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笙在一片善意的起哄聲中轉身走向更衣室。
    當她換好華貴的禮服重新回到化妝間時，腳步卻突然頓住。
    裴昭野正坐在她的化妝椅上，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那束粉玫瑰。
    燈光斜斜地打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學生的那一層稚氣褪去，已經有了劇情裏裴氏繼承人那樣淩厲的商業帝王氣場。
    整個化妝間安靜得落針可聞，隻有化妝品碰撞的細微聲響。
    宋悅笙注意到好幾個女生借著補妝的姿勢，偷偷從鏡子裏打量著他。
    “解釋。”
    裴昭野抬眼的瞬間，整個化妝間的溫度仿佛驟降十度。
    原本偷瞄他的女生們立刻低頭假裝忙碌。
    他拿著那束花朝她走來。
    “對花粉過敏？”
    “嚴重到睡不著，呼吸不暢，快要死了？”
    他向前一步，玫瑰的香氣瞬間將她包圍。
    “不讓我送花，卻接受別人。”
    最後一步，他的鼻尖幾乎貼上她的。
    溫熱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薄荷香，噴灑在她微微發燙的臉頰上。
    注意到她依舊麵不改色，裴昭野眸色一沉，突然揚手就要將花束扔出去。
    花束被狠狠擲向地麵的瞬間，宋悅笙一個側身穩穩接住。
    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裴昭野。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人拽到胸前，拇指重重碾過她剛塗好的唇彩。
    “宋宋，你不該騙我。”
    化妝間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宋悅笙把花束輕輕丟到旁邊的軟墊子上，神色無奈地將他的手從她唇上拿開。
    “我不收花，你不知道為什麽？”
    “家裏現在還有你之前送的五千多個沒拆封的禮物盒子。再送花，我能放哪兒？怎麽養護？都不如花種實在。”
    裴昭野眼底的怒意凝滯了一瞬，但很快又燒得更旺：“這是兩回事！你不該收別人的花，鼓勵他挖我牆角！”
    “誰說我收了？我根本不知道誰送的。”宋悅笙無語極。
    她瞥了眼花束，疲憊地說：“本來想等換好衣服，去找個花瓶，把花放到化妝間的。送的人別有用心，但花無辜，留著當裝飾多好。”
    “可我還是很生氣。”
    裴昭野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幾分委屈的鼻音。
    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像隻尋求安慰的大型犬，自然而然地想要將重量倚靠在她身上。
    宋悅笙卻推開他的腦袋，一本正經地說：“裴昭野，你應該趕緊作為知名校友坐回前麵觀眾席上的位置，我沒興趣也沒時間，陪你在這裏上演活春宮。”
    裴昭野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躥紅，瞬間從耳根紅到了脖頸。
    他手忙腳亂地捂住宋悅笙的嘴，掌心觸及她柔軟的唇瓣時，指尖不自覺地顫了顫。
    “宋宋！”
    他羞惱地低吼，聲音卻軟得毫無威懾力。
    餘光掃了眼周圍，裴昭野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拽著她衝出化妝間。
    “膽子挺大啊，敢綁架一國王後。”
    “你快別說了。”
    裴昭野停下腳步，將宋悅笙困在走廊轉角。
    他低頭逼近，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唇邊。
    “宋宋，你再說……”他的聲音暗啞得不像話，摩挲著她泛紅的唇瓣，眼底暗潮湧動，“等晚會結束，我們慢慢算這筆賬。”
    宋悅笙正想說什麽，忽然瞥見遠處的人影。
    遠處燈光下，裴母正與蘇鬱棠低聲交談，珍珠耳墜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她笑著說：“可惜晚會結束，誰都沒有時間了。她們會占據你或者我的時間。”
    裴昭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宋宋，我怎麽覺得你……”
    他再回頭時，懷裏隻剩一縷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氣。
    宋悅笙已經靈巧地退開兩步，正歪著頭衝他揮手。
    “你很怕我父母”這句話終究沒問出口，化作喉間一聲無奈的歎息。
    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裴昭野鬆了鬆領帶，往觀眾席走去。
    沒關係。
    總有辦法護住她的。
    而不遠處。
    蘇鬱棠目送裴母離開後，臉上的溫婉笑意瞬間褪去。
    她掏出手機，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你不是說她是你最滿意的病人？]
    [行動呢？]
    [這都多少天了？]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對方回信了。
    [表妹，你不是醫生，不懂得什麽是循序漸進的治療。]
    蘇鬱棠氣得想立刻揪著晏綏大罵。
    他母親不過是外婆收養的。
    名字在戶口本上，都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
    喊他表哥，真裝上了？
    也配在她麵前擺譜？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機鎖屏。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蘇鬱棠緩了一會兒後，便去了道具間。
    道具間裏空無一人。
    她的指尖輕輕掠過一排排戲服，最終停在掛著“《荊棘王冠下的戀歌》王後第三場”標簽的衣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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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王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蘇鬱棠的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她伸手取下王冠，指腹摩挲著正中央那顆最大的水鑽。
    “這麽喜歡當王後……”她冷笑一聲，突然用力一掰。
    “哢嗒——”
    主鑽應聲脫落，在地板上彈跳幾下，滾到了角落。
    蘇鬱棠滿意地看著殘缺的王冠，又從手包裏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瓶。
    無色液體順著戲服領口緩緩流下，很快滲入布料消失不見。
    蘇鬱棠輕輕晃了晃戲服，確保藥水均勻分布。
    雖然這種小手段最o，但不做些什麽，難解她心頭之恨。
    “宋悅笙，雖然你把裴昭野治得服服帖帖，但這次……”她輕聲自語，“看你怎麽躲。”
    她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傑作，把瓶子丟進了門後的垃圾桶。
    蘇鬱棠前腳剛走，兩個戴著“後勤組”工作證的女人推門而入。
    高挑的那個徑直走向角落，拾起掉落的主鑽。    “這要是穿上台，藥水沾到皮膚……”
    高挑女子想象著藥水滲入皮膚的場景，不禁皺眉，“當眾出醜都是輕的，過敏反應可能直接送醫院。”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行動起來。
    高挑女子利落地將戲服裝進黑色密封袋，圓臉女子則快速發送著信息。
    “先生對宋小姐也太上心了。”
    圓臉女子一邊把門後的垃圾桶翻倒，一邊小聲嘀咕。
    “你說先生為什麽對宋小姐這麽好？”她忍不住壓低聲音，“我看先生對她……也不像是有男女之情啊。”
    如果喜歡，早就把裴昭野處理了。
    哪裏會讓他在宋小姐身邊待這麽久。
    “不清楚。但有些事不該問。記住，我們隻負責確保宋小姐平安完成演出。”
    圓臉女子點了點頭。
    忽然。
    她撿起一個玻璃瓶，將垃圾桶規整後，謹慎地走到高挑女子旁邊。
    兩人相視一笑。
    “先生今晚是非來不可了。”
    “是啊。查了這麽久，終於出現了線索。”
    道具間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出被圓臉女人捏住的玻璃瓶外裝上若隱若現的黑色蝴蝶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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