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淩遲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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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師傅!”
    張小寧瞪大了眼睛。
    在自己的麵前,有一個人,穿著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差衣,但卻渾身沾滿了灰土,四肢不正常的扭曲著,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那血絲好似在蠕動一般,讓那一雙眼睛是那樣的驚悚詭異。
    這人他認識,是他的師傅,也是縣衙所有差役中資曆最老的一位,是從小帶著自己的老人!
    可現在,張小寧真的不敢認。
    “吼!!!”
    那四肢扭曲的老差役,聽到了動靜,鼻頭聳動,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張小寧!
    張小寧隻感覺身子都涼了半截,下意識的抽出刀,但馬上就意識到眼前這怪人是自己的師傅。
    就是這麽片刻遲疑,那老差役已經撲了上來!
    “吼!!!”
    犬齒突出,嘴角流涎,腥臭的味道近在咫尺!
    張小寧想要再抬起刀,卻已經來不及!
    太近了!
    涎水混雜著血絲的大口已經到了他的脖頸!
    他奮力抬手去推,卻好似拍在了生鐵上一樣,對方絲毫未動!
    眼看那絕對不是善物的惡口就要咬在自己脖子上,張小寧心裏已經生出了絕望的意味。
    “啪……”
    正此時,一聲輕響。
    青色的袖子斜刺裏伸出,盡頭是一隻手,那手骨節分明,帶著幾分粗礪的繭子,並劍指,點在了老差役的頭頂。
    明明沒有用力,但卻就是止住了那張小寧拚盡全力也沒有推開半分的老差役!
    “道……道長……”
    張小寧顧不得其他,扭頭一看,果然是那神秘的少年道人。
    他喊了一聲,心神驟然鬆懈,腳下一軟,頓時癱倒在地。
    而後,忙不迭的潛身縮首,一骨碌的鑽到了那道長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看向那原地不動的老差役。
    “屍蟲入體,若是再晚一時片刻,怕是藥石難醫。”
    薑臨看了一眼那老差役布滿血絲的眼睛,如此說道。
    張小寧下意識的看過去,隻一眼,頓時汗毛炸起,驚起一背的白毛汗,凸起滿身的雞皮疙瘩。
    自己師傅的眼中,哪裏是血絲?
    分明是一條條不過細針一般的蟲子!
    無數的蟲子糾纏交雜在師傅的眼中,隻看一眼,便讓人為之作嘔。
    “道長救命啊!!”
    張小寧雖然膽子已經嚇破了大半,但到底是吃官家飯的,勉強穩住了心神,果斷的跪在地上開口求救。
    他不知屍蟲是什麽,但用屁股想都知道不是良善之物。
    既然眼前道長一言道破,必然有法子救治!
    “這屍蟲乃是地下陰物,最懼陽氣。”
    薑臨上下打量了張小寧一眼,笑道:“隻是此刻太陽將落,陽氣不足,得有男子之舌尖血破之。”
    “以血敷目,再暴曬半個時辰,當可無虞。”
    張小寧聽了,沒有任何的猶豫,舌頭一偏,犬齒用力,頓時咬出一個口子。
    這也是個狠人,舌頭咬破,卻也不皺眉,手指頭一抹,將帶著血的手指頭擦在了老差役的眼睛上。
    “嗤……”
    頓時,一股白煙乍起!
    張小寧眼看著老差役身軀顫抖,雙眼緊閉,一股股黑水從眼角流出,看起來分外恐怖。
    “帶他出去,尋一個無遮無攔的地方,曬半個時辰就可。”
    薑臨指了指外麵。
    “是!”
    張小寧下意識的答應下來,背起了老差役,順著腳手架爬了上去。
    薑臨卻也不往裏麵走,隻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些什麽。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身後傳來動靜。
    張小寧去而複返。
    “道長,非是小人貪心,實在是還有許多同僚,怕是都陷在了這裏。”
    張小寧顧不得嘴角流血,跪在地上,懇求道:“求道長發發慈悲心,救上一救!”
    薑臨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徑直走向坑洞深處。
    “非是貧道有慈悲心,而是差爺您有一顆俠義心。”
    遠遠的,聽著少年道人那清朗的聲音,張小寧站起身來,快步跟了上去。
    這坑洞張小寧很熟悉,因為這本就是他們挖出來的。
    本來不至於這麽麻煩,畢竟這墓葬是被大雨衝出來的,本來隻需要挖開就好。
    可縣令大人卻擔心毀壞了墓頂,便命他們從一側挖下去,從墓口而進。
    忙了三天,終於是找到了墓口,也打開了墓道。
    今天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墓道之內打頂樁,好讓這墓道更加穩固些。
    可誰知道,不過是換班去吃了碗麵,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
    還好,有這麽一位從天而降的神人道長。
    張小寧心裏想著,看向前方的少年道人。
    與自己的緊張不同,這位道長就好似郊外踏青一般,一步一步極為隨意。
    “道長,前方就是墓道口。”
    張小寧小聲提醒。
    話說完才發現,眼前的道長早在自己開口之前,就停下了腳步。
    “吼……”
    漆黑的墓道口兩側,有著斑駁的彩繪,勉強能夠看出是一道道雲紋。
    原本清福高潔的雲紋,在此刻卻顯得那般詭譎。
    襯托的中間那一口墓道,也是那般的陰森。
    與此同時,還有隱約的嘶吼之聲響起。
    “謔,都在。”
    薑臨往裏麵看了一眼,側頭對張小寧說道:“差爺運氣不錯。”
    張小寧聞言一愣,抬眼卻見那陰森漆黑的墓道口內,亮起了一雙雙血紅的眼睛!
    “啊!”
    他被駭的不由得後退!
    “踏……”
    正此時,他卻見那少年道長上前一步,明明是軟底的布鞋,卻踩出了鏗鏘的意味。
    那清脆的聲音,久久不散,竟將那墓道之內的嘶吼都壓了下去。
    一步落,四方靜!
    張小寧呆呆的看著,卻見那道長繼續邁步,走進了漆黑的墓道之中。
    他回過神來,忙摸出火折子,點燃一個不知為何熄滅的火把,舉著走了進去。
    火光照亮了漆黑一片的墓道,也照亮了一些東西。
    張小寧瞪大了眼睛。
    一個個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橫七豎八的癱倒在墓道內。
    每一個都是自己的同僚,但每一個也都雙目赤紅,四肢不正常的扭曲著,混雜著血絲的涎水流了一地。
    “差爺,莫要往前了。”
    薑臨回頭抬手,止住了張小寧,說道:“若是所看不錯,差爺的同僚都在這裏,按方才的法子,依次施為便可救他們性命。”
    說罷,也不管張小寧的反應,徑直走進了墓道的更深處。
    張小寧舉著火把,目送薑臨的身影離開火光照耀的範圍,再也看不到半點。
    他看著周圍昏死過去的同僚們,對著墓道深處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身,肩膀扛了一個,手上拽一個,將同僚們搬出墓道。
    …………
    另一邊,薑臨在這漆黑的墓道之內行走,卻好似黑暗不存在一般。
    他的一雙眸子,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比周遭黑暗更加濃鬱純正的漆黑。
    在穿過墓道,走進了真正的墓室之後,薑臨環顧四周,注意到了一些特殊的氣機。
    黑暗依舊是那樣的黑暗,但這墓室之中的黑暗,卻帶著一些別樣的東西。
    “好一個蠱蟲。”
    薑臨抬手一拈,食指拇指捏在一塊,中間好似什麽也沒有。
    但薑臨卻能夠看到,自己拈住了一條細針一般,渾身漆黑,幾乎與周遭黑暗融為一體的線蟲。
    那線蟲在薑臨的手指之間扭動著,下一刻,被薑臨手指一動,撚成了無異議的黑炁。
    饒有興趣的看著那黑炁逸散,薑臨抬頭看向正前方。
    這個墓室很簡單,一個主室,兩個耳房。
    一般來說,都是主墓室放棺槨,耳房要麽是陪葬品,要麽是陪葬人。
    而在這主墓室的正中心,也確實有一尊棺槨,棺槨周圍,擺著一些瓷器之類的物件。
    薑臨卻隻是看了一眼那棺槨,就失去了興趣,沒有遲疑的一轉身,朝著左耳室走去。
    正主不在這裏。
    或者說,養蠱的家夥不在這裏。
    左耳室內,滿是骸骨。
    這個房間不算太大,約莫二三十平的樣子,但卻鋪滿了骸骨。
    一具具大小不一的屍骨,頭身俱全,穿著已經辨認不清顏色的長袍。
    每一具屍骨的姿勢都一樣,都是平躺在地上,雙手合攏在小腹處,竟有那麽幾分安寧的靜謐感——
    如果忽略那些在這些屍骨上遍布的漆黑線蟲的話。
    這驚悚,惡心的一幕,卻隻是讓薑臨無奈的搖搖頭,低聲說道:“貧道都到了這裏,閣下還是不要拿這種小兒手段出來賣弄了吧?”
    “簌簌……”
    無數的漆黑線蟲開始了動作,從屍骨中爬出來,凝聚在中間,頃刻之間,堆起來一個半丈有餘的蟲堆。
    下一刻,蠕動的線蟲們僵硬住。
    “簌……”
    線蟲堆一個震動,表層那些僵硬的線蟲,好似桃酥一般,簌簌的落下,還未觸地,就變成了無意義的黑炁逸散。
    伴隨著黑炁逸散的越來越多,線蟲堆也快速的縮減,最後露出了內裏的東西來。
    是一個人。
    一個女孩……
    女孩好似十三四歲的模樣,比薑臨矮了一個頭,頭發很長,一直垂落到地上。
    這女孩渾身上下不著寸縷,一雙羊脂一般的腿兒緊緊的並著,好似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那白嫩的皮膚,在這黑暗之中,好似綻放著熒光。
    女孩的臉上帶著三分未褪去的嬰兒肥,一雙大眼睛中透著清澈的茫然,直勾勾的看著薑臨。
    “你為什麽會在我家……”
    女孩呆呆的開口,語氣有些生澀,似乎是久未說話,有些生疏。
    “貧道來殺你。”
    薑臨認真的回答,而後,環顧四周,四處看了看。
    “閣下確實好手段。”
    “這墓主人也是倒黴,本是前朝的剛正賢臣,養了一輩子的正氣官氣,到了卻成了閣下的養蠱容器。”
    “閣下在此地,化正為邪。”
    “前朝已亡,這官氣自然也失去了依憑,動搖了根本,但本質卻不變,也給了閣下機會,被閣下顛倒黑白,成了蠱蟲養料。”
    “若非是一場大雨,斷了閣下的進度,恐怕閣下還真的能養出好一尊邪蠱來。”
    薑臨輕聲說著,看著眼前的女孩。
    女孩呆呆的聽著,沒有任何的反應,好似薑臨說的都是她聽不懂的廢話一樣。
    “簌……”
    突然的,女孩動了。
    那長及地麵的長發蠕動著,好似一條條線蟲一般,直奔薑臨!
    不是好似,那每一根頭發,都是一條蠱蟲!
    酆都法眼觀微之下,薑臨分明看到,那一根根頭發的盡頭,都是一個個口器!
    麵對這驚悚無比一幕,薑臨卻有些失望。
    僅僅如此,真的值得嗎?
    也罷,來都來了。
    薑臨心裏默默的想著,抬手。
    “尊奉黑律,三煞敕命。”
    真言隨之而動,法力催發之下,僅僅兩句真言,自然是頃刻而成!
    “嗡!!”
    黑律本源煞氣在下一刻迸發!
    比周遭黑暗更加漆黑的煞氣鋪天蓋地,僅僅是剛剛催發,就鋪滿了整個耳室!
    “刑煞,起。”
    黑律本源煞氣遍布的一瞬間,那奔襲而來的無數蠱蟲就已經僵硬在了那裏!
    而伴隨著薑臨徹底展開煞氣,那女孩也終於變色。
    “該死!!!”
    原本安靜懵懂的少女,此刻卻撕開了偽裝,字麵意義上的撕開。
    美麗的外表之下,是汙穢到了極點的,文字所不能描述的醃臢本相。
    薑臨沒有去看,隻是抬手虛握。
    頓時,遍布四方的黑律本源煞氣驟然凝聚,匯聚在了薑臨的手中。
    無邊煞氣衍化,化作了一柄纖細,輕薄的小刀。
    這小刀真的很小,鋒刃好似蟬翼,連帶著手柄,也不過半個巴掌大小。
    這刀不是用來砍人的,也不是用來切菜的,而是一種刑具。
    那刑罰,叫做淩遲。
    薑臨拈著那小刀,抬起頭,麵上一片冰冷。
    “爾玷汙亡人,淬煉邪蠱,戕害無辜,以陪葬之名,搜羅活人,生葬地下,造惡孽,惹罪果。”
    “此等行徑,乃犯黑律。”
    “今,貧道檢示黑律,判爾淩遲之刑。”
    話音落下,那醃臢邪蠱本相頓時發出淒厲無比的吼聲!
    “嗐!!!”
    無數的蠱蟲在那本相之上湧動著,想要抗衡那凶戾無比的煞氣!
    然而,薑臨卻隻是抬手。
    手中輕薄的刀刃隨之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