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法天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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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狂的庚金利爪從天而降,那碩大無比的爪子,一根手指都要比真拙道爺的腦袋還寬。
隱隱風聲之中,帶著呼嘯。
薑臨不由得皺眉。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一頭虎妖,而且還是一個專修肉身搏殺之術的虎妖!
它所修行的一切神通手段,幾乎都是在錘煉肉身。
被這樣的一頭凶物近身,想來即便是真拙道爺,可能也得暫避鋒芒吧?
畢竟,真拙道爺一看就不擅長肉身……
“鐺!!”
金鐵交擊之聲傳來,薑臨瞪大了眼睛。
方才他將酆都法眼催發到了極致,才勉強看清了那寅山君的動作。
而後,不過是心思電轉的一瞬間,那寅山君就到了真拙道爺的眼前。
然而,一聲脆響,打破了薑臨的猜測。
他下意識的以為,真拙道爺修的是法力境界而非肉身。
雖然道爺的肉身肯定比自己強出去極多,畢竟境界在哪裏擺著。
可沒想到,麵對一個專修肉身搏殺之道的寅山君,真拙道爺的選擇是……
“力道不錯。”
隻見真拙道爺抬著手,笑眯眯的說。
道爺的手掌幹瘦,枯槁,好似皮包骨頭,但就是這樣一隻手,卻牢牢的鎖住了那庚金利爪!
寅山君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想要抽手,但卻怎麽也抽不出來!
“老道雖讀過一些經,見過一些事。”
真拙道爺微笑著開口,抬手甩出拂塵,正好落在薑臨的手中。
而後順勢一拳轟出!
“嗡!”
這一拳看似平平無奇,速度也不快,卻讓寅山君如臨大敵,猛然間調動庚金之力,遍布周身。
啥時間,這寅山君好似白鋼鑄就!
“鐺!!”
又是一聲如同鍾鳴的聲響。
寅山君被真拙道爺這一拳打在了肚子上,整個人都好似蝦米一般彎曲,被轟出去十幾丈遠。
“轟!”
寅山君被轟在了石壁上,印出一個平整的人形來,周邊石壁卻沒有一絲破損,可見道爺這一拳的力道有多精妙。
“可也不能一言之間,便道破閣下的修行精要。”
真拙道爺轟出一拳,慢悠悠的接上了方才的話茬。
老道爺微笑著上前一步,緩緩的脫下了寬大的道袍。
內裏,是一身青色的短打。
“哎呦……”
真拙道爺隨手把道袍甩薑臨懷裏,然後伸了一個懶腰。
薑臨再次瞪大了眼睛。
“喀拉喀拉喀拉……”
伴隨著骨骼摩擦的悶響,薑臨的眼前被一片陰影覆蓋了。
那原本幹幹瘦瘦,就到薑臨肩膀的老道人,此刻卻身高丈二,肩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馬。
一身青色短打也早就被撐破,僅剩下半截褲子尚且堅挺。
真拙道爺晃了晃滿是筋肉的脖子,僅僅是這樣的一個動作,就牽動了肩膀筋肉,鼓動之間,好似一條條蒼龍在遊動。
“啊?”
薑臨此刻的嘴裏能塞下一顆雞蛋。
“之所以如此,僅有一個原因罷了。”
真拙道爺慢悠悠的補上了沒有說完的話,抬起頭來,眼中泛起一陣白光,那光淩厲剛硬,好似實質。
“道爺我,修的也是庚金鍛體之道!”
“轟!!!”
話音未落,隻聽聞一聲轟鳴,真拙道爺伸展身軀,筋骨之內,有雷鳴之聲!
這雷鳴之聲久久不散,真拙道爺的身軀之上,也緩緩的鍍上了一層白光。
這白光與那寅山君的白光仿佛,但卻更加的純粹,更加的淩厲,更加的堅固!
如果把真拙道爺和寅山君放在一塊對比,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
因為庚金之道,真拙道爺顯然比寅山君更加的“純正”。
寅山君在此時終於落地,抬眼便看到了那身高丈二的巨漢。
若非腦袋還是真拙道爺的腦袋,寅山君都不敢認。
“怎麽可能……”
寅山君呆呆的自言自語。
“轟!!”
回答寅山君的,是一聲轟鳴!
隻見真拙道爺腳下用力,丈二雄軀借著反衝之力,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來到了寅山君的麵前!
酒壇子大的拳頭泛著庚金神光,眼看就要落在寅山君的頭上!
“吼!!!”
寅山君怒吼一聲,竟不閃不避,直接拿腦袋迎了上去!
俗話說,銅頭鐵骨,凡修鍛體之法,其頭顱反而是最硬的部位之一,這幾乎依舊是定律了。
“鐺!!”
然而,此刻這一條定律似乎出了問題。
隻見真拙道爺在間不容發之際竟突然變招,屈臂而用肘!
若說腦袋是鍛體修者最堅固的部分之一,那麽手肘,就是毋庸置疑第一堅固的地方。
隻是寅山君如何也想不到,對麵這老道人竟能夠在拳勢到了絕巔,不可不發的地步突然變招。
這不是技巧,也不是拳法,而是本能!
是在無數的殺伐戰鬥中戰勝對手,淬煉了無數次的搏殺本能!
這個老道人,到底經曆了多少的殺伐戰鬥?
寅山君在頭顱被打的幾乎碎裂,昏昏沉沉倒飛出去時,不由得如此想道。
一招變化打飛了寅山君,真拙道爺緩緩的邁步上前,拳頭鬆開又握住。
“小貓崽,繼續啊。”
真拙道爺笑眯眯的說著,隻不過原本慈祥的笑容,配合那丈二雄軀,以及那堪稱驚悚的庚金神力,讓人不寒而栗。
“吼!!”
在那寅山君被打飛從而騰起的大量煙塵之中,傳來一聲怒吼,肉眼可見的聲波驅散了煙塵,顯出一個猙獰的影子來。
寅山君不再是人形,而是顯出了本相,乃是一頭高有五丈餘的吊睛白額猛虎!
伴隨著一聲吼,寅山君那龐大無比的身影消失不見。
“轟!”
等到再出現時,已經是在真拙道爺的眼前,現出的卻不是尖牙利齒,而是一條虎尾!
這一條虎尾纏繞著壓縮到了極致的巽風之力,好似一道道風刃一般繚繞在上麵。
薑臨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被這玩意抽上一計,怕是得準備準備去酆都報到了。
然而,麵對這殺機四伏的一擊,真拙道爺卻隻是抬腿,而後一腳直踹!
不知是薑臨的錯覺還是什麽,他總覺得這一腳踹出去的時候,真拙道爺的體型進一步的增大了。
“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頓了一會,寅山君龐大的身軀滯留了那麽一下,然後帶著一股子“阻尼感”似的意味,在半空緩緩的倒退。
這不是速度慢,而是真拙道爺這一腳,已經幹涉到了空間。
寅山君的目光清澈了很多,他的腦海裏不由得閃過一幅幅畫麵。
那是自己初生靈智的時候,在山間遊蕩,遇到了一頭雌虎,她很美,毛發又長又亮,額頭的虎紋那叫一個精致。
於是自己……
等等!
寅山君猛然回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再次被楔在了石壁上。
在最初的懵懂之後,馬上就是一陣陣的劇痛。
寅山君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斷了,皮肉筋骨內髒,無一處不疼,無一處不痛。
它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想要從石壁上掙脫,但卻突然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泛著庚金神光的眼睛,那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有平靜和冰冷。
寅山君在下一刻反應過來,張開了巨口。
然而,那眼睛的主人比它更快。
蒲扇一般的大手捏住了寅山君的巨口,另一隻手握成拳頭,轟然砸落!
“轟!”
“轟!”
“轟!”
薑臨呆呆的看著,看著那石壁之上,身高丈二的真拙道爺雙腿陷進石壁之中,矮著身子,一手拘住寅山君的頭顱與嘴巴,一手握成拳頭,一下一下的砸了上去。
每轟鳴一聲,石壁上的洞口便斜斜的下沉一分,每落下一拳,連帶著薑臨所在的地麵,都要隨之顫抖一下。
起初,寅山君還會抬起爪子,視圖反抗,但那穿山破石的利爪落在真拙道爺的手臂上,卻好似青樓姑娘的手帕撫過恩客的臉龐一樣輕柔。
漸漸的,伴隨著真拙道爺越來越重的拳頭落在,那寅山君已經沒有了動靜,隻是身軀隨著轟鳴聲一陣一陣的顫抖。
約莫落下了十幾拳,真拙道爺這才站起身來。
旱地拔蔥一般,從那山壁之上落下來,來到了薑臨的麵前。
薑臨眼看著真拙道爺朝著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來,每走一步,那丈二身軀便小三分。
等到了薑臨近前,便再次變回了那個幹瘦的小老頭模樣。
“小子,回神了。”
真拙道爺抖摟了一下道袍,穿好,又探手拿過薑臨手上的拂塵,順手敲了薑臨腦門一下。
“道爺?”
薑臨眼中仍舊帶著不可置信的意味,他呆呆的指了指那山壁。
“不是……您……它……我……”
薑臨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真不是薑臨沒見識,實在是方才那一幕的反差有點大。
誰能想到,看起來修身養性,整個一幹瘦老頭的真拙道爺,居然還有這般的形象?
“哈哈哈哈哈!”
真拙道爺拍了拍薑臨的肩頭,笑道:“真武祖師也有蕩魔法相,我等後輩弟子,仿其億萬之一,便已經能夠受用無窮。”
“不過是一門鍛體之法罷了,小道友何必這般驚訝?”
“走了,回山。”
薑臨眼看真拙道爺的身影漸行漸遠,忙邁步跟了上去。
“道爺,您這門法,可有個名字?”
路上,薑臨好奇的問道。
同時,左右顧盼,發現基本已經沒有了那粘稠灰炁。
戰場不止薑臨和真拙道爺這一處,齊雲山的其餘方向,也有那邪祟妖潮,也有“鎮潮大妖”。
但很可惜,太素宮也不隻有一位道爺。
“承蒙祖師福澤,僥幸修的一個法門罷了,倒是有個名字。”
真拙道爺捋了捋胡須,說道:“不過,老道修了三個甲子,還是隻得了一點皮毛,距離登堂入室,還有雲泥之差。”
薑臨眨眨眼,本以為是道爺那謙虛的毛病又犯了,可卻見道爺一本正經,似乎並非開玩笑。
真拙道爺一邊走,一邊說道:“提起這法門的名字來,還真有幾分不好意思。”
“也罷,既然是你問了,老道便厚顏說一說。”
真拙道爺笑嗬嗬的看向薑臨,說道:“此法初修之時,分化五行,取其一而行之,待功行圓滿,才算是有資格去修此法門的真訣,如今,老道連這金行入門之道,都還差了十萬八千裏哩。”
“這法門,名曰:法天象地。”
“踏……”
薑臨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真拙道爺走過石坊。
這位道爺方才說什麽?
薑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拙道爺方才說……
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
薑臨呆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而後快步追上了真拙道爺。
這一次,真拙道爺沒有謙虛,而是實話實說。
他修了三個甲子,真的是隻修到了一點皮毛中的皮毛。
甚至就連入門要求都還差了很多。
因為不是法術,而是……神通!
而且,還是這諸天萬界最頂級,最困難,最強橫的神通之一!
一路上,薑臨都有些躍躍欲試,頻頻的看向真拙道爺。
最終,到了玄帝殿前的廣場時,薑臨還是沒忍住。
“道爺……”
薑臨有些遲疑的開口,剛剛說了兩個字,一張俊臉就漲紅了大半。
不是著急,也不是羞澀,而是不好意思。
畢竟,薑臨想要說的話,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而且很不現實。
但,萬一呢?
“哈哈哈哈……”
真拙道爺戲謔的看著薑臨,說道:“老道就想看看,你這娃兒能忍多久才開口。”
他很理解薑臨,眼見這般神通**出現在眼前,若是不想去了解一下,那才是怪事。
薑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還請道爺指點,晚輩要如何才能……咳咳……”
薑臨沒有明說,但那意思顯而易見。
“別想了。”
真拙道爺笑嗬嗬的踢了薑臨一腳,笑道:“老道也隻得了庚金一道的入門之法,便是不看與你的相性,老道也不敢傳你。”
說著,真拙道爺的神色嚴肅了許多。
“非是老道吝嗇,也並非是老道得傳此法時,有什麽限製。”
“而是怕不適合你。”
“老道終究不過是人間一修者,沒有高屋建瓴的眼力,更看不出你日後的道途。”
“擅自傳你此法,不是為你好,而是害了你。”
薑臨聞言一愣,眼底重新清明了起來,不由得點點頭。
他明白了真拙道爺的意思。
對薑臨而言,真拙道爺不是法不可輕傳,而是法不可錯傳。
因為他不知道,也看不出這法門適不適合薑臨,若是傳錯了……
“此番,老道刻意在你麵前展露此法,也是為了給你提個醒。”
“日後若是遇到了其他法門,不管再怎麽喜歡,再怎麽合適,也得先問過信得過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