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嫋嫋青煙，一股濃烈的肉味直朝人鼻孔裏鑽。

    聶海龍凝眉，大步流星朝做飯的地方走，當看到李來娣揮舞鏟子不斷翻炒鍋裏的肉，那股肉香變得更加誘人，而他的眉頭也皺的更緊。

    鍋裏少說也有1斤肉吧。

    吃了這頓，剩下的日子不過啦？

    聶海龍再有兩天就要出任務，他自己那份口糧倒是可以節省下來，李有福吃的口糧也隻會是自己那份，而不用擔心媳婦跟孩子挨餓。

    讓他生氣的是，李來娣明知道家裏的情況，還這麽鋪張浪費。

    李來娣難道不清楚，即使是他這個副營長，一個月分配下來的肉票也才2兩。

    1斤的肉票，這得搭出去多少的人情，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讓他聶海龍怎麽去麵對這些戰友。

    此刻，聶海龍整張臉都垮下來，努力吸著氣，平複著心中的怒火。

    他想到了李來娣說過，就隻有李有福這麽一個親弟弟，他不是不能理解，媳婦的親弟弟，自己的小舅子這麽遠過來，招待一頓好的是應該的。

    但也不能這麽造，一次吃掉1斤肉，那他們家豈不是要半年後才能嚐到肉味。

    聶海龍可以忍，但孩子們呢？

    “咋地了杵我後麵？”

    李來娣看向聶海龍，“你要不是來幫忙的話，就去陪老六說會話。”

    “你這個姐夫是怎麽當的，小舅子跑這麽遠來看我們，又是糧食又是肉，你這個做姐夫不去道聲謝，板著臉給誰看啊？”

    “我告訴你聶海龍，這裏是家不是訓練場，我也不是你手下的兵。”

    “啥？”

    李來娣的話將聶海龍僅存的一點怒火擊得粉碎，他一臉懵逼的看向自家媳婦。

    “你說啥？這……”

    聶海龍指著鍋裏的肉，還沒說完就被李來娣打斷了。

    她朝聶海龍翻了個白眼，“就你那點配給，你自個沒數？”

    “還不是想著你過兩天要出任務，這才多做了一點。”

    “要我說，早知道你是這幅問罪的態度，我就該等著你走後，跟勝男，如雪還有老六悄咪咪的吃。”

    李來娣唇角微微上揚，手上的力度可一點不小，伸手就在聶海龍胳膊上擰了一把。

    反正皮糙肉厚，擰上一把也不心疼。

    聶海龍雙眼瞪的跟銅鈴似的，他倒是不在乎被李來娣擰上一把，而是盯著李來娣的雙眼，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

    …

    …

    門外。

    聶勝男，聶如雪停止了玩耍，兩個小鼻子使勁吸著空氣中飄散的肉香。

    “姐，媽媽在做肉。”

    聶如雪兩隻眼睛撲閃撲閃，望著家的方向，都快看直了。

    聶勝男微蹙著眉頭，小臉上有著不似她這個年紀的沉穩。

    她拉著聶如雪的手，“妹妹，答應姐姐一件事。”

    “啥事姐姐？”

    小孩子性質就是這麽急切。

    聶如雪一邊回答姐姐的話，一邊使勁吸著鼻子，眼睛更是沒有離開過。

    要不是聶勝男拉著她的小手，恐怕這會已經不顧一切的衝回家裏。

    “一會吃飯的時候，不準吃肉。”

    “為啥啊姐？”

    聶如雪小臉緊繃，還帶著一副不敢置信的語氣。

    一個月了，好不容易能盼著吃上一回肉，姐姐竟然不準她吃。

    “反正就是不許吃，不然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聶勝男不知道如何回答聶如雪的問題，她小小的腦袋裏隻知道每個月家裏的肉不多。

    她從沒有在媽媽臉上看到她會笑的那麽的燦爛，那種發自肺腑的笑容，深深刻印在了她小小的腦袋裏麵。

    但聶勝男知道，是因為媽媽的弟弟來看她。

    她聽其他的軍人伯伯講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小舅從那麽遠的地方來看她們，就應該把好吃的肉留給小舅吃。

    這樣，小舅以後就會經常來看她們，也能從媽媽的臉上看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聶如雪憋著嘴，用力的吸著氣，讓自己不哭出來。

    姐姐不讓她吃肉，和姐姐以後不理自己。

    聶如雪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兩雙小小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姐姐，如雪不吃肉肉，姐姐不要不理我。”

    “好！”

    聶勝男學著李來娣，用小手撫摸聶如雪的腦袋，“姐姐的糖也全給如雪吃，如雪就比姐姐多喝了一杯牛奶。”

    聶如雪聞言，嘴角用力的上揚，一雙眼睛此刻彎成了月牙兒。

    …

    …

    同一時間。

    “奶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一個快要胖成球的小男孩，抱住張大娘的腿不停的嚎叫。

    “奶奶的乖孫子，咱們再等幾天好不好，等你爸爸發了肉票，奶奶一準給小寶買肉吃。”

    “我不嘛，我現在就要吃，奶奶我現在就要吃。”

    聞著空氣飄散的肉味，李小寶感覺哈喇子都要流出來，就像有無數的小蟲子不斷的在肚子裏蠕動，讓他更餓。

    “吃啥吃，看看你都快胖成啥樣了，還吃肉。”

    “老子看你想吃竹筍炒肉。”

    李大寶全程板著臉，他清楚的知道肉味散發的方向準是從聶海龍家裏傳來的。

    這種事，在部隊不能稱為秘密。

    在李有福剛坐上火車的時候，聶海龍的戰友就已經得知，他的小舅子要來這邊看他。

    其中也少不了戰友間的調侃與擔憂。

    因為從聶海龍和李來娣領完證之後，隻看見李來娣經常給娘家人寄糧食，寄錢，卻從沒有看見過娘家人哪怕一絲的回報。

    就連接到的信，也是隻字不提過的如何，有沒有吃的，身體好不好，隻是一味地索取。

    所以就有戰友經常調侃聶海龍，說她娶的不是媳婦，娶的是李來娣一大家子。

    正是因為知道聶海龍的不易，李大寶才會發這麽大的火。

    “吼什麽吼，你現在當了個官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你是不是連老娘也要吼？”

    李大寶瞬間焉了，“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啥意思，我不管，孫子要吃肉，你去想辦法。”

    “不行了就拿著碗去找聶海龍用，我就不信，他看著你們戰友的份上，會不給一口肉。”

    張大娘是那種無理還要攪動三分的主，聞著這股肉味，別說孫子李小寶饞的不行，就連她自個，也在不停的吞咽著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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