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美握緊燃天斧，臉上扯出一個笑：“小夜……比命重要……”
    火繭中的神魂劇烈顫抖，裹著半截粉色流蘇的神魂飄了出來，簡離夜虛幻的麵容痛苦扭曲著，卻強扯出一絲笑容：“老大……我爸……是一名炎黃衛……”
    江文昊瞳孔驟縮，赤霄劍突然向右側空處刺出。“噗”地貫穿一名剛現形的殺手咽喉，金紅血珠順著劍鋒滴落。
    “那年他執行任務……”神魂的光點忽明忽暗，“也像今天這樣……放過一個跪地求饒的敵人……”
    “嗖！”三柄血刃突然從不同角度襲來。
    胡勇敢怒吼著掄槍格擋，問天槍震飛兩柄，第三柄卻劃破他的後背，帶起一溜血花。
    殷秀美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燃天斧劈碎又一道襲來的黑影。
    她踉蹌著單膝跪地：“小夜別說了……留著魂力……”
    兩名殺手自十丈外的陰影中驟然閃現，身形如兩道血色閃電射來。
    胡勇敢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問天槍爆發出刺目金芒。他猛地一踏，身形淩空暴起：“給我死！”
    槍出如龍，直取左側殺手咽喉。那殺手驚覺不妙，血刃急忙回防，卻被狂暴的槍勢連人帶刃貫穿胸膛。
    這時，右側殺手的血刃已化作一道猩紅閃電，直取他的咽喉。
    胖子咧嘴獰笑，竟是不管不顧，肥胖的身軀出人意料地騰空躍起。
    “死！！”
    問天槍在他手中掄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圓弧，槍杆上的金龍紋路完全蘇醒，發出震天咆哮。
    這一槍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以泰山壓頂之勢轟然砸落！
    “噗嗤！”血刃深深刺入胡勇敢左腿，帶起一蓬血花。
    但殺手的獰笑還未展開，就被狂暴的槍勢當頭砸中。
    “轟！”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金色槍芒中粉身碎骨，神魂俱滅。
    “結果三天後……”簡離夜的神魂開始出現裂痕，聲音斷斷續續，“那人帶回來三沒超聖……把我爸……釘死在炎黃碑上……”
    “我爸臨終前說……讓我別學他心軟！沒想到……”少年虛幻的嘴角扯出苦笑，“我會和他……一樣的下場……”
    這句話像一柄重錘砸在眾人心頭，五髒六腑都被震得生疼。
    “小夜，我……”江文昊早已淚流滿麵，赤霄劍爆發的血芒竟染上黑氣，“是我害了你……”
    “老大沒錯……”神魂凝成簡離夜熟悉的撇嘴表情，“是這世道……配不上你的善……”
    話音未落，十二道血刃從四麵八方襲來。江文昊張開雙臂用身體護住簡離夜，三道血刃瞬間穿透胸腹，他卻恍若未覺。
    楚天宇及時的擋在江文昊身後，黑焰刀劈碎三道血芒，可他自己卻空門大開，被另一名殺手趁機一刀刺穿右肋。
    殷秀美旋身甩出燃天斧，肩胛骨被兩柄血刃釘穿，一名殺手同時在血光中一分為二。
    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燃天斧不要命地劈向四周：“滾！都給我滾！”
    胡勇敢虎目含淚，突然暴起，問天槍貫穿一名殺手咽喉時，自己的左臂同時被兩柄血刃刺透。
    “小夜！”殷秀美聲音發顫，燃天斧上的火焰突然暴漲，“你撐住！我們……”
    神魂輕輕搖頭，聲音清晰得令人心碎：“你看……他笑得多開心啊……”
    十丈外的陰影處被天火鸞的赤焰映得忽明忽暗，那個曾經尿褲子的武僧正站在那裏——臉上哪有半點怯懦，隻有猙獰的冷笑。
    這句話像一柄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江文昊心髒。
    少年虛幻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染血的手背：“老大……下次……別心軟……”
    江文昊眼中的金紋徹底化作血色，流下了赤色淚珠：“好……”他一字一頓道，“下次……一個不留！”
    楚天宇突然悶哼跪地，黑焰刀插進虛空裂縫才沒倒下。
    胡勇敢滿臉是血地咧嘴笑：“小夜……胖爺保證……下回……”
    簡離夜的神魂微微閃爍，似乎隨時都會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裏麵盛著說不盡的不舍——像是春日裏最後一朵不肯凋謝的桃花，固執地想要多看一眼這個世界。
    這一刻，少年忽然看清了生命裏所有的眷戀。
    十四年太短，短得就像一場來不及做完的夢。
    ——說好要帶媽媽去海邊，說好要成為比爸爸更厲害的炎黃衛，說好要和兄弟們吃遍天下燒烤……
    原來活著是這樣好。好到連訓練時的腰酸背痛，都成了值得懷念的滋味；好到連被師姐罵“笨蛋”的日常，都變得珍貴起來。
    現在，這些都將成為永遠無法觸及的回憶。
    最讓他難過的，是想到媽媽得知消息時崩潰的樣子——她已經失去丈夫，如今又要失去兒子。
    虛空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眾人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幾乎窒息。
    所有人都看見那縷殘魂裏盛放的眷戀——那是將熄的燭火最後一次躍動，是春雪消融前最後的晶瑩，是少年人用十四載光陰釀成的、還來不及開封的佳釀。
    這個總是笑得沒心沒肺的少年，此刻的眼神溫柔得讓人心碎，他正在用目光與整個世界作別。
    胡勇敢的問天槍突然爆出龍吟，江文昊的赤霄劍漫起血霧——原來人痛到極致時，連兵器都會替主人慟哭。
    七殺殿的殺手們隱在黑暗中驚駭後退，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殺意：裹著淚水的鋒芒，浸著溫柔的暴烈，仿佛要把天地間所有未盡的誓言都煉成複仇的業火。
    虛空裂隙裏突然下起金色的雨，是江文昊眼中墜落的血淚，是殷秀美掌心熄滅的混沌火，是胡勇敢槍尖迸裂的金鱗，是楚天宇刀鋒剝落的墨色。
    這些承載著聖境修為的本源精血，此刻卻連最微小的魂火都挽留不住。
    原來痛到極致時，是發不出聲音的。
    原來這就是永別——
    他們忽然懂得了何為真正的天崩地裂——不是七首娜迦撕碎虛空，不是九星縛龍陣崩塌，而是眼睜睜看著最鮮活的少年，帶著未盡的笑語與未成的壯誌，在十四歲的春天碎成漫天流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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