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宋悅笙倚在餐廳外的路燈旁，指尖漫不經心地轉著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微微上揚的唇角上。
    “我需要你們美院的一份課表。”
    桑晚正低頭回群消息，聞言手指一頓，猛地抬頭：“美院的課表……你該不會是想直接去找那個學妹吧？”
    宋悅笙沒回答，隻是懶洋洋地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桑晚急了，拽了拽她的袖子：“小悅，咱們現在連八百萬的邊都沒摸到呢，你別衝動啊！這份委托的前提是成為八百萬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
    餘光裏，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餐廳旋轉門走出，黑色西裝襯得他肩線淩厲，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桑晚的立刻鬆開宋悅笙的袖子，往後退了一步，聲音壓得極低：“……他也在。”
    宋悅笙沒回頭，但她的指尖停下了轉手機的動作。
    “我先撤了，”桑晚語速飛快，“待下去看你表演，我怕笑場，影響你發揮。”
    她轉身就走，腳步輕快得像隻偷了腥的貓。
    可剛走出幾步，突然一個急刹車，回頭衝著宋悅笙的方向大幅度揮手。
    “宋悅笙！我明天要交畫稿作業，先回學校了！你等會兒自己打車回去哈。反正你也不住校。”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
    周圍的路人齊刷刷地轉頭，探究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宋悅笙身上。
    宋悅笙：“……”
    謝謝哈。
    特意叫她全名。
    還特別點出她不住校，沒有所謂的查寢時間。
    她緩了半刻，朝桑晚回了句：“好，你趕快回去吧。”
    宋悅笙說完迅速拉上口罩，低著頭快步往反方向走去，活像個被朋友當眾點名後羞惱的普通女學生。
    沒走幾步，一雙鋥亮的皮鞋突兀地闖入視線。
    她佯裝沒看見，肩膀徑直撞了上去，又在相觸的瞬間驚慌後退：“抱歉抱歉，我......”
    抬頭時，對上了一雙暗沉的眼睛。
    眸色極深，像是淬了寒夜的霧氣，卻又翻湧著某種壓抑的情緒。
    不是裴昭野，而是溫景珩。
    兩年後才與女主發生故事的黑道男主。
    麻雀精不在，男主竟然也會提前登場。
    “女孩子晚上回去不安全。”溫景珩的聲音低沉卻溫和，“我順路送你。”
    宋悅笙眸光輕閃，將眼底的探究掩藏得滴水不漏。
    她後退半步，露出疏離的微笑：“先生，您看起來不像出租車司機，我不和陌生人離開。我朋友會送我回去。”
    說完，她側身繞過他，朝著餘光裏那道即將消失的身影小跑而去。
    溫景珩站在原地沒動。
    他望著宋悅笙逃也似的背影。
    陌生人？
    他低笑一聲。
    還是這麽不願意接受現實。
    但比以前好。
    最起碼，願意稱他一聲“先生”。
    宋悅笙氣喘籲籲地攔住裴昭野時，對方猛地轉身，她險些撞進他懷裏。
    “攀上溫家還不夠？”
    裴昭野冷笑著扯鬆領帶，眼底燒著莫名的怒火，“溫家的家產足夠你揮霍到下輩子。”
    “溫家？哪個溫家？”
    宋悅笙困惑地眨眼，“我連專業課都學不過來，哪有空關注這些？”
    “如果你不和我一個學校，我隻會在新聞上看到你。”
    裴昭野：“誰知道你說的真假？”
    宋悅笙忽然踮起腳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看我和別人說話就這麽生氣……”
    她故意拖長尾音，指尖劃過對方僵硬的手腕。
    “是終於想通要給答案了？”
    “是。”
    裴昭野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喉結重重滾動，“答案是——不可能喜歡你。”
    “好的。”
    宋悅笙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微信對話框裏的紅色感歎號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她將黑屏轉向他：“這樣就不會對你造成誤會了。”
    裴昭野的瞳孔驟縮，在她轉身的瞬間扣住她的手腕，指腹碾過她脈搏處的跳動。
    “連氣話都聽不出。”他聲音低沉，喉結滾動時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你是怎麽在會所找有錢人的？”
    宋悅笙低頭看著自己被禁錮的手腕，忽然輕笑出聲。
    “所以......”她故意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他手腕內側敏感的肌膚，“是喜歡？”
    裴昭野像是被燙到般猛地鬆手。
    他轉身扯鬆領帶的動作帶著幾分狼狽。
    “我需要確認。”
    他的聲音有些發緊，伸手去摸西裝內袋的煙盒，卻在看到她微微蹙眉時頓住。
    煙盒在掌心轉了個圈，又被塞回原處。
    “所以需要以情侶身份嚐試一周。”
    不管怎樣，蘇鬱棠有句話挺對。
    隻有長時間接觸，才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以宋悅笙過去每天出現的兩分鍾，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宋悅笙說：“我為什麽要陪你玩這種遊戲？”
    “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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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昭野道，“無論七天後結果如何，我都會給你一百萬。”
    裴昭野注意到她神情嚴肅，以為她是覺得數目太多，結果，他看到她打開了手機上的錄音，眼睛比星星還亮。
    “麻煩你再說一遍，我留個證據，免得到時候你賴賬。”
    裴昭野氣笑了。
    他扯了扯領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咬牙切齒：“你果然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
    宋悅笙毫不猶豫地點頭：“這個世界上隻有錢不騙人，能給人安全感。”
    “再說了，喜歡錢，和喜歡有錢又帥的你不衝突。”
    “你——”裴昭野突然啞口無言，“你是怎麽能說出直白說出這種話的？”
    “感情到了，自然能說出口。”宋悅笙催促著，“快點兒把你剛才說給錢的話再說一遍，不然越晚回去越不安全。”
    她神色慌張，一整個單身女子害怕走夜路的模樣。
    如果不是上次揍他的那一拳，他就相信了。
    裴昭野突然覺得和她相比，蘇家那位裝乖的本事算不得什麽。
    見宋悅笙如珍似寶地保存錄音，他不禁皺眉。
    怎麽會有人這麽直白地愛錢？
    他道：“走了，送你回去。”
    “從現在開始？”宋悅笙小跑著追上來。
    “是。”
    “那好。”宋悅笙突然張開雙臂攔在他麵前，“背我。”
    “你說什麽？”裴昭野腳步一頓。
    “這裏到停車場好遠呢。”她歪著頭，指尖無意識地繞著發尾打轉，“作為男朋友，背我一段不過分吧？”
    “還是說……裴少爺連這點要求都做不到？”
    她仰著臉看他，眼尾的淚痣在路燈下格外醒目。
    “答應女朋友的小條件，是你直觀感受的方式。如果你什麽都拒絕嚐試，不用浪費七天時間，我們現在立刻接受這場試驗。”
    裴昭野皺眉：“你對自己的男朋友這麽無理取鬧？”
    “因為喜歡，所以才這樣。”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對多少有錢的人說過這句話？”裴昭野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
    宋悅笙的神色認真，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在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一個，也是我第一個男朋友。”
    裴昭野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他緩緩蹲下身：“上來。你也是第一個對我提這種要求的人。”
    宋悅笙歡快地撲上去，雙臂環住他的脖子。
    在他站起後，她點開手機相機，調整攝像頭，對準自己，口中念念詞。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拍下這段視頻，是紀念我，宋悅笙，終於脫單了！對方是裴昭野欸！”
    裴昭野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背上的重量很輕，卻讓他心裏某個角落莫名發軟。
    他沒有看見，趴在他肩頭的宋悅笙，目光一直落在手機鏡頭裏。
    鏡頭中，一道修長的身影正轉身離去，卻在她眼底烙下灼熱的痕跡。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現在才離開。
    她與蘇鬱棠模樣完全不同。
    溫景珩究竟把她看成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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