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分出勝負了？
    眾人緊張地將目光投向光柱所在的方向。
    他們想知道，到底是誰贏了，這可是關乎到他們能不能繼續活著的關鍵。
    突然，天地間驟然響起一聲沉悶的轟鳴，仿佛有巨神在九天之上翻動了乾坤。
    西側的天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去，而東側卻依舊被熾烈的陽光炙烤著，遠方，通天徹地的光柱如水晶巨柱般陡然矗立，將蒼穹劈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半。
    一邊，皓日懸於中天，萬丈光芒穿透雲層，將整片天地都鍍上一層耀眼的金邊，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清晰可見，帶著灼人的暖意。
    另一邊，夜幕卻以雷霆之勢鋪展開來，墨藍色的天幕上星辰驟現，如碎鑽般密密匝匝地綴滿穹頂，一輪皎皎白月斜掛天際，清輝如水般漫過大地，帶著沁骨的微涼。
    白日的熾烈與夜幕的清寒在光柱兩側激烈碰撞，光暈與星軌交織成詭異的弧光，光與暗在此刻交匯，仿佛時空被生生折斷，又以這道光柱為軸，詭異地拚湊成一幅顛覆常理的壯麗畫卷。
    眾人仰望著這撕裂天地的奇景，隻覺呼吸都為之凝滯。
    不僅僅是他們呼吸凝滯，應該說，整個世間的生靈全都呼吸凝滯，因為這日夜同天的場景，不僅僅隻發生在戰場之上，而是直接發生在三界之中。
    同一時刻，無論是仙山瓊閣裏打坐的仙人，還是市井街巷中奔忙的凡人，不管是蠻荒叢林裏覓食的走獸，還是田間草葉上棲息的蟲豸，都在這一瞬間停下了所有動作。
    無數雙眼睛，或清澈，或渾濁，或懵懂，或睿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望向那道橫亙三界的光柱。
    白日的熾烈與夜幕的清寒在天際碰撞出細碎的火花，連風都仿佛屏住了呼吸，天地間隻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靜。
    三界生靈的目光穿透了地域的阻隔，穿透了仙凡的界限，在這一刻聚焦於同一片蒼穹。
    “怎麽回事？是有什麽異寶出事嗎？”不知情的人，望著天上的奇景，疑惑地道。
    “這麽大的動靜，這異寶得有多厲害。”同樣不知情之人，望著交界之處感歎道。
    當即有人提議道“這景象，那異寶應該就在交界之處，走，去看看。”
    一人往日夜交界的方向飛奔，立刻引得其他人也紛紛同往，生怕晚了，那異寶就被他人搶走了。
    知情之人神色就沉重了很多，例如喬鶴與紀南弛等人。
    這種改天換日之景，再加上在這個節點之上，很難讓他們不去將它往神和世界之間聯係。
    “聯係到上界了嗎？”身著紫衣華服的重台尊者表情嚴肅地看向喬鶴。
    “暫無。”喬鶴恭敬地回道。
    重台尊者聞言吐出一口濁氣，隨後抬手揉了揉額角。
    能想象？他就閉關幾年的時間，結果突然就被告知，世界要被毀滅了。
    他異常看好的曾徒孫，居然決定著整個世界乃至世間生靈的存活。
    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還以為自己閉關了上萬年，不然怎麽會有這種可以說得上是荒誕的事情發生？
    將雜亂的思緒全部拋出腦後，放下手，隨後有條不紊地吩咐道“繼續聯係上界，直到聯係得上為止，另外，派遣弟子前去探查那日夜同天的交界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說完，他看向喬鶴，問道“門下弟子可有全部召回？”
    喬鶴拱手回複“除去陷入秘境之中的弟子們，其餘弟子已全部召回。”
    “秘境中的弟子……”重台尊者皺眉，接著歎氣，“算了，不必管他們。”
    都到這等生死關頭了，他也沒辦法將人全給撈出來。
    況且，若勝的是雲寒，那他們還能活，若勝的是那個惡神，說不定在秘境中還能躲過一劫，留下點臨淵宗的火種。
    說到火種……
    重台尊者看向喬鶴“柏韻，臨淵秘境如何了？”
    臨淵秘境，就是他們臨淵宗留下的傳承。
    他們不知道，雙神之戰，最終勝利者會是誰，也不知道世界最終能不能避免毀滅的命運。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開辟出一個獨特的空間當做他們臨淵宗傳承的秘境。
    裏麵放置了他們臨淵宗所有的功法以及各種法寶和靈礦，靈植等。
    若未來他們真的都沒辦法抵擋被毀滅亦或者被滅殺的大勢，那秘境中的東西，就是他們臨淵宗後繼的薪火傳承。
    聽到重台尊者的詢問，喬鶴神色肅穆地回道“已封存。”
    “那便好。”重台尊者歎息。
    “如此，便繼續等待吧！”
    語畢，大殿頓時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安靜地等待最終的判決，是毀滅還是……
    “你說什麽？我等這就要死了？”戧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不可置信地看著帝旭。
    “是有可能會死，若是沈雲寒能贏的話，說不定我們能活下來。”帝旭神色淡然地解釋道。
    一旁的炙嬴聞言忍不住嗆聲“你都說了，要是沈雲寒的惡念之所以想要殺了世間所有生靈，是因為他想通過滅殺生靈達成救世的目的，不然，世界將會崩毀。
    這不就是說，如果我們不死，世界就不會得救嗎？到時就算最終是沈雲寒活下來了，世界沒辦法拯救，那我等還是會死吧？”
    “你這說來說去，不還是隻有死路一條嗎？”
    “但沈雲寒作為護世之神，他既然選擇阻止惡念，那就說明他定然有辦法拯救世界吧？”坐在戧驍身邊的珈藍突然開口道。
    “但前提是，沈雲寒他能贏。”羽涅潑了盆冷水。
    聞言，一旁的摩耶皺眉道“你們就那麽篤定世界被毀之事就是真的嗎？”
    他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他。
    “這還不夠篤定的嗎？當初那些金色的靈光所展現的影像，你難道沒看到？”戧驍覺得摩耶在說廢話。
    “但我們都在神界生活了幾十萬年了，何曾聽說過護世之神的存在？但凡存在，也不至於完全沒有記錄吧？”摩耶對於當初的靈光展現的影像，一直抱以遲疑的態度。
    因為他是真的跑去查過，不管是百萬年的記載，還是師祖開辟魔神界的記載，都沒有出現過，所謂的守護世界的神明的存在。
    要知道，沈雲寒還是二十年前轉世的，也就是說，截止到二十一年前，這個守護世界的神是一直存在的。
    但凡存在，就會有痕跡，對方都存在那麽長時間，怎麽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露出來？
    這話確實有理。
    因為在那金色的靈光展現出影像後，不止摩耶跑去查詢了，他們都或多或少地都去查了。
    畢竟那麽大的事，不查是不可能的，隻是最終都一無所獲。
    他們都覺得，很可能是因為時代久遠，所以無法查詢，但這也不合理，因為影像中記載，對方將身體當做穩定世界的載體，那他自己肯定會在世界內活動的吧？
    既然活動了，怎麽可能一點都查不到？
    可若是假的話，那沈雲寒那詭異的攻擊手段，和當初讓他們都感到恐懼的法相，以及忽略天道規則，自由進出上下界的能力等等，無不在展示著沈雲寒的特立獨行。
    也正因此，他們才會覺得那金色靈光所展現的影像是真的。
    “若沈雲寒並不是守護世界的神，那你怎麽解釋他那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能力？”羽涅詢問道。
    “他甚至連天道的規則都不用遵守。”
    聽到這，摩耶不出聲了。
    確實，他沒辦法解釋為什麽天道會對沈雲寒那麽縱容。
    是的就是縱容，隨意漠視天道規則，給他自由進出上下界的能力，這可不就是縱容嗎？
    聞言，坐在炙嬴側手邊的燚翀開口道“本尊覺得，他應該一直存在，隻是，他存在的地方，我們去不了罷了，例如，鬼神界。”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頓了下。
    “這確實有可能。”重頊點頭。
    自他們出生，天授的常識就告訴他們，沒事別去鬼神界，有事也別去鬼神界，那裏是天道眼皮下的界域，不得有亂，所以離鬼神界遠點。
    這種近乎警告的天授，讓重頊等人雖然對鬼神界好奇，但也認真遵循。
    當然，他們也有去鬼神界探索過，但那裏的鬼神不管做什麽事都是匆匆忙忙的。
    見到他們還會來驅趕他們，重頊等人根本就不敢還手，因為魔神界的那些魔神們已經用事實告訴他們鬼神界惹不得。
    招惹別的界域大不了打一場，但招惹到鬼神界，天道是真的會下場處理他們的。
    當初那些攻打了鬼神界後，被強行留在鬼神界當勾魂使者和鬼卒們的魔神們就是最好證明。
    在天道眼皮子底下，一直忙碌到神魂泯滅，說實話，確實有點可怕。
    如果說，那個守護世界的神一直在鬼神界的話，也確實很有可能。
    “爾等不覺得話說遠了嗎？”戧驍幽幽地道。
    “現在的問題，難道不是該討論我們要怎麽活下去嗎？”
    接著他轉頭看向帝旭，詢問道“你那分魂的曆劫記憶，我等可能觀看？”
    聽到他的要求，帝旭沉默了下。
    放的話，也不是不行，就是他分魂那曆劫的記憶……
    帝旭想起了分魂那個向自己弟弟表白的兄長，這種事情，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
    見帝旭遲遲不說話，一旁的炙嬴當即開口道“怎麽？該不會是在下界做了什麽，不敢讓我們看吧？”
    他想起被自己扔下去的那個分魂，雖然沒能成功殺了帝旭的分魂，但應該做到給帝旭的分魂添麻煩吧？
    帝旭看了他一眼，挪開了目光，他不和傻子計較。
    “爾等要看便看吧！”他雖然覺得分魂的兄長愛上自己親弟弟的事比較丟臉，但錯的又不是他的分魂。
    說著，他手指一曲，指向眉間，一縷如發絲那麽細的白色靈絲被他抽了出來，纏在指尖後將其化為靈球，接著手一揮，靈球當即化為幾道靈絲向著其他人的眉心飛去。
    眾人中除了巶嫇和重頊並沒有抵抗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地檢查了下麵前的靈絲。
    等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再次放任它飛入眉心。
    記憶的取讀速度很快，分魂的記憶裏，讓他們印象深刻的自然就是哥哥喜歡上弟弟這等有違常倫之事。
    看向帝旭的目光，充滿了調侃，隻有巶嫇臉色十分難看。
    在場的人可能並不知道帝旭分魂的兄長是誰，但她知道啊！
    那旋子瞻的樣貌可是與她的手下翼風一模一樣。
    若僅憑樣貌的話，她的懷疑確實立不住腳，但問題是，她從帝旭的分魂記憶中知道，旋子瞻與夏青青是未婚夫妻，有婚約在。
    夏青青是她的分魂，而翼風一直都愛慕於她，旋子瞻要是與翼風沒聯係，她就把翼風的頭摘下來當花瓶用。
    “咳，看來沈雲寒的勝算應當還是大的。”重頊輕咳一聲，將話題引到正軌上。
    帝旭扔分魂曆劫的事，可是他攛掇的，雖說曆劫的內容不關他的事，但看著對方分魂在下界的遭遇，重頊還是有些心虛。
    不過……
    神尊的劫難居然這麽令人難以言表嗎？若是如此，他突然覺得，自己也並不是那麽想晉升為神尊。
    一旁的炙嬴勾起嘴角，剛想對著帝旭出言嘲諷，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坐在他身邊的燚翀就先給他施加了一個閉口咒。
    隨後不管對方那近乎要噴火的眼睛，目光掃向在場的人，開口道“本尊想親自去交界處探尋一番，爾等可要一起？”
    最後的結果，他們誰也不知道，縱使想幫忙，也無法去下界，這種隻能等死的感覺讓燚翀格外不好受，他想去交界處看看，看看能不能探查出點什麽。
    “本尊隨你一起去吧！”重頊摩挲著手上的指環。
    “若是探查不出什麽，便去鬼神界，鬼神界通六道輪回，那裏沒有上下界之間的界限，我等可以從那裏通往下界，去助一助我們的三界之主。”
    “天道會同意嗎？”一直沒吭聲的耀譽皺著眉，問道。
    “平時定然是不會同意的，但現在，都到了世界危機存亡之時，天道會同意的。”羽涅端起神侍放在一旁的茶水，聞了聞，隨後麵無表情地放下。
    天穹蕾倒是神界的好茶，可問題是，這茶它淨化魔氣！
    雖然這茶中的淨化之力並不會對他造成傷害，但神界這待客之道就非常膈應了。
    這群神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羽涅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