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館的燈光刺眼得讓人眩暈。
    宋悅笙甩了甩汗濕的劉海，盯著被過肩摔倒地的沈知讓。
    這個前兩天還能輕鬆製服她的男人，此刻正捂著腹部喘息，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蹲下身，指尖戳了戳他緊繃的腹肌，“你是不是放水了？萬一遇到壞人，你這樣不當回事陪練，我會死的。”
    沈知讓仰頭看她，喉結滾動：“你不會有事。”
    他咽下後半句“我的人會保護你”，生怕再嚇到她，怕那句承諾會像一根無形的繩索，反而逼她更想逃離。
    他拿她當丟的兔子養，卻原來是一隻虎，還是隻認準了咬人出血，絕對不回頭的猛虎。
    沈知讓內心苦笑，手掌不自覺地收緊。
    宋悅笙眯起眼。
    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細密的陰影，讓他看起來竟有幾分脆弱。
    “我回去了。”她起身拍了拍運動褲上的灰塵，“明早有戲要拍。”
    突然，一股力道拽住她的手腕。
    沈知讓的唇貼上來，帶著鐵鏽味的吻一觸即分。
    然後，他雙臂如鐵箍般收緊，聲音悶在她肩窩：“再陪陪我好不好。”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股她從未聽過的脆弱，“我不耽誤你拍戲，也不幹涉你學校的生活。”
    宋悅笙蹙眉，掙紮著起身。
    垂落的頭發掃過他的臉龐，帶來一絲微癢。她凝視著他情意不減的眼睛，眼神中帶著難以置信：“沈知讓，你是不是被對家下蠱了？讓你以為對我這個人有意，實則是為了吞並沈家企業？”
    沈知讓摟著她的腰，低低地笑起來，笑聲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世上怎麽可能有這麽玄乎的東西？笙笙，我們生活那麽多年，我……我為什麽不能喜歡你呢？”
    宋悅笙沒說話。
    在能靈魂出竅之前，她也是不信那些東西。
    可事實擺在眼前，有些東西不能不想。
    比如她總是打不過沈知讓這類的權貴，兒時那場意外看到的火隕石，以及今天她突然能反抗得了沈知讓。
    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事，難道真的隻是巧合？
    反正她不信。
    “皺眉容易有皺紋。”沈知讓坐起來，掌心抬起，輕輕撫平她的眉心“走吧。”
    “去哪兒？”宋悅笙下意識問道。
    “送你回豎店的酒店，明天不是還要拍戲嗎？”沈知讓站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哦。”
    宋悅笙任由他拽著走。
    她的意識有些恍惚，腳步也機械地跟著向前。
    她拳了拳手。
    沈知讓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有多深愛她，太反常了，還是得讓司述找人試一下她究竟是否真能反抗這類人。
    宋悅笙坐在車裏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沒訂酒店，猛地轉頭看向駕駛座：“還是去你家？”
    沈知讓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收緊，骨節泛白。
    車載香氛的雪鬆氣息突然變得刺鼻起來。
    “是酒店，”他盡量放輕聲音，“我不知道你在哪個劇組，所以訂的酒店離各個片場都近。”
    沉默像實質般擠壓著車內空間。
    儀表盤的藍光映在沈知讓緊繃的下頜線上，他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凝固的空氣：“笙笙，明天我要去a市出差，大概一個月。”
    “哦。”宋悅笙盯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如果遇到困難就找jenkin。”他的聲音輕柔得像在哄孩子，“a市滿山堂的桂花糕很有名，回來時我給你帶……”
    “我其實不愛吃桂花糕。”宋悅笙突然打斷他，“當年你問喜歡什麽，我隨口說了個聽過的名字。”
    她的指尖在車窗上畫著無意義的圈。
    “南瓜粥、玫瑰……都是隨口說的。除了演戲，其實我沒有一直喜歡的東西。”
    賺錢不算，這是維持生活的命根子。
    沈知讓攥緊方向盤，指節發白。苦澀和悔恨在他心裏蔓延，幾乎讓他窒息。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路邊，努力平複心情：“笙笙。”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下來，打斷了她平靜的陳述，生怕再聽到更讓他心碎的話。
    他努力維持著麵部的表情，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你最近喜歡什麽？等我回來帶給你。”
    宋悅笙望著酒店璀璨的燈火，忽然想起那瓶被司述喝過的檸檬茶：“檸檬茶吧，網上評價不錯。本來今天買了一瓶，可惜不能喝了。”
    “好。”沈知讓將車穩穩停在酒店門前。
    宋悅笙推開車門時，夜風卷著沈知讓的聲音飄來：“笙笙。”
    “嗯？”宋悅笙回頭，臉上掛著些許疲憊，卻還是耐心地等他說下去。
    “……你的手機。”
    “不要了，我已經買了新的。”
    車門關上的瞬間，沈知讓將手機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的尖嘯驚飛了樹梢的夜鶯。
    他望著宋悅笙遠去的背影，終究沒敢問出“我們是不是已經和好”的問題。
    罷了。
    這樣挺好。
    酒店豪華套房內，宋悅笙剛打開電視，手機便震動了一下。
    看到是沈知讓叮囑她拍戲注意安全的簡訊，她愣了一會兒，然後輕笑出聲。
    都說深情的人可以被原諒。
    但她和沈知讓哪來什麽感情？
    若說有，那也是聽到他死訊那天的激動。
    次日，劇組收工已是華燈初上。
    宋悅笙甩了甩酸痛的脖頸，接過道具組小哥遞來的信封，數了數那厚厚一疊現金，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便去了司家的公司堵人。
    現實的老總不喜歡窮追不舍的女人那是他們的事，今天不來司述眼前晃悠兩下，她明天忙學校期末考試就沒有時間了。
    可是她等啊等，他們公司的員工都下班了，他還沒出來。
    她索性就不等了。
    再待下去，明天醒不來趕不上早八，她的平時分就少了兩分。
    對大學生來說，這小小的兩分特別要命——掛科事小，gpa下降才是真的麻煩。
    而在五樓的餐廳裏，司述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映出他冷峻的側臉。他已經站了四個多小時，麵前的咖啡早已冷卻。
    他不說離開，助理也不敢催，但敢在老板不在的公司群裏八卦吐槽。
    反正都是匿名的。
    司述望著樓下那道匆匆離開的身影，手指捏得咯吱作響。
    有了男人，還對他用欲擒故縱的手段。
    好得很。
    真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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