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冷宮廢後的五種蔬菜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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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重重地合上的刹那,太後猛地將案上茶盞掃落,瓷片在丹姑姑腳邊炸開。
“好得很!”
太後的聲音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早知今日,哀家當年就該親手掐死這個孽種,何須費心設什麽烏鴉禍言的局!”
丹姑姑將賬本規矩地放在桌上,然後跪在地上,指尖小心地攏著瓷片。
“太後慎言,隔牆有耳......”
“耳?”
太後冷笑,“你以為皇帝不知道?他比誰都清楚!不過是礙著哀家勢力龐大,一時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他能殺朝野上的官員,能殺哀家,可這‘烏鴉禍主’的傳言若是從民間再起......”
太後的指甲猛地收緊,“他這個皇帝,就到頭了。”
“丹兒,磨墨。”
太後直起身,寬大的袖擺掃過案幾,“哀家要給江南的堂弟寫封家書。”
丹姑姑垂首應答。
轉身時,袖中的手微微發抖。
兩刻鍾後。
丹姑姑拿著寫完的書信卻是沒交給往常送信的太監,而是走到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
那裏有一個戴著烏鴉麵具的人等著。
她將太後的所說內容和書信給那人看。
看完後。
“我已經......已經幫著陛下做了很多事。”丹姑姑突然抓住寒鴉的衣袖,翡翠鐲子撞在對方腕甲上,裂開一道細紋。
“我兒子他才十歲......”
“在你幫著太後,給容嬪娘娘灌下毒酒時,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寒鴉一根根掰開丹姑姑的手指,冷漠地看著她。
“主上有令,什麽時候沒有太後這個人,什麽時候你才能和你的兒子團聚。”
瓦礫在腳下碎裂,黑衣轉眼融入暮色。
丹姑姑癱坐在陰影裏,看著鐲子上那道裂痕,苦澀地笑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太後說錯了。
當今陛下隱忍多年,登基後,首先處置的就是那些曾經欺辱他的皇子。
縱使母族顯赫的三皇子,照樣被一杯毒酒送走了性命。
又怎麽可能忌憚外戚權勢?
他要的是欽天監二十多年前“烏鴉禍主”的真相大白天下,要的是史書上為容嬪沒有導致太後當年滑胎,以及母家沒有造反卻被太後陷害導致幾百口人冤死的正名的朱筆。
……
暮色四合,殘梧殿內卻難得燈火通明。
尚膳司的小太監們魚貫而入,將一道道精致菜肴擺在褪色的梨木桌上。
炙鹿脯泛著琥珀色的油光,翡翠羹裏浮著剔透的燕窩,就連最尋常的醋芹都擺成了蝴蝶振翅的樣式。
宋悅笙指尖撫過鎏金碗沿,忽然輕笑:“周公公,這般陣仗,怕是逾製了。”
“姑娘這話可折煞老奴了。”周公公躬身時,腰間牙牌輕輕晃動,“蘇掌印常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您這樣的貴人,不過暫居此地罷了。”
宋悅笙了然。
他是怕那一千兩銀子打水漂。
“好,我記下了。執棋,送周公公離開。”
“老奴豈敢勞動姑娘的人?”周公公搶先退到門邊,“奴才們自行告退便是。”
剛跨出殘梧殿大門,夜風突然卷著明黃衣角撲麵而來。
“陛......”
聞彧抬手截住呼聲,玄狐大氅上還沾著泰和殿的墨香。
“端寧看起來如何?是否還病著?”
“回陛下,皇後娘娘氣色甚好。”周公公盯著眼前蟠龍紋靴尖,“奴才方才進去時,娘娘正帶著太監和侍女們清掃牆邊的積雪。奴才聽說是菜地……”
“胡鬧!”
暴喝驚飛簷上飛禽。
周公公伏得更低,臉頰幾乎貼上雪泥。
年輕帝王袖中傳來骨節錯位的悶響,怒極反笑。
“額頭燙得像炭火一樣,醒了不好好休息,管什麽菜地?我能短她吃穿?”
朱漆宮門被踹開的巨響裏,小太監戰戰兢兢攙起周公公。
“師父當真神機妙算,這位主子果然聖眷未衰,送了這麽些......”
周公公道:“少說點兒。我怎麽教你們的?要多看多聽多做,少說話。有先見之明的是蘇掌印,不是咱家。”
殘梧殿的廚房裏,燭火突然劇烈搖晃。
枕書注意到宋悅笙突然停下筷子,關心道:“娘娘,怎麽了?是不是還難受?”
“有人來了。”
宋悅笙繼續吃飯。
吳公公立刻走到門口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坐回來,說道:“奴才看了一圈,沒人啊。”
執棋看他一眼:“你能和將軍府比?娘娘自小跟著宋將軍,自然是耳聰目明,比常人厲害得多。”
吳公公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宋悅笙笑而不語。
她隻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這種防禦性能力隻會在對方距離自己較近的時候察覺到。
所以,她才能判斷出有人來了。
“噠,噠,噠。”
跑步的腳步聲近了。
執棋也聽到了。
她立刻放下筷子,卻見宋悅笙朝她搖頭,並拔下簪子,漫不經心地在指間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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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
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陛下!”
三人慌忙跪地行禮。
那人逆著光,一步步走近,待踏入偏房燭火映照的範圍,才淡淡道。
“你們認錯了,我不是皇兄。”
枕書長舒一口氣:“原來是翊王殿下。”
執棋不動聲色地讓開位置:“殿下可要用膳?奴婢去添副碗筷。”
聞鬱自顧自地坐在宋悅笙旁邊,撐著腦袋笑:“阿蘅,你不會介意吧?”
她卻起身。
“你們先吃飯,不用等我們,我有些話要同翊王說。”
也不等聞鬱回應,直接拽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三人早已習以為常,隻叮囑道:“那奴婢們將飯菜溫在灶上。”
聞鬱垂著眼睫,任由她拉著自己穿過回廊。
直到房門關上,宋悅笙才鬆開手。
她點燃燭火,無奈道:“想不到陛下這樣試探我與翊王的關係。”
“阿蘅,你在說什麽?我不是皇兄。”
他神情自若,連語調都與翊王如出一轍。
宋悅笙歎了口氣:“陛下,這裏沒有外人,何必再演?”
話音一落,“聞鬱”的眼神驟然變了,眉宇間的溫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聞彧特有的冷峻。
“……你怎麽發現的?”
“用心便能分辨。”
“你對誰用心?翊王?”他逼近一步,嗓音微沉,“就因為他先出現在你麵前?”
既說現在,又說當年。
宋悅笙挑眉:“當然是陛下。宮中雖禁議論,但前朝後宮的動靜,哪件不是像風一樣傳遍六宮?”
當然。
真正的原因還是那句話——他的演技實在不過關。
聞彧抿唇,心中雖有那麽一絲欣喜,眼底卻閃過一絲執拗:“我不信你,你慣會騙人。”
他等了很久,擔心禁軍抓住她,每年讓人守在入宮的路上,但她承諾的糖葫蘆始終沒送來。
宋悅笙一怔:“我何時騙過你?”
頓了頓,又狐疑道,“不對,陛下深夜獨自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燭火搖曳,映得他眸色深深。
“我想重新認識你。”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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