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笙以為江遇年會自己打車回去，就像他自作主張地送她回家一樣，結果他說要跟她回家喝杯水再走。
    喝杯水？
    嗬。
    拙劣的借口。
    她當然是請君入甕了。
    然而，在公寓地下停車場等電梯的時候，宋悅笙見到了意料之外的兩個人。
    一個是陸敘言。
    另一個是自稱盛陽一高的學長，名字暫時不知。
    “晚上好啊，宋學妹。”溫朋的目光越過宋悅笙，打量著跟在她身後走的男人，“你身後這位是……？”
    “朋友。”
    “不是。”
    江遇年脫口而出。
    他走上前，與宋悅笙並肩而站。
    宋悅笙毫不猶豫地接著補充：“哦，對，是雇傭關係。我拿錢，他辦事。”
    溫朋想岔了。
    他看了看陸敘言，然後看了看對他充滿敵意的男人，最終耐心勸道。
    “宋學妹，宜梨市不比國外，不能什麽人都往自己家裏帶。”
    宋悅笙笑了：“江老板是有正經生意的。他接我代駕，也是想賺份外快。”
    說完。
    她話鋒一轉。
    “師哥，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你名字，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公平？”
    溫朋拍了下腦袋，覺得自己有些粗心大意。
    他笑著自我介紹：“溫朋。溫暖的溫，朋友的朋。”
    宋悅笙輕抬眼眸。
    原來他就是對陳紫桐愛而不得的小炮灰溫朋。
    但現在這關係……
    難說啊。
    但少不了樂子可瞧。
    總算能在枯燥的特調局裏找到一點點堅持下去的樂子了。
    溫朋注意到宋悅笙上揚的嘴角，疑惑地問：“宋學妹，我的名字有這麽好笑嗎？”
    宋悅笙搖頭。
    她說：“隻是想到你們明天還要上班，而我不用，所以……”
    多餘的話不用說。
    江遇年回味著宋悅笙口中的“你們”二字。
    緊接著，他把目光轉向一直不說話的另一個男人。
    所以這個人也是宋宋的同事？
    就在此時，沉默很久的陸敘言忽然說話：“電梯到了。”
    注意到宋悅笙抬步離開，江遇年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宋宋，我們等隔壁的電梯。”
    宋悅笙把他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拿開，真誠地建議。
    “如果你有潔癖，習慣獨自乘坐電梯，可以自己等。到了二十八樓，打我電話，我再把水給你送出去。”
    江遇年聽到這句，連忙跟上去。
    他又不是來喝水的。
    溫朋沒進電梯，用的理由是宋悅笙說的潔癖。
    什麽潔癖。
    分明是不想摻和即將爆發的混亂。
    他不了解宋學妹和她帶來的人，還不了解老陸麽。
    自從知道有宋學妹這麽一個人後，慢慢發現她就是老陸的炸點，誰碰誰倒黴。
    別問。
    問就是“血”的經曆。
    伯父伯母也沒能例外。
    像剛才宋學妹帶人回家，指不定血濺多少米。
    溫朋慫。
    看熱鬧哪有保命重要。
    但電梯裏很安靜。
    準確來說，異常得靜。
    宋悅笙瞥見亮著的電梯按鈕，忽然笑道：“陸敘言，原來你住我樓下。”
    陸敘言緊攥的手鬆開又繼續攥緊。
    他有些失神地望著逐漸上升的電梯數字。
    “我六年前從華市來到宜梨市，便搬到了這裏。”
    宋悅笙詫異地看他一眼。
    特調局的總局就在隔壁華市。
    雖然不遠，但想要晉升非常困難。
    別的市不知道，但宜梨市近五年沒有一個人晉升到總部。
    進入總部後，如果沒有特別嚴重的錯誤，一般很難進行人員調整。
    六年前……
    陸敘言他……
    宋悅笙掩下心中疑惑，再抬眸，又是笑著。
    “這裏是距咱們工作最近的住宅區。雖然貴，但不搬到這裏，還真不知道通勤時間要花費多久。”
    陸敘言點頭附和：“是這樣。”
    站在宋悅笙右邊的江遇年眉頭皺著。
    錯了。
    那日掛斷電話的人聲是這個人。
    不是剛才那位。
    師哥。
    嘖。
    六年前搬進來，誰信呢？
    人模狗樣。
    一看就沒安什麽好心。
    江遇年膩歪地靠在宋悅笙的肩膀，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纏在手腕上的平安扣，翠綠色的玉石泛著溫潤的光澤。
    他故意將平安扣顯露在宋悅笙的視線範圍內，甚至還挑釁地斜睨了陸敘言一眼。
    “宋宋，為什麽會想到送我平安扣？”
    宋悅笙把他的腦袋推開，幼稚的小把戲。
    她反問：“平平安安不好嗎？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人能做到一生平安無災？江遇年，我希望你能無病無災。”
    江遇年感覺到心裏有暖流劃過。
    宋宋。
    然而，這份溫馨的氛圍並未持續太久。
    就在下一秒，他聽見宋悅笙對另一個人說。
    “陸敘言，我也幫你求了個一個。等我休假回去再拿給你。”
    江遇年瞬間嚴肅：“我不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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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遇到得道高僧，當然是多求一些。”宋悅笙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也幫我爸媽求了，怎麽了？”
    江遇年張了張唇。
    她的父母都有，興許還有她的朋友，他還能吃他們的醋不成？
    沉默很久，江遇年最終憋出一句。
    “誰家平安扣批發賣？你肯定遇到騙子了。”
    宋悅笙“哦”了聲，什麽都沒說。
    陸敘言的眼神黯淡下來，他緊抿著唇，目光在宋悅笙與江遇年之間來回遊移，心中五味雜陳。
    電梯重新變得安靜，直到在二十七樓停下。
    陸敘言離開前，對宋悅笙說了句：“等你回來，我回送你一件禮物。”
    “好。晚安。”
    宋悅笙朝他揮了揮手。
    “晚安。”
    電梯門在陸敘言麵前緩緩合上，發出輕微的“叮”聲，隨後電子數字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在“28”處停下，漸漸暗淡直至消失。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牆壁上，拳頭與牆麵的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震得他指尖微微發麻。
    隨後，陸敘言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無力地倚靠著牆壁，身體緩緩下滑，直至坐到地上。
    他低垂著頭，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宋宋……”
    陸敘言輕聲呢喃著這個名字，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思念與無奈。
    “該怎麽辦……”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在詢問自己，又像是在向玩笑般的命運尋求答案。
    “我快撐不住了……”
    陸敘言終於說出了心底的實話，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另一邊。
    宋悅笙看著江遇年喝完水便趕他離開。
    江遇年被迫退站在門口，抓著門把手不鬆手：“我好歹送你回來，你就這麽攆我走？”
    該說不說，她力氣確實很大。
    一會兒沒注意，他就被她趕到門口了。
    宋悅笙指著手機上的時間，無語地說：“大哥，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我一單身女子留你幹嘛？”
    在知道陸敘言住在這裏之前，她絕對把江遇年留下。
    但現在留不得。
    他倆相比，陸敘言的問題比較大。
    但凡處理不妥……
    那可是一半的任務值啊。
    和誰過不去都不能和任務值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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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遇年嘟囔一句：“也可以很快不是單身。”
    宋悅笙故意問：“你說什麽？”
    江遇年咳嗽一聲。
    現在明顯也不是一個好時機。
    他話題一轉。
    “我說我走。以後別再輕易送男人禮物，宋宋，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這樣，看到你的臉還能保持清醒……唉喲……”
    他被宋悅笙推了出去，撞到了對麵的牆。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江遇年摸了摸鼻子。
    本來就是實話。
    宋宋的容貌放在鮫人族也是一絕。
    就是因為她性子傲，揍人不念舊情，陸至嶠說揍就揍。說話有時也氣人，所以才容易忽視容貌。
    但凡她溫柔一點兒，或者安安靜靜不說話……
    江遇年的眼前浮現宋悅笙偶爾露出的模樣，掩飾性地捂著嘴咳嗽。
    這樣就好。
    省得被賊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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