當仁不讓,我……”
    說到這裏,睡魔臉紅的抬起右腳,輕輕的,僵硬的,艱難的踢了踢唐頓的屁股。
    唐頓這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真沒想到睡魔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以至於他連睡魔的動作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睡魔踢到他的屁股,他才猛的恍然大悟,接著滿臉費解的看向死亡,無語的問道。
    “嗬……嗬嗬,原來你們無盡家族,平時都是用這種方式表示親近的麽?
    我踏馬踢了他一下,結果他還挺高興,這是……真拿我不當外人呐,哈哈!”
    “所以,我應該把你當成什麽外人麽,畢竟你是意外,我的兄弟。”
    一旁,不等死亡回話,察覺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的睡魔就趕緊對唐頓說道。
    因為不趕緊說點什麽的話,睡魔生怕自己受不了現場這個尷尬的氣氛。
    他都想用腳趾頭摳出個三室一廳把自己塞進去了。
    聽著睡魔的話,死亡忍不住抿嘴一笑。
    隨即,他又看了看睡魔那尷尬的表情,接著對唐頓笑道。
    “意外,你的出現的確是一件好事,雖然命運可未必會喜歡你,但除了命運以外的我們每個人,都一定會歡迎你的。
    因為你的出現,就連夢那樣永遠隻有一副表情的人,居然都露出了如此鮮活的表情,這讓我感到欣喜,這也讓夢更接近我每日裏送走的無數生命了。
    我一直覺得我們本該如此,雖然我們擁有無限的壽命和無窮的力量,但作為生命,隻有喜怒哀樂才是具備真實性的。
    雖然命運覺得那些所謂的情感,都隻是凡人在有限的生命裏努力刻下自身存在過的烙印的無聊手段。
    但我並不像命運那樣想,因為我喜歡情感,也希望更多兄弟姐妹可以擁有並享受情感。
    情感固然是短命中聊以自慰的手段。
    但情感同樣可以為長生種帶來觸動。
    接觸情感,了解情感,擁有情感,享受情感,這才是我們該有的態度!”
    說到這裏,死亡來到睡魔身旁,輕輕拍了拍水墨的肩膀。
    聽著老姐的話,睡魔咽了口唾沫,接著拚命地搖了搖頭。
    “如果擁有情感的代價就是必須忍受如今這種情緒的話,那我寧願更冷漠一些。”
    “切,你他媽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唐頓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睡魔的話,隻見他手舞足蹈的表演起來。
    “還好意思說什麽自己寧願更冷漠一些,可實際上,當你這個老夥計接觸到真正的情感之後,你不也十分幹脆的陷進去了?
    就算老子和死亡不來,你不是也把自己關在這個籠子裏麽?
    別以為我不知道,雖然你被籠子關過,但這段記憶你是可以選擇忘記的,那隻是你經曆過的無數時間中的一段和一種罷了。
    但你一次又一次的沉浸在這段記憶裏,就像現在這樣,一次又一次赤裸裸的把自己放在籠子裏任人觀賞!
    所以你在享受什麽,在享受被人類控製的恥辱,在享受赤身裸體無力反抗的痛苦,還是在享受被關押的孤獨,又或者……
    又或者你在享受被關押時期,因無法離開玻璃牢籠,所以有可能同自己的某個老朋友失去聯係的遺憾和想念麽?”
    說到這裏,唐頓抬起右手,重重戳了戳睡魔的胸口。
    睡魔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一片。
    “你在亂說什麽,混蛋!”
    他立馬語氣激烈地對唐頓低吼一聲。
    麵對睡魔的低吼,唐頓咧嘴一笑,繼續說道。
    “嘖嘖,臉紅了不是,氣急敗壞了不是,我還以為你真打算讓自己更冷漠一些呢。
    謊言從不會讓人破防,真相才是一把快刀,夢。”
    唐頓壞笑著又戳了戳睡魔的胸口,接著不懷好意的看向睡魔。
    麵對唐頓那赤裸裸的眼神,睡魔咽了口唾沫,咬著牙對唐頓說道。
    “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幼稚!”
    “是啊,幼稚的人未必在意自己穿不穿衣服,但幼稚的人一定不會想被關起來。
    你的確不幼稚,你那是想要的太少,但除了這個想要的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渴望了。”
    唐頓一邊回應,一邊回想著睡魔這個家夥的故事。
    許久之前,睡魔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無限強大的無盡家族成員罷了。
    直到在某個時間線中的某一天,或者說是,在那個世界的時間線中的1389年。
    睡魔和死亡兩人因極度無聊,於是漫遊在人世間,來到一個小酒館裏飲酒聊天。
    就在這個聊天的過程裏,睡魔和死亡因一個問題產生了小小爭執。
    睡魔認為無限的生命或許是一種枷鎖和詛咒,讓他們不得不被動的承受著時間帶來的壓力和磨削感。
    而死亡則認為無限的生命是一種幸運的禮物,可以讓他們在無數時間線裏參與並感受一切美好和興奮。
    針對這個問題,睡魔和死亡開始了並不算激烈的爭吵。
    在這種爭吵持續了大概三分鍾之後,兩人決定停止無用的爭吵,接著用一種能直接得出結果的方式,來結束兩人的糾紛。
    正巧就在此時,小酒館內距離睡魔和死亡不遠處的某個酒桌上,一位酒客正借著酒勁兒,大聲討論著他對於永生的向往。
    那個男人並不知道自己正與神明共處於同一個酒吧。
    他就隻是大聲的和自己的朋友們吹著牛逼,順便閑聊他想要活到一百歲的暢想。
    就這樣,這個酒客自然成為了睡魔和死亡的目標,於是睡魔來到那個酒客麵前。
    “這位先生,你剛剛說你很想要活得更久,是麽?”
    睡魔輕聲詢問。
    那個酒客其實並不想回答睡魔的問題,誰願意在喝酒喝的正好的時候,被亂七八糟的陌生人打擾呢。
    不過,因為水墨的衣服看上去實在太高貴了,和他與他朋友那種歐洲泥腿子壓根沒法比。
    所以,懾於水墨的財力和氣質,酒客笑著回答道。
    “當然,誰不想長生呢,不要說我了,就連貴族老爺和國王都想要永生,不是麽?”
    聽著酒客的回答,睡魔當即繼續對酒客問道。
    “所以你是覺得,如果你可以長生不死的話,那你一定不會因在時光中走過太遠的路,所以變得痛恨長生不死的詛咒麽?”
    “詛咒?”
    酒客驚訝地瞥了眼睡魔,接著就好像憋著笑一樣對睡魔說道。
    “詛咒?”
    隻見他實在忍不住輕笑兩聲。
    “你居然管永生叫詛咒?”
    “你不覺得那是一種詛咒麽?”
    “那當然不是詛咒,那是任何一個人的渴望!”
    “好吧。”
    一再從酒客口中得到答案以後,睡魔沉默片刻,接著回頭看向死亡。
    死亡則默默賦與那位酒客長生不死之力,也就是可以擺脫死亡的力量。
    確定姐姐做好了輔助工作以後,睡魔回頭看向全然不覺的酒客,說道。
    “既然你不覺得自己會被永生帶來的孤獨感擊垮,那麽,我將賜予你永生不死的力量。
    不過我的要求是,每隔一百年,我們都必須在這個小酒館裏見麵。”
    “哈?你他媽在開玩笑麽?你是不是喝多……嘿,夥計,你回來,別走啊你,你……什麽人啊?”
    眼瞅著睡魔不再理會自己,而是自顧自轉身離去。
    此時的酒客隻當他遇見了一個醉酒的家夥罷了,畢竟如他這樣經常喝酒的人,早已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酒蒙子了。
    隻是,未來的時間逐漸告訴他,他居然真的長生不死了。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每隔一百年的時間,長生不死的酒客都會如約在這個小酒館裏,和睡魔見上一麵。
    一百年的時間聽起來很短,但實際很長,尤其在1389年那個時代,一百年早已是不知幾人的人生。
    因此,每隔一百年,酒客的人生都會發生很多變化。
    他曾在見到睡魔時,哭訴他親眼看著孩子們長大並離世,又不止一次和他的愛人天人永隔。
    他也曾在見到睡魔時,忍不住炫耀自己學校的新知識,和他利用知識與經驗獲得的財富與貴族地位。
    他還曾再見到睡魔時,恰好失去了他的一切,劉羅成數天沒吃過一頓飽飯的乞丐,必須借住與睡魔的見麵才能飽餐一頓。
    但不管哪一次見麵,不管兩人見麵時,酒客的狀態是好是壞。
    無論他經曆過什麽,是成功,或失敗。
    每當睡魔問他有沒有覺得長生是一種拖累和詛咒時。
    他總是會否認睡魔的說法,並表達自己對長生的渴望和依賴。
    就這樣,兩人一連見了六次,直到第六次見麵時,和睡魔愈發熟悉,並且把每一百年見一麵的睡魔當成好友的酒客,向水墨披露了他的心跡。
    他對睡魔說,就算睡魔嘴上說著時間是一種詛咒,但隻要有情感的支撐和記憶的維係,那人們就永遠不會放棄長生。
    而隻要人們願意追尋,那他們總能找到他們的羈絆。
    酒客更是直接表示,就連睡魔這樣神秘而偉大的存在,也無法拒絕羈絆的建立,並且在本能中追逐著情感的建立。
    就像睡魔也把他這個酒客當成朋友一樣!
    正因為酒客的這句話,讓當時的睡魔惱羞成怒,他覺得酒客這樣說是對他的冒犯,但他又隱隱發現,酒客說的居然是對的,這才是他真正破防的原因。
    總之,那一次見麵,睡魔和酒客不歡而散。
    也正是那一次見麵之後不久,睡魔就落到了被關押起來的命運,就連他的三個神器都下落不明了。
    這樣的關押持續了一整個世紀還要多。
    而這次的關押,也讓水墨錯過了與那位酒客的下一次見麵。
    正是這一次錯過,睡魔那古井無波的心髒,第一次體會到了足夠的情感衝擊。
    他懂得了何為不舍,那一刻的他,無比擔心他因被封印而錯過約定後,酒客會不會從他的生命裏消失。
    於是等睡魔終於擺脫封印之後,很快,睡魔就來到了當年的小酒館裏。
    當他走進酒館時,第一眼就看見酒客正坐在不遠處。
    原來,在睡魔錯過百年約定之後不久,那家酒館就出現意外麵臨倒閉了。
    而因為睡魔失約陷入悲痛的酒客,也親自買下了這個小酒館,隻因他希望留著酒館這個約定的地點,來等待下一次的約定時間。
    就這樣,當睡魔重新見到酒客之後。
    睡魔終於理解了那種與好友重逢的激動之情。
    這種情感如此甜蜜,以至於睡魔每次走過時間線時,哪怕他還要被關押百年才能重新體會那種情感,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用自己上百年的時光,來換取重溫那份情感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