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禮堂內，文藝部正按節目單有序檢驗各個節目的排練情況。
    燈光交錯間，舞台上的宋悅笙指尖輕撫男伴臉頰，眼波流轉間盡是柔情。
    聚光燈追逐著她的一顰一笑，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朦朧光暈。
    “啪——”
    禮堂入口處傳來指節爆響的脆響。
    裴昭野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舞台中央那對璧人身上，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
    血液在太陽穴突突跳動，耳邊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在周圍學生的驚呼聲中，一個縱身躍上了舞台。
    拳頭帶著風聲朝那個男人的臉揮去。
    電光火石間，宋悅笙猛地將男人拉到自己身後。
    裴昭野的拳頭擦著她的發絲掠過，帶起幾縷飛揚的青絲。
    “宋悅笙，你竟然護著他！”
    裴昭野的聲音低得可怕。
    他的目光越過宋悅笙肩膀，盯著那個瑟縮的身影，仿佛要用目光將對方淩遲。
    宋悅笙餘光掃過右側微微晃動的帷幕，蹙眉冷喝道：“你在發什麽瘋？快點兒離開，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發瘋？”
    裴昭野冷笑一聲，那笑聲讓周圍的人都打了個寒顫。
    “我女朋友在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還維護他，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你卻說我在發瘋。”
    他的目光掃過台下目瞪口呆的觀眾，又回到宋悅笙身上。
    宋悅笙有些無奈：“我不是告訴你了麽？是舞台劇需要。”
    裴昭野輕嗤：“有哪個晚會表演需要勾肩搭背，撩撥人的？”
    桑晚想開口替好友解釋，但宋悅笙暗中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別出聲。
    嗯？
    小悅想幹嘛？
    這個細微的動作沒能逃過裴昭野的眼睛，他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到極點。
    “好，很好。你們……好得很。”
    裴昭野的聲音冷得像冰。
    突然。
    他一把抓住宋悅笙的手腕，猛地將她甩開。
    宋悅笙提議反串就是為了這一刻，所以她完全沒反抗，任由自己的身體失去平衡。
    “咚”的一聲悶響，手肘和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
    沒辦法。
    苦肉計有用，但要付出疼痛代價。
    裴昭野愣住了。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宋悅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但當他看到那個男人快步走向宋悅笙時，怒火再次吞噬理智。
    他揮拳就要衝上去，卻見宋悅笙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抓住他的手臂，借力使力，給了他一個利落的過肩摔。
    “砰！”
    裴昭野重重摔在舞台上，震得木質舞台都顫了顫。
    他仰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著居高臨下的宋悅笙：“你剛才躲不開，現在卻能為了他打我？”
    他的聲音裏除了憤怒，受傷幾乎要溢出來。
    宋悅笙疼得難受，但此刻人多，以及……委托人的八百萬還是要象征性地做一做。
    她深呼一口氣，冷眼看著裴昭野：“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麽無理取鬧？舞台劇還沒演完，我們之後還有五六個節目，有什麽事排練完再說。你現在耽誤的是大家的時間。”
    “無理取鬧？”
    裴昭野慢慢爬起來，扯開領帶，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看來我今天非把他打殘廢了不可。”
    “夠了！”
    宋悅笙突然拔高聲音，清脆的嗓音在鴉雀無聲的禮堂裏回蕩，“裴昭野！他是桑晚！”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宋悅笙示意“男人”走上前。
    桑晚深吸一口氣，伸手揭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一張帶著雀斑的娃娃臉。
    全場嘩然。
    裴昭野僵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
    他的目光在兩張麵孔間來回遊移，臉上的表情從暴怒到震驚，最後定格在某種近乎滑稽的空白。
    “宋悅笙……”
    他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滾。”
    宋悅笙冷冷地說。
    裴昭野隻好轉向桑晚，想讓宋悅笙這個朋友幫著說情：“我剛才……”
    桑晚趕緊擺擺手打斷：“不用道歉，我理解。”
    憑她多年看漫畫的經驗，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像她兩周前去小悅她家那樣了。
    那個時候，看不出兩人誰更喜歡誰。
    但現在……
    她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打量。
    裴昭野好像是用情更深的那一個。
    桑晚轉向宋悅笙：“小悅，我覺得……”
    “不用幫他說話，”宋悅笙打斷她，“我沒不分青紅皂白就發怒的男朋友。”
    裴昭野聽到這話，哪裏還管她在氣頭上，立刻湊上前纏著她：“你有。”
    “沒有。”
    宋悅笙退後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她向台下驚呆的同學們鞠躬道歉：“對不起，耽誤大家排練時間。明天我請所有同學喝奶茶。”
    說話間，裴昭野已經悄悄靠近，牽起了她的手。
    當看到她掌心上那道滲血的擦傷時，聲音裏滿是心疼。
    “這是怎麽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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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悅笙甩開他的手，勾唇冷笑：“你剛才甩的。要不要看看我腿上的傷。”
    裴昭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中滿是自責：“對不起。”
    “我不原諒。”
    宋悅笙轉身就要走，但身上的疼痛讓她動作一滯。
    她緩了一下，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但仍然挺直背脊，扮演一個不肯示弱的形象。
    裴昭野立刻上前，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乞求：“就算生我氣，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這樣走回家，萬一路上遇到壞人……我背你走好不好？”
    “不好。”
    宋悅笙停下腳步拒絕，但沒有回頭。
    “沒有你還有桑晚扶著我走，桑晚有事還有其他人。整個學校不可能找不到一個。除非你動用關係，讓從這裏到我家，一個人都不要幫我。”
    “我不會那樣做。”裴昭野急忙保證。
    “我不信。”
    宋悅笙的聲音依然冰冷。
    她瞥了眼右側的帷幕，思付一二，邁出一步，自然而然地踉蹌了一下，“唉喲”一聲輕呼。
    裴昭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臂穩穩地環住她的腰。
    宋悅笙輕咳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那什麽，你背我回家吧。”
    裴昭野的眼中瞬間亮起光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宋悅笙伸手捏他的臉：“別笑，我還沒原諒你。”
    “嗯。”
    裴昭野乖乖應聲，在她麵前蹲下，小心翼翼地背起她，像是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宋悅笙卻在看向右側的帷幕。
    帷幕被拉開，那裏空無一人。
    蘇鬱棠嗎？
    她的節目是第三個，早就回後台了。
    禮堂裏的眾人久久無法回神。
    他們一直以為宋悅笙是高攀裴昭野，就像當初追人的時候，成為女友後肯定會處處巴結。
    但剛才的這一幕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且不說裴昭野在宋悅笙麵前，竟是這樣一副小心翼翼、甘願卑微的姿態，單說宋悅笙那一套從地上利落站起及時護住人，給裴昭野來個過肩摔的畫麵，就是一個非常炸的討論點。
    文藝部部長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桑晚，他們……平日裏相處是這樣？”
    桑晚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搖頭：“不清楚。我找小悅時，很少見到他們在一起。”
    名人有言，插手情侶之間的事不會有好下場。
    更何況，小悅和裴昭野的情況有點兒特殊。
    距離委托期限還剩最後十天……
    委托完不成，就會退還定金。
    雖然沒什麽影響，但如果失敗，就會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單，心裏總歸有那麽一點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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