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秦王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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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紫衣的眉郡主怯生生的站在道人麵前,紫衣之外,罩著一層紅紗。
    若是放在她人身上,這一身裝扮,難免得一個媚俗的評價。
    但放在這位郡主的身上,卻是這般的和諧。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眼前的眉郡主更魅的人兒。
    那一雙三白眼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道人,好似隻要那道人點頭,下一刻,這媚骨天生的郡主,便會雌伏身前,予取予求。
    “冤家,好人兒,奴家思你的緊……”
    周眉小步上前,眼中滿是那道人的身影,緩緩的抬手,想要去撫摸那道人的臉頰,但手抬起一半,又緩緩收回,連帶著眉眼之間都帶著卑微的意味。
    那好似小獸一般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知讓多少人心頭收緊,想要將那美人擁入懷中好生憐愛。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道人。
    絕大多數,都是憤怒,不解,以及嫉妒。
    憤怒於這道人的不解風情,不解於眉郡主為何這般卑微,嫉妒自然是嫉妒這道人能獨得郡主真心。
    張羽和陳兄目瞪口呆的看著,尤其是前者,他距離薑臨和周眉最近,嘴裏幾乎已經能塞下一顆雞蛋。
    這可是眉郡主!
    來京都不過短短時間,就已經是不知道多少皇家貴胄,公侯世子的夢中情人。
    甚至於,獨得聖寵,賜下的宅子都是昔年陛下潛邸時的老宅偏院。
    甚至有傳言說,這位郡主每日入宮,偶爾甚至會被陛下谘詢政事!
    要容貌有容貌,要地位有地位,要聖寵有聖寵,要能力有能力。
    除了年齡大一些,曾經守寡之外,沒有任何的缺點。
    而這點確定,根本算不上是缺點!
    當今陛下的皇後,曾經還嫁過人哩,如今不一樣母儀天下?
    更乃至有傳言,就連太子對這個堂妹都情有獨鍾,頻頻側目。
    張羽在震驚的同時,心裏難免嫉妒,但馬上就反應過來,隱晦的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周柔。
    這樣一來,至少這個道人不是自己的“情敵”了。
    也算是好事……吧?
    周柔呆呆的看著玄應道長和眉姐姐,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二人居然會有交集。
    是在杭州便已經有了情愫嗎?
    她不由得想,杭州宋王府中,玄應道長與眉姐姐會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想必,是一番刻骨銘心吧?不然,眉姐姐不會這般反應。
    她也曾接觸過這位本家姐姐,為對方的美麗與學識折服。
    心裏想著,有些酸楚。
    自己的一見鍾情,似乎晚了一些?
    “冤家,為何不言?”
    周眉見薑臨不說話,眼角不由得流出淚水,神色帶著三分焦急,邁步上前,距離薑臨僅有不足三步。
    雙手緊緊的攥著手帕,緊張的看著薑臨。
    “錚……”
    明明是木劍,卻有金鐵破空之劍吟。
    朱紅的木劍搭在了周眉的脖頸上,那黑氅道人握劍的手極其的穩,沒有因為那杜鵑一般的美人而有半分的遲疑。
    “收起你那惡心的樣子,不然……”
    薑臨冷聲說著,手中真武法劍驟然催發,朱紅雷光在其上閃耀,在周眉脖頸上留下醒目的焦黑痕跡。
    “啊……”
    周眉不由得驚呼一聲,但也沒有後退,而是依舊緊緊的盯著薑臨。
    “大膽!”
    一旁騎馬的道人見狀,顧不得其他,也不管眼前黑氅道人八成是一位黑律法師,翻身下馬來,手上結印。
    “急急……”
    “錚!”
    真言咒語剛剛起頭,就聽聞一聲劍鳴!
    隻見一道朱紅雷光一閃而過,讓得眾人眼前一花!
    等到回過神時,那道人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在他的手腕上,各有一道傷口,其內卻沒有血液流出,反而是一道道的真炁汩汩溢出,消散在了天地間。
    “我的……道行?”
    道人不受控製的喃喃自語,終於回過神來,看向那黑氅道人的眼中滿是驚懼。
    薑臨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全真戒律,被你修到了狗肚子裏。”
    “今日,貧道廢你道行,若有怨言,自去尋你家師尊祖師,貧道與其當麵分說。”
    看著那漆黑一片的眸子,道人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一時間氣順不上來,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唉……”
    周眉歎息一聲,低聲說道:“冤家還是這般大的火氣……”
    薑臨看向她,那真武法劍依舊搭在她的脖頸上,聞言冷聲道:“這一番,也算在你的頭上。”
    一個正經全真出身的修行者,便是心有邪念,也不敢和薑臨一個黑律法師有什麽牽扯,更不要說像方才那般直接動手了。
    這個道人,就跟宋王府時禦使五猖的那人一樣,受了眼前這女子的媚術,這才被豬油蒙了心罷了。
    “奴家早就說了,任你如何施為,奴家受著便是……”
    周眉的眼睛裏滿是那黑氅道人的影子,突然湊近了一些,渾然不顧自己脖頸之上的焦黑。
    她鼻子動了動,皺眉道:“其他女人的味道,這衣服,是旁人送你的?”
    “不許你穿!”
    說著,就要去扒薑臨身上的大氅。
    “嗤……”
    雷霆神光一閃而逝,周眉觸電一般的收回手。
    “碰一下,你現在就死。”
    薑臨冷聲說道。
    白道友送他的,若是被這妖人碰了,薑臨覺得惡心。
    “你!”
    周眉不可置信的看著薑臨,身軀要搖搖欲墜,頹然的後退好幾步,整個人好似沒有了力氣一般。
    她慘然一笑,眼睛裏流出淚水來,喃喃說道:“到底是嫌棄奴家殘花敗柳,配不上道長純陽正身,也罷……”
    說著,她搖搖晃晃的走上馬車,聲音變得冰冷:“走吧,從此後,我不再纏著你,你也不要來見我。”
    話說的絕情,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悲戚意味。
    薑臨冷笑一聲,充耳不聞,這個女人,到現在還在演戲。
    演給誰看呢?
    周眉會在京都,薑臨雖然意外,但也並不覺得突兀。
    這女人身上的隱秘,比之那黑齒僧也一點不少。
    她來京都是做什麽,這才是重點。
    不管怎麽說,周眉這個名字,已經在薑臨的必殺名單上。
    但不能在這裏殺。
    有了方才那一出,不管薑臨如何想,在其他人的眼裏,這不過是一場求而不得的苦情戲罷了。
    他反倒成了“渣男”。
    若是在這裏動手,平添了許多的麻煩。
    一念至此,薑臨抬手。
    “轟!”
    朱紅雷霆落在那車架之上。
    “嗡!”
    車架上顯化神紋,化作一道屏障,想要攔下那雷霆,二者碰撞消磨,最後到底是雷霆更勝一籌,破開了屏障。
    但也沒有了多少的餘力,隻是將那車架打的焦黑一片,顯然是動彈不得了。
    “踩了我的包袱,便毀了你的車架。”
    薑臨透過車架縫隙,看到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冷笑道:“早晚有一天……”
    一道雷霆下去,周圍看熱鬧的人早就跑了個幹淨。
    張羽和陳兄一時間也懵住了。
    隻有周柔,若有所思的看向薑臨。
    看來,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或許是女人的直覺,或許是薑臨的反應,總之,她總覺得方才的那一幕幕,顯得有些太刻意了。
    眉姐姐似乎在演戲?
    周柔暗自想著,抬眼卻發現,薑臨已經收起法劍走了過來。
    不管身後那斑駁破爛的車架,薑臨抬頭說道:“居士,一飯之恩,貧道銘記,這就告辭了。”
    說罷,轉身離開。
    周柔下意識的點頭,然後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有了那黑氅道人的影子。
    “真是個冤家……”
    馬車上傳來周眉的聲音。
    千嬌百媚的美人走下馬車,步行離開。
    臨走前,看了一眼周柔,對著她眨眨眼。
    周柔蹙眉,找到自己的馬,翻身上去,認準了一個方向後疾馳而去。
    她現在腦子有點亂,一見鍾情的道長和豔名遠揚的表姐似乎有什麽關聯,像是感情糾葛,但又有些不像。
    但不管是什麽,二人有牽扯是肯定的。
    這讓周柔有些挫敗感,因為她自認,自己是比不過周眉那般媚骨天生的。
    心裏想著,等到胯下駿馬停下時,周柔抬頭,發現已經到了自家的府邸。
    這府邸位於西京坊,是最靠近紫禁城的坊市,在這裏有宅子的,最低也是侯爺府。
    而在整個西京坊的正中心,則是……
    敕建秦王府。
    看著牌匾上的五個大字,周柔深吸一口氣,翻身下馬,從側門走了進去。
    穿過影壁,繞過月亮門,周柔一路上很小心,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直來到自己的閣樓,周柔換了一身粉色長裙。
    看著鏡子裏清麗的少女,周柔卻有些頹廢的歎息一聲。
    跟眉姐姐比起來,自己腿短了些,脖頸粗了些,腰上也有點多餘的肉肉,怎麽看都比不過人家……
    更不要說……
    周柔嚐試著挺了挺胸膛,但還是泄了一口氣,拍了拍臉頰,走出了閨閣。
    她剛剛走出閣樓,便看到花園裏有一個人影,正背著她修剪花朵。
    周柔快步走過去,福身行禮:“父王。”
    “嗯。”
    一身寬鬆麻布道袍,頭發裏帶著絲絲白發的典雅男子轉過身,放下手裏的剪刀,拍了拍手。
    “為父這兩天似乎都未曾見你。”
    男子笑吟吟的說道。
    周柔低著頭說道:“這兩日,女兒都在閣樓內刺繡。”
    “是該多練練。”
    男子,也就是當今秦王,笑道:“早些年,為父請了大儒教你經義,但也耽誤了女兒家的內秀活計,如今,我女也快到了出閣的時候,有些東西也該抓緊些。”
    “還有三天,就是你二八生辰,過了生辰,為父好生為你選一個夫君。”
    秦王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感慨道:“一眨眼,柔兒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
    “父王……”
    周柔有些苦悶的眨眨眼,似乎怪他提起這話題。
    “哈哈哈哈。”
    秦王周受辰哈哈一笑,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乃是人倫正理,有什麽好害羞的?”
    說著,秦王戲謔一笑,問道:“莫非,女人心裏已經有了良人?”
    “沒有……”
    周柔腦海裏下意識的閃過那黑氅道人的影子,而後卻搖搖頭。
    不管如何說,一見鍾情什麽的,也太不現實了些。
    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
    她心裏這般想著。
    “有便說,不管是誰家子弟,我家柔兒都配得上。”
    秦王點點頭,也沒有多問。
    “女兒去繼續練習了。”
    “去吧。”
    秦王目送周柔走回閣樓,手中拈著一朵殘花,感歎道:“都說女大避父,也本該如此。可我這些年又當爹又當媽,到頭來跟我還是不親。
    “唉,女大不中留啊……”
    “家有嬌女初長成,王爺該高興才是。”
    聲音爽朗,但卻是從秦王手中的殘花中傳來。
    秦王一點也不意外,將那花兒往半空一拋。
    “嗤……”
    那花蕊之中冒出一陣白霧,隨著一陣閃爍,白霧中走出一道身影。
    是一個臉上畫著小生戲妝,穿一身浮誇白衣的長袍男子。
    “是該高興,但我女似乎不是很高興。”
    秦王走到了花園內的涼亭坐下,那白衣小生也跟上來,坐在了秦王的對麵,擺弄著麵前的茶杯。
    “百化先生,這兩天,柔兒遇到了什麽事,碰見了什麽人?”
    那白衣小生聞言,手上一動,那白瓷杯子竟好似紙卷一般,被他緩緩的展開,好似一副袖珍的畫卷。
    “沒遇到什麽事,不過是去上清觀借宿了一宿,在觀內有什麽事,就不是小生能夠看到的了。”
    百化先生指向那袖珍畫卷,上麵正是周柔三人站在上清觀門前的場景。
    “那看來是遇到了什麽人?”
    秦王眯了眯眼睛,閃過一抹危險的光。
    “王爺?”
    百化先生啼笑皆非的說道:“是遇到了一個人,但也是正宗正道的修行者,您這……”
    “先生直說就是。”
    秦王當然知道自己閨女沒遇到危險,但在老父親的眼裏,事關自己的寶貝女兒,本就沒有道理可講。
    “郡主遇到了一位道長,一位很有意思的小道長。”
    百化先生展開畫卷,水汽湧動之間,顯化出一道影子來。
    正是薑臨。
    “不錯,比之本王年輕時也就差那麽一點。”
    秦王掃了一眼,撇撇嘴,說道:“皮囊倒是能說得過去,不會是一個繡花枕頭吧?”
    “好我的王爺,人家小道長的來曆,可不比咱家王府差。”
    百化先生笑道:“而且,八字還沒一撇,您這個態度,可有些不對勁。”
    “嗬,天底下還有不喜歡我女的人?”
    秦王理所當然的說道。
    百化先生無奈搖頭,不想跟這個究極女兒控掰扯,隻是看著那畫卷之上的形象感歎。
    “人家,可是……”
    “不管他是什麽來曆,百化先生,勞你跑上一趟。”
    秦王打斷了百化先生的話。
    “請這位小道長,入府一敘,本王……請他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